《大师姐她主修无情道》念安平

22、第 22 章

　　枯井被玄冰死死封住，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气源头暂时被压制，但义庄后院弥漫的腥臊与尸臭并未散去，反而因方才的激战更添几分狼藉。王郡守瘫软在地，对着众人千恩万谢，语无伦次。

　　秦烈甩了甩重剑上并不存在的污秽，浓眉紧锁，看向那口寒冰井：“沈师妹，这玩意儿能封多久？”

　　“不出七日。”沈辞声音清冷，寂灭瞳术扫过冰封，能清晰“看”到井底那团邪恶意识正在疯狂冲击，冰层内部已然出现细微的、不可见的能量裂纹。“此地瘴气不除，地脉污染未净，邪源便能不断汲取力量。”

　　苏璎珞指尖拂过琴弦，带起一丝净化之音，驱散着周遭残留的邪气，柔声道：“当务之急，是找出全城瘴气的根源，以及这邪物滋生的土壤。否则，治标不治本。”

　　林清雪点头赞同：“需得彻查枫晚郡地脉，以及近期所有异常事件的源头。”

　　阿阮小脸发白，但眼神坚定，从百宝囊里掏出几个瓷瓶：“我这里有清心解毒的丹药，可以先分发给受害严重的百姓，稳住他们的心神，免得被瘴气完全侵蚀。”

　　莫小乙则蹲在井边，拿着炭笔和小本子，对着冰封符文和残留的邪气能量结构猛画，嘴里嘟囔：“这封印结构精妙啊……能量侵蚀速率大概是……嗯，得想办法加强持久性……”

　　净尘双掌合十，看向郡守：“阿弥陀佛。王大人，还需劳烦你将郡志，尤其是近一年来所有人口变动、土木兴建、异常天象的记录，尽数取来。”

　　王郡守此刻对众人言听计从，连忙爬起来，迭声应着，吩咐手下赶紧去办。

　　接下来的两日，“镜心”小队兵分几路。

　　秦烈、净尘带着郡守府的衙役，在城内四处巡查，安抚民众，凭借强横的修为和佛光，暂时压制了几个瘴气郁结、已有邪祟滋生苗头的角落，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林清雪、阿阮和赵铁柱则走访了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以及之前请来驱邪却遇害的“青松观”道士的居所，试图从侧面了解邪祟的特性与活动规律。带回来的消息令人心情沉重，邪祟似乎并非无差别攻击，对身负修为或者气血旺盛者尤为“青睐”。

　　苏璎珞坐镇郡守府，以妙音阁独特的音律秘法，尝试梳理、净化笼罩全城的无形瘴气，进展缓慢，那瘴气如同附骨之疽，与地脉、甚至与居民散发的负面情绪深深纠缠。

　　莫小乙则一头扎进了郡守府送来的故纸堆里，与陈风一起，对着那些枯燥的郡志、工事记录、税赋档案埋头苦查。

　　沈辞则独自一人，行走在枫晚郡的大街小巷，屋檐巷陌。她不再仅仅依靠寂灭瞳术，而是尝试放开神魂，以那初步苏醒的天道感知，去“倾听”这座城池的“脉搏”。

　　她走过荒废的集市，指尖拂过枯死的古树，站在干涸的河道旁，心神沉入那冰镜般的道心，映照天地。

　　渐渐地，一些模糊的“线条”在她感知中浮现。那不是物质的存在，而是规则的痕迹，能量的流向。她“看”到，枫晚郡的地脉灵气，如同生了锈的血管，流动晦涩，而在几个特定的节点——城北废弃的矿坑、城南的古祭坛遗址、以及城西那口被封印的枯井——地脉灵气被强行扭曲，形成了一个隐晦的、不断汲取周围生机与灵气的“漏斗”结构。这些“漏斗”，正是全城瘴气的源头，也是滋养那井中邪物的温床！

　　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她在那扭曲的地脉规则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却又充满亵渎意味的气息——与雾隐谷祭坛那黑色碎石，与她脑海中灭世景象里那逆向阵法核心，同源！只是此地的痕迹更加微弱、分散，像是某种庞大阵法延伸出来的、微不足道的“触须”！

　　域外天魔的污染，早已渗透至此！

　　第三日傍晚，众人在郡守府偏厅重新聚首，交换情报。

　　莫小乙顶着一头乱发，兴奋地挥舞着几张潦草的图纸：“找到了！有问题！近半年来，郡守府以‘疏通水利’为名，在城北、城南、还有靠近城西的几个地方，征发民夫挖掘沟渠！看这走向，根本不是为了灌溉，反而像是……像是在故意破坏原有的地气格局，引导地脉流向那几个邪门的地方！”他指向沈辞之前感知到的几个节点。

　　陈风补充道：“主持这些工事的，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王郡守身边的‘风水先生’，名叫胡为。工事完成后，此人便不知所踪。王郡守说他也是被此人蒙蔽，如今追悔莫及。”

　　众人神色凝重。果然是人祸！而且是有预谋的破坏！

　　“必须尽快毁掉那几个节点，切断瘴气源头，否则井下的东西破封而出，吸收了整个枫晚郡的生机，后果不堪设想。”林清雪肃然道。

　　“分头行动？”秦烈看向沈辞。

　　沈辞目光扫过图纸上标注的三个节点，以及那口枯井，摇了摇头。“节点之间气息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需同时破坏，方能打断其循环。否则，打草惊蛇，恐生变故。”

　　同时破坏四个地点？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有八个人。

　　沈辞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与秦师兄，负责城西枯井，那里是核心，封印将破，需最强力量正面压制。”

　　“苏师姐与净尘师兄，负责城北矿坑，苏师姐音律可范围净化，净尘师兄佛光克制邪祟，可稳扎稳打。”

　　“林师姐、阿阮、赵师兄，负责城南祭坛，林师姐与水木之道亲和，或可安抚被扰动的地气，阿阮、赵师兄从旁策应。”

　　“莫师弟，陈师兄，”她看向莫小乙和陈风，“你二人留守郡守府，莫师弟以符箓布置净化阵法，尽量削弱全城瘴气，陈师兄护卫，并留意城中异动，以防不测。”

　　分工明确，各司其长。众人略一思索，便知这是当前最优方案，纷纷点头。

　　“事不宜迟，今夜子时，阴气最盛时动手！”秦烈握紧重剑，眼中战意燃烧。

　　是夜，月隐星稀，寒风萧瑟。

　　子时将至，枫晚郡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寂静得可怕，唯有那无形的瘴气在无声翻涌。

　　四路人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沈辞与秦烈再次来到城西义庄。比起前两日，此地的邪气更加浓郁，枯井上的玄冰封印光芒黯淡，裂纹遍布，里面那东西的撞击声清晰可闻，仿佛随时会破冰而出。

　　“奶奶的，这东西憋坏了啊！”秦烈舔了舔嘴唇，重剑杵地，周身剑气开始升腾。

　　沈辞立于井前，玄衣无风自动。她没有再加固封印，而是双手缓缓抬起，体内无情道灵力与那一丝天地规则感知同时调动。这一次，她不再仅仅凝聚寒气，而是试图引动周遭天地间那稀薄的、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水灵与冰属性能量！

　　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道比之前更加复杂、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冰蓝符文凭空凝聚，不再是单纯的“封”，更带上了“净”与“镇”的意蕴！

　　“凝冰·玄冥镇狱！”

　　她低喝一声，数道符文如同流星，悍然撞向那岌岌可危的冰封！

　　几乎在同一时刻！

　　“轰隆！”“嗡！”“咔嚓！”

　　城北、城南、以及郡守府方向，几乎同时传来了巨大的能量轰鸣与爆炸声！苏璎珞清越的琴音、净尘宏大的佛号、林清雪引动的草木清光、莫小乙符阵爆发的灵光……在不同的方位冲天而起，与弥漫的瘴气激烈碰撞！

　　节点被攻击了！

　　“吼——！”

　　井下那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咆哮！整个枯井剧烈震动，冰封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浓郁如实质的黑气如同火山喷发，冲天而起！

　　“来了！”秦烈暴喝，重剑带着劈山断岳之势，朝着喷涌的黑气一剑斩下！炽烈的剑气与邪气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黑气之中，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终于显露出部分真容！那是一个由无数痛苦人脸和扭曲肢体拼凑而成的巨大肉团，中央是一只硕大无比、充满贪婪与怨毒的血色独眼！正是它在操控伥鬼，吸食精血！

　　“域外魔物的爪牙……”沈辞眼神冰冷，确定了其来历。她指尖符文不停，更多的玄冥镇狱符打入黑气，试图将那魔物重新压回井底，同时极致寒意扩散，将逸散的邪气与试图凝聚的伥鬼纷纷冻结。

　　那魔物独眼死死盯住沈辞，发出一道尖锐的精神冲击，直刺神魂！同时，无数由邪气凝聚的触手，如同鞭子般抽向她和秦烈！

　　秦烈被那精神冲击震得身形一滞，动作慢了半拍，一道触手狠狠抽在他的重剑上，巨力传来，让他连退数步，气血翻涌。

　　沈辞却仿佛未受影响，心镜将精神冲击尽数映照、化解。她身影飘忽，在漫天触手中穿梭，每一次指点符出，都精准地冻结或崩碎一条触手，同时那玄冥镇狱符的力量不断削弱着魔物的核心。

　　然而，这魔物扎根地脉污染，力量源源不绝，极其难缠。另一边，秦烈独抗大部分物理攻击，也开始左支右绌。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郡守府方向，莫小乙布置的净化阵法光幕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一股更强的邪气波动猛地从城中心爆发开来！

　　“不好！还有第四个隐藏节点！在郡守府下面！”莫小乙气急败坏的声音通过传讯符传来，伴随着陈风急促的呼喝和兵刃交击之声！

　　里应外合！那失踪的“风水先生”胡为，或者说，他的同党，一直潜伏在郡守府！

　　核心未除，隐藏节点爆发，前后夹击！

　　沈辞目光一寒。不能再拖延了！

　　她猛地停下闪避，立于原地，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体内，那缕天道本源被彻底引动，一股苍茫、古老、冰冷的意志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周遭天地间，那些尚未被污染的、最本源的规则之力，如同受到了君主的召唤，开始向她汇聚！

　　代价是巨大的，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引动规则反噬其身！

　　但她眼神依旧冰冷坚定。

　　“以此界规则之名，敕令——冰封，净化！”

　　她朝着那巨大的魔物独眼，遥遥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静止”与“净化”之意，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那咆哮的魔物动作猛地一僵，猩红的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它周身的邪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开始飞速消融、净化！连同它那庞大的身躯，也从外向内，迅速覆盖上一种蕴含着规则力量的、纯净的玄冰！

　　城中心爆发的邪气，也在这股宏大的规则波动影响下，骤然一滞！

　　秦烈抓住机会，怒吼着腾空而起，将所有剑气凝聚于重剑之上，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璀璨光柱，朝着那被暂时“定”住、正在被净化的魔物核心，狠狠劈下！

　　“给老子碎！”

　　剑落，冰裂，魔物核心那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崩碎，化作漫天飞舞的、逐渐消散的冰晶与黑气！

　　几乎在同时，城北、城南的能量波动也骤然平息下去。苏璎珞等人的传讯相继传来，节点已破坏。

　　郡守府方向的骚乱也很快被陈风和反应过来、带领衙役反扑的莫小乙镇压下去，抓住了几个试图引爆隐藏节点的黑衣人。

　　笼罩枫晚郡数月的灰黑色瘴气，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消散。久违的、稀薄的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落在这座饱经磨难的小城上。

　　沈辞散去手印，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强行将喉头涌上的腥甜压下。强行引动规则之力，对她目前的负担还是太大了。

　　秦烈落回地面，拄着剑大口喘息，看着漫天消散的邪气冰晶，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沈辞，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势，龇牙咧嘴地道：“……搞定！沈师妹，你最后那下……真他娘的带劲！”

　　沈辞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渐渐清朗起来的夜空。

　　枫晚郡之危暂解。

　　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域外天魔的触须，已然遍布这个世界不知多少角落。

　　镜心小队的路，还很长。

　　她的道，还需在更多的血与火中，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