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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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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苑里,月光挤过窗棂,在地面铺了层惨白的霜。沈辞盘坐在蒲团上,周身寒意流转,将白日擂台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波动彻底抚平,心镜澄澈,映不出一丝涟漪。
 “铛——!”
 翌日清晨,巨阙峰的钟声比昨日更显沉浑,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口。广场上的气氛明显绷紧了许多,经过首轮淘汰,剩下的无一不是各宗精锐,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灵力威压,混杂着更深的审视与忌惮。
 抽签筒再次被请出。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那简朴的符文上。
 沈辞探手,取出一枚冰凉玉牌——“庚申”。
 对阵名单很快高悬。看到自己名字旁那个对手时,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沈辞,对,云秋月。
 灵霄宗内战!而且是如今风头最劲、纠葛最深的两名弟子!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在沈辞那玄衣冷影和云秋月温润如玉的身形间来回逡巡,兴奋、好奇、幸灾乐祸……种种情绪暗流汹涌。
 云秋月看到名单,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霾,随即又恢复如常,甚至还对周围投来关切目光的同门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拳。
 高台上,灵霄宗宗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玄剑宗和妙音阁的长老则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
 秦烈凑到沈辞身边,压低声音,带着点粗豪的担忧:“沈师妹,这签抽得……云秋月那小子,看着笑眯眯,肚子里弯弯绕绕可不少,你小心他玩阴的。”
 苏璎珞也盈盈走来,轻声道:“云道友剑法绵密,尤擅久战,师妹寒气虽利,亦需留意灵力消耗。”她目光扫过云秋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雾隐谷之后,她对这位“温润”的云师兄,观感已是大不如前。
 林清雪站在稍远处,看着沈辞,眼神平静,带着信任,并未多言。
 沈辞对众人的关切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投向擂台。对她而言,对手是谁,并无区别。
 比试一场场进行,很快便轮到了“庚申”。
 当执事长老念出这两个字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了过去。
 云秋月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完美的温润笑容,身形飘逸,如同流云般落在擂台之上,姿态无可挑剔。他朝着四方拱了拱手,最后目光落在缓步登台的沈辞身上,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沈师妹,请。”
 沈辞依旧是一身玄衣,空着双手,站定,还礼。“云师兄,请。”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多余废话,钟声敲响!
 云秋月几乎是钟声落下的瞬间便动了!他深知沈辞那寒气的诡异与迅捷,绝不能给她从容施展的机会!流云剑法展开,不再是最初的绵密试探,而是化作了疾风骤雨!剑光如瀑,倾泻而下,带着水属性的缠劲与变幻,瞬间将沈辞周身空间封锁,每一道剑光都指向她可能移动的方位,逼她硬接!
 他要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压制住那诡异的寒气!
 台下响起一阵低呼。云秋月一改往日风格,攻势竟如此凌厉!
 面对这泼水不入的剑光瀑布,沈辞动了。她没有硬撼,身形如同失去了重量,在密集的剑光缝隙间穿梭、摇曳,玄衣飘拂,每每在剑锋及体的前一瞬,以毫厘之差避开。她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花哨,却精准得令人心惊,仿佛早已预判到所有剑路的轨迹。
 寂灭瞳术运转到极致,那浩瀚的流云剑瀑在她“眼”中,不再是浑然一体,而是无数灵力线条的编织,哪里有凝滞,哪里有转换,清晰可见。而无情道灵力带来的极致冷静,让她能在电光火石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云秋月越攻越快,剑势越来越急,漫天都是他的剑影和流动的云气,将沈辞的身影几乎彻底淹没。台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沈辞,眼神依旧平静。她就像激流中的一块顽石,任你浪涛汹涌,我自岿然不动。云秋月的剑再快,再密,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她衣角,更别提将她逼入绝境。反而他自己,因为久攻不下,心绪开始出现细微的焦躁,那完美剑势中,开始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为了追求极速而带来的灵力运转涩感。
 就是这里!
 沈辞一直隐而未发的右手骤然探出!并指如剑,却不是攻向云秋月本人,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他剑势流转中,一处因心绪波动而微微凝滞、新旧力道转换的节点!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仿佛琴弦崩断。
 云秋月那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剑势,猛地一滞!漫天剑影和云气出现了刹那的紊乱!他脸色微变,立刻催动灵力想要弥补,却感觉一股极寒之气顺着剑身反馈而来,让他手臂一麻!
 机会!
 沈辞身影如鬼魅般贴近,依旧是并指如剑,指尖冰蓝寒气凝聚,直刺云秋月因剑势紊乱而露出的胸前空门!
 云秋月瞳孔骤缩,仓促间回剑格挡!
 “铛!”
 剑指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一股远比昨日对阵石猛时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寒气,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突破云秋月的护体灵力,沿着经脉逆袭而上!
 云秋月闷哼一声,只觉半边身子瞬间麻木,灵力运转变得无比迟滞,手中长剑几乎把握不住!他脸上那温润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怒与难以置信!
 他疯狂催动灵力,试图驱散那股寒气,却发现那寒气极其顽固,如同冰针般扎在经脉之中,不断蔓延!
 沈辞一指奏效,毫不留情,身形如影随形,左手化掌,带着一股凝练的寒冰掌风,拍向云秋月仓促间举起格挡的左臂!
 “嘭!”
 云秋月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左臂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七八步,直到擂台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已然煞白,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抖,左臂更是垂落下来,一时难以抬起。
 他抬起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气息平稳、连发丝都未曾乱上一根的沈辞,眼中充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从云端跌落泥沼的屈辱与愤怒。他引以为傲的流云剑法,他苦心经营的温润形象,在对方那绝对冷静、绝对精准、绝对克制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你……”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冰块堵住。
 沈辞收回手掌,负于身后,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胜利的喜悦,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云师兄,承让。”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惊呆了。
 从云秋月狂暴进攻,到沈寻隙反击,再到云秋月狼狈败退,不过短短十息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依旧是那种诡异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掌控力!云秋月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流云剑法,竟然被她如此轻描淡写地找到了破绽,一击即溃!
 “赢了……沈师姐又赢了……” “连剑都没用……就破了云师兄的流云剑法……” “这无情道,太可怕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看向沈辞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了一种深深的忌惮。而看向云秋月的目光,则变得复杂了许多,同情、惋惜、甚至还有一丝……原来他也不过如此的恍然。
 高台上,灵霄宗宗主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玄剑宗几位长老交换着眼色,神情凝重。妙音阁阁主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谢逾依旧在阴影中,只是那虚无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擂台,落在了沈辞身上,停留了一瞬。
 云秋月站在擂台边缘,听着四周隐约传来的议论,看着沈辞那平静得刺眼的脸庞,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和戾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晃,竟是气急攻心!
 立刻有灵霄宗弟子上前,将他扶了下去。他离去时那怨毒的一瞥,如同毒蛇,牢牢钉在沈辞背影上。
 沈辞对此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转身,走下擂台,人群再次无声分开。
 刚回到灵霄宗区域,还未站定,一道传音便悄无声息地落入她耳中,冰冷而熟悉,是谢逾的声音。
 “来后山剑林,谷口。”
 声音简短,带着不容置疑。
 沈辞脚步微顿,抬眼望去,高台阴影处已空无一人。
 她目光闪动了一下,对身旁的林清雪和阿阮略一示意,便转身,逆着散去的人流,朝着昨日曾远远观望过的剑林方向,不疾不徐地行去。
 巨阙峰的喧嚣被渐渐抛在身后,前方的路,通往那片插满残剑、剑意冲天的山谷。
 师尊突然传召,所为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