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她主修无情道》念安平

15、第 15 章

　　青竹苑里静悄悄的，墨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斜斜映在石阶上。沈辞推开自己那间厢房的门，一股清冽的寒气自然而然弥散开，比院外又冷上几分。她没点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已让她在暗处视物如同白昼。
　　刚在冰冷的蒲团上坐定，还没来得及运转一个周天，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难掩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阿阮那压低了也依旧清脆的嗓音：“沈师姐？沈师姐你睡了吗？”
　　沈辞睁开眼，眸中一丝冰蓝隐没。“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阿阮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点做了坏事怕人发现的表情，手里还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玉盅。“师姐，你没去真是亏大了！刚才广场上可热闹了！云师兄和秦师兄切磋，那剑光，唰唰的，差点把火把都给劈灭了！”她一边说，一边凑过来，将玉盅放在沈辞旁边的矮几上，“喏，这是百草峰特制的‘暖玉羹’，用赤阳花和温脉草熬的，我看你席上什么都没动，这玄剑宗晚上怪冷的，喝点暖暖身子。”
　　玉盅散发着温和的热力，与沈辞周身的寒气形成微妙对比。她看着阿阮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睛，没有拒绝。“多谢。”
　　阿阮见她收下，立刻眉开眼笑，自顾自地在旁边一个石凳上坐下，双手托腮：“不过说真的，师姐，我觉得云师兄今天有点……嗯，怎么说，用力过猛？他那流云剑法使得是漂亮，可总觉得少了点以前那种……举重若轻的味道？反倒是秦师兄，那重剑挥得大开大合，看着笨拙，可每一次都恰到好处，把云师兄的攻势都挡回去了，最后算是个平手吧。但我瞧着，云师兄下来的时候，脸色可没之前那么好看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沈辞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膝上划过。云秋月的心境波动，她并不意外。在寂灭瞳术下，他灵力中那些灰色杂质的活跃度，远比秦烈要高。外界的追捧、潜在的竞争压力，都在无形中催化着这些东西。
　　“道心不稳，外力便成负累。”沈辞淡淡说了一句。
　　阿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兴奋起来：“对了师姐，明天大比就开始了！抽签仪式在辰时，你说我们会遇到谁啊？我可不想第一轮就碰到秦师兄或者苏姐姐那样厉害的……”
　　“遇强愈强，方是磨砺。”
　　“也是哦……”阿阮挠挠头，还想说什么，院外传来林清雪轻柔的呼唤：“阿阮，莫要打扰沈师姐休息。”
　　阿阮吐了吐舌头，赶紧站起来：“知道啦林师姐！师姐你好好休息，明天加油！”说完便像只小兔子般溜了出去。
　　林清雪站在院中，月光洒在她白衣上，宛如披了一层清辉。她对着沈辞微微颔首，眼神温和：“阿阮年纪小，性子活泼，师姐勿怪。”
　　“无妨。”沈辞起身，走到门边。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站着。林清雪看着她，轻声道：“方才宴席上，见师姐独自离去，可是察觉了什么？”她心思细腻，察觉到沈辞并非单纯不喜喧闹。
　　沈辞目光掠过院落，望向巨阙峰方向那隐隐传来的、尚未完全平息的灵力余波。“剑意虽利，易折。玄剑宗此番作为东道，看似粗豪，内里布置却滴水不漏。”
　　林清雪若有所思：“师姐是指……那几位未曾露面的长老气息？”
　　沈辞默认。除了那几道强大的神识，她还隐约感觉到，在这迎客峰的地底，似乎潜藏着某种更为庞大、隐晦的阵法力量，与整个万剑崖的剑意隐隐呼应。这玄剑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明日大比，恐生变数，小心。”沈辞最后说了一句，便转身回了房。
　　林清雪站在原地，品味着沈辞的话，秀眉微蹙，也感觉到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
　　翌日，天刚蒙蒙亮，巨阙峰广场已是人声鼎沸。比起昨夜的宴席，今日的气氛明显多了一份紧张的凝重。巨大的演武台被清理出来，四周设下了强大的防护结界，高台上各宗长老已然落座，气息渊渟岳峙。
　　辰时整，钟鸣九响。
　　一名玄剑宗长老飞身落在演武台中央，声若洪钟，宣布大比规则。无非是切磋为主，点到即止，不可故意伤人性命云云。随后，便是抽签环节。
　　各宗弟子依次上前，从一方布满玄奥符文签筒中抽取自己的号牌。沈辞抽到的是“癸亥”，一个比较靠后的号码。阿阮抽到了“乙卯”，林清雪是“丁巳”，云秋月则是“甲子”，赫然是第一轮便要上场。
　　抽签结果一出，广场上顿时响起各种议论声。
　　“甲子！云秋月师兄第一个上场！” “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 “不管是谁，怕是都要倒霉了……”
　　很快，对阵名单公示出来。云秋月的对手，是一名妙音阁的女弟子，修为在筑基中期。
　　结果毫无悬念。那妙音阁女弟子虽竭力以音律周旋，但在云秋月那已臻化境的流云剑法面前，仅仅支撑了十招不到，便被一道柔和的云气送下了擂台，连衣角都未曾破损。云秋月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收剑行礼，风度翩翩，引得台下无数女修眼泛异彩。
　　然而，落在沈辞眼中，他剑势流转间，那一丝为了维持完美风度而刻意控制的凝滞，以及灵力深处那愈发活跃的灰色杂质，都清晰可见。他的道，似乎走入了一个追求表象的歧途。
　　比试一场场进行。阿阮运气不错，对手是一名修为相仿的玄剑宗弟子，她凭借百草峰独特的木系缠斗功法和层出不穷的丹药，硬是磨到了对方灵力不济，险险获胜，下来时小脸兴奋得通红。林清雪也轻松战胜了一名对手，她的水木相生之道愈发圆融，姿态优美，赢得很是潇洒。
　　秦烈上场时，更是引发了一阵欢呼。他的对手是一名灵霄宗戒律堂的精英弟子，剑法凌厉。但秦烈根本不理会那些精妙变化，一力降十会，重剑如同山岳崩塌，三剑之内便将对手连人带剑劈得倒飞出去，霸气无比。
　　苏璎珞的比试则如同艺术，瑶琴轻抚，对手便如同陷入泥沼，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心神恍惚，自己走下了擂台，赢得悄无声息，却更显高深莫测。
　　沈辞静静地看着，心镜映照着每一场比试的细节。各宗道法，优劣长短，灵力特性，乃至那些弟子们心性在战斗中的流露，都成了她观照、分析的素材。
　　终于，轮到了“癸亥”。
　　沈辞的名字被念出时，广场上的嘈杂声似乎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那玄色的身影上。
　　她的对手，是一名玄剑宗弟子，名叫石猛，筑基后期修为，身材壮硕，手持一柄门板般的阔剑，气息凶悍。
　　石猛跃上擂台，阔剑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瞪着沈辞，声如闷雷：“灵霄宗的？修无情道的？俺老石倒要看看，是你的寒气硬，还是俺的阔剑硬！”
　　沈辞缓步走上擂台，步伐平稳，如同踏在自家的断尘峰上。她甚至没有取出新的佩剑，只是空着双手，静静地看着石猛。
　　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石猛。“看剑！”他大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土黄色的灵力爆发，阔剑带着撕裂风声，如同一座小山般朝着沈辞当头拍下！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台下不少人屏住了呼吸，一些女弟子甚至不忍地闭上了眼。
　　然而，面对这狂暴的一击，沈辞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