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湛钰

12、第 12 章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沈轩下周要来学校做最后一次讲座给考生加油打气。这段时间李书远格外收敛，酒也不喝了，天天早出晚归，回来也是静悄悄的。

　　这学期唯一跟李言作伴的就是试卷和作业，白天课上课间，他都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晚上就在房间奋笔疾书到凌晨，饭也吃不了几口，几个月下来瘦了很多。

　　他做完题，正准备睡觉，忽然看见手机上一条两个小时前传来的消息。沈心玉约他这周末去他家，沈轩有事找他。

　　他心里莫名一股火，出去上厕所，忽然听见李书远的卧室有些玻璃碰撞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李书远原来根本没戒酒。他走近靠在门上屏住呼吸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呜咽声和李书远低低的声音：“就这样吧，等李言考上了大学就离婚！”

　　那个遭受了半辈子李书远的冷淡的女人恨恨地说：“没种的男人！被人弄丢了工作毕不了业一辈子浑浑噩噩，我都瞧不起你！李言跟你不一样！他有志气，有血性！”

　　酒瓶哐当倒了一地，在安静的夜里，乍出激烈的火光。

　　接着就又是熟悉的辱骂声和摔东西的打斗声了。

　　李言走回房间，无言地躺在床上，眼睛下面流出了两道惨白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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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洲风格的小院，常青藤铺满了几面墙，一片片树叶小手似的捧着阳光，远远望去像一片金绿色的海，随风绽开涟漪。

　　这是李言第一次来沈心玉真正的家，一进门就看见沈心玉和沈轩在客厅下棋，沈轩的笑容温和又充满爱意，全然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李言兀自难过得心碎，不过幸好没人能看得出来。

　　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沈轩气定神闲地跟他寒暄了几句就又继续下棋了。

　　也许沈轩已经发现是他递的举报材料，今天就是找他问罪的。李言像个等宣判的犯人似的立在旁边，棋盘上乱七八糟的他一点都看不懂，甚至不知道这叫国际象棋。

　　沈心玉落完一步后，显然结束了，他输了，他平静地看向沈轩。

　　沈轩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李言一眼，让他到自己书房来。

　　等沈轩先走了之后，沈心玉轻声在他身后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言一刻也未停留，径直走了。

　　门一关沈轩就开门见山，将一沓举报材料扔到他脚下：“胆子真够大的，不过光靠这些可扳不倒我，不怕引火自焚的话你就继续吧。”

　　李言冷冷看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轩又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别以为报复了沈心玉就是报复了我。”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这是当年你爸爸的东西。”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晃了晃，背面贴着一张便签，“够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密码就在上面，选一个拿走吧。”

　　“你以为我是你吗？别小瞧人了！”李言愤怒地拿起盒子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又放声大笑：“可惜你儿子是个同性恋！精神病！”

　　猛一打开门，是沈心玉难过又惊讶的脸，李言狠狠推开他，把憋在心里的恨意全发泄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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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座结束的第二天学校里就传起了风言风语，沈教授做完讲座后结婚戒指掉了，他在洗手间取下戒指的洗手的当口就被人拿了，有人曾看见李言急匆匆地逃出校门……

　　李言这时才明白，面对沈轩他有多渺小，多可笑。他把盒子里的东西给李书远看了，一枚亮闪闪的钻戒，一看就不是李书远的东西，果然李书远否认了，他今天正要还给沈心玉。

　　班主任把李言叫到办公室，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李言摇头，但班主任不信，有点要搜身的架势，但戒指就在裤兜里，他没法解释。

　　这一刻李言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一闪过李书远的脸，一下意气风发的，一下醉醺醺又死气沉沉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看到了自己……

　　这时，门忽然被猛地打开，只见沈心玉闯进来，手里拿着个明晃晃的东西：“老师！戒指在我那里，我那天拿了没告诉爸爸，所以他才以为不见了。”

　　李言这才看清那亮闪闪的东西是一枚戒指。

　　班主任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李言想要说些什么，可沈心玉一眼都没看他就走了，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李言没想到沈心玉还会帮自己，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无力的报复，只是伤害一个全世界最爱他的人。

　　但无论怎么伤害他，怎么割裂他的心，等血流干净了，眼泪流完了后他就又继续爱他。

　　沈心玉真的是个傻瓜吗？他真的爱他爱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李言心下轰然一声，伸手想留住他远去的背影，但一切都在眼泪中变得朦胧，扭曲，像一场绝无仅有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