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悸动》小玖还活着

53、光的研究申请

　　田乐甜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的个人终端悬浮在面前，屏幕上满满的绿色【吻合】字样，还在散发着柔和的光。
　　叶暖暖坐在旁边，没有出声，只是伸手将一杯温水，朝田乐甜的方向推了推。
　　过了足足五分钟，桌子底下传来一声闷闷的、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田乐甜抬起头，脸颊被自己压得通红，一双黑色的眼睛也红红的，但里面亮得惊人。
　　“暖暖。”
　　“嗯。”
　　“他是不是个笨蛋？”
　　叶暖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从逻辑上说，他应该是我们学院最聪明的人之一。”
　　“那他就是个大笨蛋！”田乐甜抓起桌上最后一片薯片，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全世界最聪明的，第一号大笨蛋！”
　　她把薯片咽下去，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小兽，在宿舍里来回踱步，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以为他藏得很好吗？他以为用一个系统AI的马甲我就发现不了他吗？他以为我还是那个连‘.stf’和‘.sft’都分不清的笨蛋吗？”
　　她每说一句，就用力在空中挥一下拳头。
　　叶暖暖安静地看着她，在她第十次从床边走到窗台时，才轻声开口。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田乐甜的脚步停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叶暖暖，脸上的那股气势瞬间垮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
　　她走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整个人都蔫了。
　　“证据链还不完整。我现在只知道，他有时间，也有能力。但是，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些事就是他做的。”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个满是【吻合】的屏幕。
　　“这些只是时间上的吻合，他完全可以说这是巧合。启明星人最擅长用概率学来解释一切了！”
　　她的视线在房间里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了天花板上那个已经变得无比柔和的光线调节器上。
　　那个学弟的话，又一次在她脑子里响起。
　　【他最近……好像花了很多时间，在优化我们……宿舍管理AI的底层代码上。】
　　一个大胆的、堪称疯狂的念头，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田乐甜的眼睛，一瞬间亮得像两颗被点燃的恒星。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叶暖暖都吓得肩膀缩了一下。
　　“有了！”
　　她飞快地扑到自己的书桌前，个人终端被她划拉得眼花缭乱。
　　“既然不能直接要，那我就让他‘合法’地，把证据送到我手上！”
　　作为一名优秀的历史系学生，田乐甜最擅长的，就是从故纸堆里，找出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熬了半个晚上。
　　当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时，一份看起来无比专业、引经据典、充满了各种普通人看不懂的学术名词的“学术研究申请”，终于被她炮制了出来。
　　她把成品展示给已经靠在一边打瞌睡的叶暖暖看。
　　“暖暖，快看我的杰作！”
　　叶暖暖揉了揉眼睛，看向那份申请的标题。
　　《论不同文明起源地光照参数对地球籍学生睡眠质量及感性思维影响的比较性研究》
　　叶暖暖那双总是带着点迷蒙睡意的眼睛，都因为这个长得离谱的标题，而清醒了几分。
　　田乐甜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自己的“论文摘要”。
　　“本文以703宿舍的两名学生作为核心研究样本。样本A，田乐甜，地球籍，因宿舍夜间光照参数与母星标准存在差异，近期出现严重睡眠质量下降，表现为入睡困难、夜梦繁多及次日注意力无法集中等症状。”
　　她一边念，还一边惟妙惟肖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被失眠折磨得不行的样子。
　　“样本B，叶暖暖，幻光星籍。其母星大气层充满奇异气体和结晶体，导致该文明个体对光影变化具备极高的艺术敏感度。近期宿舍光线的微小波动，已对其全息光影创作的色彩精准度，造成了可观测的负面影响。”
　　叶暖暖听着她胡说八道，脸颊微微泛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自己被当成“小白鼠”。
　　田乐甜念完，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她深情款款地做总结：“综上所述，为支撑本项具有重大跨文明研究意义的课题，特申请获取本宿舍（703）光线调节器，自本学期开学至今，所有后台调整日志，特别是‘V3.0人性化光感模式’的详细升级数据。望批准。”
　　她念完，抬头看向叶暖暖，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怎么样？是不是无懈可击？是不是充满了学术的严谨和人文的关怀？”
　　叶暖暖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角挤出两个字。
　　“你……很棒。”
　　得到首席分析师的肯定，田乐甜信心满满地在申请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按下了【提交】键。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她一副听天由命的语气，“我已经做好了石沉大海，或者一个星期后被后勤处大叔驳回的准备了。”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被驳回，下一步就去申请查看整栋楼的能源消耗波动图，她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然而，她预想中的漫长等待，并没有发生。
　　申请提交后，不到十分钟。
　　就在田乐甜准备去洗把脸，然后补个回笼觉的时候。
　　“叮——”
　　一声清脆的、她再熟悉不过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田乐甜的动作停住了。
　　她和叶暖暖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敢相信。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划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
　　一封刚刚收到的邮件，正静静地躺在收件箱的第一行。
　　发件人是：【校园教务系统】。
　　邮件标题是：【关于你的“光照参数研究”申请的批复】。
　　田乐甜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这么快？
　　她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公式化的文字。
　　【申请已通过。】
　　在邮件的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附件。
　　一个被加密的数据压缩包。
　　它的名字是：Log_Dorm703_LightReg_V3.0_Upgrade.zip。
　　田乐甜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看着那个文件名，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她震惊的。
　　她的视线，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移动到了邮件的最下方。
　　在那一行小小的、几乎快要被忽略的，代表着签发部门的落款上。
　　那里写的，不是她预想中的【后勤保障处】，也不是【学生事务中心】。
　　而是一行，让她头皮发麻，指尖冰凉的黑体字。
　　——【校园AI系统优化及安全监控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