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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福瑞克大剧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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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拿着照片的周明下意识地想将手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皮埃尔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随即,一种带着感怀的笑容取代了之前的严肃。
他轻轻关上门,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那姿态不像是不速之客,倒像是来为大家解开疑惑的长者。
“哦,这些老照片啊……”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轻缓。
声音里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惆怅:“没想到它们竟然在这里。吓到你们了吧?”
他环视一圈,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是的,如你们所见,”他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些人,语气坦然得令人意外:
“他们和大多数人有些不一样。巨人症、侏儒症、还有那对可怜又美丽的连体姐妹花……安娜和索菲亚。他们在外面的世界,受尽了歧视、嘲笑,甚至是被当成怪物围观。没有一个剧团愿意接纳他们,没有舞台愿意为他们亮起灯光。”
他的声音里满溢着同情与愤慨:“但是,我们这家剧院不一样。”
皮埃尔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包容的动作声音铿锵有力:
“在这里,我们不看你的出身,不看你的身体是否标准。我们只看重你的才华,你的灵魂是否渴望表演!
“剧院,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个避风港,一个真正的家。”
“而观众给了他们舞台,给了他们掌声,给了他们作为‘艺术家’而非‘怪胎’的尊严!”
他走上前,拿过那几张照片,像是捧着珍贵的记忆:“他们都是非常优秀、非常努力的演员。”
“所以我更希望你们这些后继者能有超出他们的优秀与完美。”
这一话情真意切,逻辑自洽。一些人脸上的惊疑开始松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和被说服的迹象。
是啊,如果剧院是出于善意收留了这些“特殊”的演员,那这些照片非但不恐怖,反而显得有几分温情和励志了。
皮埃尔将照片轻轻放在旁边的化妆台上:“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你们才是这里的焦点。”
“别再为这些陈年旧事分心了,把精力都投入到眼前的排练中,好吗?我希望第四天的彩排,能看到你们拥有正式演出的实力。”
“第四天?!”
周明惊讶出声,这家伙一开始问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如果不是找到了这些照片……
刚才被照片吓到的惊悚感还回荡在心里,但很成功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明确的期限所吸引了注意。
包括程厌。
中午吃完午饭后有固定的休息时间,但大家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外出。
下午要排练晚上则不能出门,很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寻找线索的重要性。
程厌冷眼看着,周明唤着赵招德和张利一起不知去了哪里,而李璐瑶则在纠结着要不要依旧跟着自己。
但他只是温和的笑着,李璐瑶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意图,踟躇的走开了,陈伊见状主动和她并排走在了一起。
程厌回到房间,手指抵在镜子上,确认此刻是单面镜后,坐在书桌旁拿出皮埃尔给的那张图纸。
上面是舞台的平面图,勾画了几个主要灯源和次灯源的位置,以及他们各自可照亮的范围。
然后又拿出另外空白的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
如果此刻有人注意到,一定会惊讶于他画的正是今天他所经历的所有走道和房间。
等到最后,整个大剧院的平面图已经初具雏形。
程厌的手指点在标注着院长室的那个区域,随后凑近了桌角的油灯,将这张承载着关键信息的薄纸化为灰烬。
就在纸张燃烧还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原本半指高的火舌开始颤动。
这只是个轻微的抖动,程厌却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仅剩的一点夹在了指缝中。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紧接着,他面不改色地掏出了另一张,那记录着舞台灯光的图纸。
摊在眼前,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仿佛只是一位勤于工作,在为之后彩排做准备的优秀员工。
然而在他的感知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一股冰冷,粘稠的视线,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几乎要将他包裹。
那不像是简单的注视,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舔舐。
他能感觉到“那个存在”正在观察他。是因为他独自留在屋子里的行为,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动作触碰了他敏感的神经?
程厌无不恶劣的想着,在这个诡异四伏的剧院却有个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幽灵”在窥伺着人类。
他的存在是那样的可怕,可程厌只觉得对方胆小极了,如果真有非人的伟力,为何不直接将闯入者一一杀死。
是有不可言说的猫捉耗子的癖好,还是有不为人知的无法动手的禁锢?
程维持着观看灯光图的姿势,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
而在某个隐秘的空间,浓郁如墨的雾气无声翻涌,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它“看”着那个在灯下显得格外沉静、甚至有些柔弱的身影,一种混合着毁灭与极致渴望的情绪在混乱的意识中冲撞。
(看着我……不准走……)
(不准……看别人……不……快离开……)
雾气越发浓重了,压在镜面上,似乎要凝结出水珠。
程厌一只保持平静的神情未变,灯光图在他手中被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褶皱。
有什么幽深冰凉的东西卷席着他的小腿,像是什么阴冷见不得光的生物滑过,留下森然的冷意。
现在还没到晚上,屋内的灯却变得有些昏暗。
在朦胧的光晕中,程厌面不改色的收起图纸,朝床铺走去。
站定在床边,他修长的手指搭上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一颗。
动作舒缓,带着一丝慵懒。布料与皮肤之间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空气也陷入了一种粘稠的停滞。
两颗。
更多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锁骨线条流畅地延展,颈项与胸膛连接处那一点点微凹的阴影,似乎是为了被目光反复描摹。
没有羞耻,没有回避,只有一种纯粹而原始的审视。
程厌的呼吸频率依旧平稳,看来那个未知的存在似乎不存在属于人类的情感。
三颗。
衣襟散开,露出大片白皙却并不孱弱的胸膛,和那清瘦的,凸起的蝴蝶骨。
昏黄的灯光如同蜜液倾洒在坚韧的脊梁。
几乎是在同一刻,那股无形的窥探变得强烈,沿着他胸骨的线条缓缓而下,带着一种想要刻下印记般的偏执,逡巡不去。
没有人类的情感羞耻,却涌动着更为汹涌的东西
就在这令人头皮发麻,像是要被侵占和掌控的瞬间,程厌非但没有退缩,唇角反而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感觉到了
这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欲望,这失控的占有欲。
欲望,似乎比情感更为便捷。
他在心中冷嘲。情感需要回应,需要维系,需要小心翼翼的试探。
而欲望,只需要掠夺,只需要占有,只需要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此刻的程厌,衣衫半解,如同被蛛网缠绕的蝶,却在那片朦胧的光晕里,悄然亮起了属于猎人的锋芒。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了然与些许嘲讽的嗤笑,从唇边逸出。
他不再犹豫,慢条斯理地抬手,将褪至腰胯的衣物重新拉起,整理。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优雅
那股原本黏连的视线猛地变了。
像是一头被剥夺了到嘴猎物,不通人性的兽,骤然变得焦灼、渴望,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被满足的委屈的暴戾。
程厌甚至能想象出,那片浓黑的雾气此刻正如何徒劳地撞击摩擦着镜面,。
“叩,叩,叩。”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程哥?你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
镜后的躁动瞬间平息,那股几乎要将程厌生吞活剥的视线,如同潮水般褪去,屋内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程厌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在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温和甚至有些柔弱的模样。
“就来。”他扬声应道,随后走到那面巨大的镜子前,像是在做最后仪容的整理。
镜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苍白,瘦削,像是最无害的猎物
看着镜中自己清晰的面容,唇角勾勒出一个绮丽的笑容
我们还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