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ASDF》锯木头的翻车鱼

25、被选中的人

　　午后，冰冷的暴雨肆虐着霍格沃茨城堡。西弗勒斯·斯内普周身裹挟着浓重的水汽与内心的焦灼回到地窖。厚重的斗篷沉甸甸地搭在他肩上，边缘不断滴落着水珠，在他身后蜿蜒出一串深色的印记。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死死攥着一个龙皮材质的小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甚至没来得及停下来拧干袍角，或用一个迅捷的咒语蒸干自己，斯内普便迈着大步，带着一身湿冷的潮气，径直走向工作台中央早已准备就绪的黑色坩埚。地窖的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比往日更加沉闷的巨响，严丝合缝地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阻断。他几乎是带着一种不必要的狠厉挥动魔杖，一连串无声的咒语迸发出来，静音咒与防干扰咒的光晕如同无形的、密不透风的屏障，层层叠加在门扉与墙壁上，地窖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死寂，仿佛连外面世界磅礴的雨声也被彻底吞噬，只剩下他胸腔里那颗因焦灼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声响。
　　斯内普站在坩埚前，湿透的黑袍紧贴着他瘦削的身体，沉甸甸地坠着。他打开龙皮袋的动作依旧精准而迅捷，但指尖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寒冷和激动而产生的微颤。袋中，在霍格莫德辗转多处才购得的裂叶荨麻干粉闪烁着绿色的微光，被他小心翼翼地倾入一个早已备好的研钵。而在工作台旁边，其他几种处理完毕的材料——研磨得极其细腻、闪烁着珍珠般柔和光泽的高纯度月长石粉末、精确切割成均匀薄片的暗红色的缬草根、以及一瓶用冰冻咒牢牢封印的嚏根草精华——早已静静地陈列在银质器皿中，散发令人头晕目眩的的气息，与空气中弥漫的雨水和湿羊毛的气味古怪地交织在一起。斯内普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坩埚内已然开始微微旋转的透明基液，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口坩埚，以及那份烙印在脑海中的知识。
　　他的动作不再是平日教学时的行云流水，而更像是一场与时间、也与自身固有认知的搏斗。每一个步骤都严格遵循着那本焦黑小册子上所记载的、颠覆他以往所有知识的流程。温度必须精确到毫厘，搅拌的圈数和方向蕴含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加入材料的时机不再是依赖视觉，而是依赖魔力与坩埚内物质产生共鸣的那一刹那的“感觉”。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坩埚内药液咕嘟的微响，以及斯内普偶尔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跳动，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锁定着坩埚内药液颜色的每一次微妙转变——从深邃的紫红，到不祥的幽绿，最后，在加入颠茄花粉的瞬间，猛地坍缩、沉淀，化为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很难描述的色泽。
　　那是一种内敛的、仿佛蕴含着星光的黑色。它不再沸腾，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坩埚中心缓缓地、自主地旋转，散发出一种稳定而强大的魔力波动。
　　成功了。不，不仅仅是成功。这瓶药剂所达到的“完美”程度，超越了他熬制过的任何魔药，甚至超越了他对“完美”这个词的原有定义。他没有丝毫犹豫，用一个牵引咒将药液收集进水晶瓶。然后魔杖轻点，从角落的笼子里召唤出一只用于测试普通解毒剂的白鼠。小白鼠在他掌心瑟瑟发抖，粉色的鼻子急促翕动。
　　斯内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蜡制面具。他捏开小白鼠的嘴巴，将一小瓶夜空般的药水，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
　　等待。
　　地窖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片刻后，他放下似乎并无异常的小白鼠，向后退开一步。他举起了魔杖，指向那只茫然蹲在桌面上的小生物。
　　没有预兆，没有犹豫。
　　“钻心剜骨！”
　　一道耀眼的、邪恶的光束从杖尖迸发，精准地击中那只小白鼠。光芒将其完全吞没，那是足以让最坚强的巫师崩溃、让神经在刹那间烧灼的极致痛苦的能量。
　　然而——预想中凄厉的嘶叫没有出现。小白鼠在被红光击中的瞬间，身体确实猛地、不自然地弹跳了一下，那是咒语能量冲击造成的物理反应。但它随即就恢复了平衡，站在原地，小小的红色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甚至抬起前爪，开始快速地、正常地清理自己的胡须，仿佛刚才那足以致命的黑魔法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钻心咒的猩红光芒在它体表流转、闪烁，试图将痛苦烙印进它的灵魂，却像是水流遇到了绝对光滑的壁垒，找不到任何可以侵入的缝隙。
　　魔咒失效了。
　　不，不是失效。是被无效化了。
　　斯内普的魔杖无力地垂落下来，杖尖磕在工作台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地盯着那只安然无恙、甚至显得有些悠闲的小白鼠，大脑在疯狂地运转，试图用毕生所学的魔药学、黑魔法原理去解释眼前这违背了一切常识的景象。不可能！钻心剜骨作用于灵魂和神经，根本不存在物理防御的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份手稿——是真实的。那药剂真的可以在生效期间，将“痛苦”这种感知，从服用者的认知中暂时性地、彻底地……剥离了。他僵立在坩埚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脑封闭术构筑的壁垒在这一刻被巨大的认知冲击狠狠动摇。纯粹的、学术层面的震撼与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一时失去了所有动作。
　　他缓缓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去触碰那锅完美的药剂，而是再次探入长袍内袋，掏出了那张皱皱巴巴的信纸，指节微微泛白。
　　“——为可能造成的不必要社交打扰。希望它能弥补你被浪费的时间。
　　随信附上的手稿是莱昂的藏品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一些魔药配方和研究手稿，其中见解或许有用，谨供参考。”
　　弥补？斯内普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复杂的、近乎苦涩的弧度
　　用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魔药研究手稿来弥补？
　　这感觉，就像一个路人不慎打翻了学徒的劣质药水，然后随手扔来一颗传说中的贤者之石，还轻描淡写地说“希望这个够付补偿”。
　　这份“弥补”过于贵重，贵重到已经失去了“补偿”本身的意义，如果这种药剂真的能被成功熬制并普及……黑魔王的恐怖统治根基，将被动摇大半。
　　波特将这样一份足以改变战争天平的武器，轻描淡写地送到了他的坩埚前，像是随手递出一张多余的羊皮纸笔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波特——或者说，他背后的格拉汉姆——眼中，这等层次的知识，或许根本算不上什么需要珍藏的秘密？还是意味着，对方认为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有资格、也有必要接触和理解这部分知识的人？
　　这不再是“补偿”，甚至不再是“礼物”。
　　这是一份试炼。一份来自创始人的、冰冷的托付。
　　而他，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深陷于过去罪孽与现在职责之间的双面间谍，被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