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ASDF》锯木头的翻车鱼

22、信与信与信

　　陋居的厨房弥漫着烤面包和炖菜的暖香，韦斯莱夫人的魔杖划出流畅的弧线，让切好的胡萝卜排队飞进灶台上的牛肉汤里。
　　“金妮，亲爱的，把罗勒粉递给我。”韦斯莱夫人用围裙擦擦额角的汗，“你爸爸说他今晚不用加班，梅林保佑他说的是真话……”金妮踮着脚从吊柜取出香料罐，目光却又一次飘向窗外。缓缓垂落的的天幕如同吸饱了墨水的厚重丝绒，将远山与田野染成了朦胧的剪影。苍白的月牙低低地钩在陋居歪斜的烟囱口，遥远的天际只有几颗寥落的星星。金妮的目光仿佛被那沉沉的夜色粘住，她一动不动，视线越过来来往往的人影和窗户反射的温暖的橘色灯光，直直地投向那片无边的黑暗。以至于韦斯莱夫人又唤了她一声，她也只是含糊地“嗯”了一下，身体却没有丝毫动作。厨房里的喧闹——锅碗的碰撞、兄弟们的谈笑、炖菜的咕嘟声——在她耳中都化作了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两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直到弗雷德爆发出一阵格外响亮的大笑，那笑声像一根针，猝然刺破了她周身的无形屏障。金妮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刚从一场深沉的梦里被拽出来。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食物香气温暖空气，视线有些迷茫地收了回来，重新聚焦在那张挤满了人的、喧闹不堪的餐桌上。
　　餐桌上，罗恩和赫敏正凑在一处核对那张长得望不到头的书单。两人的脑袋几乎碰在一起。赫敏的棕色鬈发偶尔扫过罗恩的手背，他却浑然不觉，只顾对着书单长吁短叹。在他们身旁，弗雷德和乔治正偷偷在桌子底下传递一包可疑的糖果。“砰”的一声闷响，《级长怎样获得权力》厚重的书脊不偏不倚地敲在双胞胎的脑袋上。
　　“注意纪律！”珀西扶了扶眼镜，“在餐桌上要遵守基本礼仪！”
　　弗雷德揉着后脑勺，眼珠一转，突然来了精神。他灵活地跳上长凳，仿佛站在舞台中央，用一把餐叉当作指挥棒：“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我们荣幸地请到了魔法部未来的明星——珀西·伊格内修斯·韦斯莱级长本人！”
　　乔治立刻单膝跪地，举起汤匙充当话筒：“我们有幸采访到这位大人物——尊敬的级长先生，您对刚刚用书籍殴打一名手无寸铁的未成年巫师有何评论？”
　　珀西的耳朵尖瞬间变得通红：“我没有殴打！这是必要的管教！作为级长——”
　　“梅林的胡子啊！”弗雷德捂住胸口，踉跄着倒退两步，“他说‘级长’的语气，好像已经收到了魔法部长的亲笔聘书！”
　　乔治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假装记录：“最新消息：韦斯莱级长宣布，从即日起厨房划为‘特殊管制区域’，所有物品需经过三级审查…”
　　“特别是，”弗雷德突然板起脸，模仿珀西推眼镜的动作，“某些人——”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罗恩身上。此时，罗恩的手正悄悄绕过面包篮，指尖刚刚触碰到糖罐的瓶壁。“在餐桌上传递调味瓶的动作幅度，严重违反了《餐具移动安全条例》附录一！”
　　罗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把南瓜汁喷在了赫敏的书单上。
　　“这不好笑！”珀西梗着脖子，“如果你们不能对权威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尊重？”乔治眨眨眼，“我们当然尊重！昨天我们还给您的徽章做了保养呢。”
　　弗雷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亮得刺眼的徽章：“用了一整管抛光剂，连缝里的锈迹都擦干净了——虽然不小心把“P”擦成了“D”…”
　　韦斯莱夫人举着锅铲从灶台边转身：“弗雷德！乔治！不许拿你哥哥的级长徽章开玩笑！”
　　双胞胎齐声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但在母亲转回身去的瞬间，立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狡黠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只疲惫不堪的灰林鸮歪歪斜斜地穿过厨房窗口，像颗毛茸茸的炮弹般“噗”地落在盛放烤面包的篮子边缘，把一封信丢进了玉米浓汤里。
　　“是埃罗尔！”罗恩叫起来，连忙解下它腿上的信，“哈利总算回信了！”
　　赫敏和金妮立刻围拢过来。罗恩急切地展开羊皮纸，大声念道：“
　　亲爱的罗恩、赫敏，并问韦斯莱全家好，
　　希望你们假期愉快。刚刚收到你们的信，说真的，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真希望我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陋居，韦斯莱夫人的肉馅饼光是想想就让我肚子咕咕叫了！（罗恩，替我多吃两个！）
　　不过，有件事我得老实交代——我这边发生了一些……嗯，非常非常复杂的事情，我现在人已经在霍格沃茨了，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安排。具体原因我还不能说，但相信我，这非常重要。
　　新学期的所有用品，都已经提前准备妥当。所以，很遗憾明天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对角巷采购了。虽然这让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转念一想，你们倒是可以轻轻松松地逛街，不必帮我应付那本脾气火爆的《妖怪书》了（说真的，它凶起来可比皮皮鬼难缠多了）。请一定替我向韦斯莱夫人转达最温暖的问候。
　　已经等不及在开学宴上见到你们了！我们都有整整一个夏天的故事要分享。祝你们明天在对角巷玩得尽兴——记得替我看一眼魁地奇精品店的新扫帚！
　　你们的朋友，哈利。”
　　信读完了，厨房里一阵短暂的沉默，夹杂着惊讶和一丝失望。
　　“已经在霍格沃茨了？”赫敏最先反应过来，眉头微蹙，带着思索，“‘复杂的事情’……会和小天狼星布莱克有关吗？报纸上说他还逍遥法外……”
　　“他不来了？”罗恩哀嚎一声，失望地瘫在椅子上，“我还特意把《魁地奇季刊》憋了一个夏天没跟他提，就等着他来呢！里面有整整三版介绍火弩箭，还有一张超大尺寸的细节图——他要是看到，口水都会流出来的！”
　　“可怜的孩子，”韦斯莱夫人用围裙擦擦手，眼里满是慈爱和担忧，“独自一人在城堡里……但愿家养小精灵们把他照顾得好。阿不思肯定有他的道理……金妮，明天我们多烤些乳脂软糖，开学时带给他。”
　　“没问题，妈妈。”金妮轻声应道，她的心早已插上翅膀，飞过沉沉的夜色，飞向那座点着灯火的巍峨城堡。

　　霍格沃茨城堡。
　　地窖的门在斯内普身后砰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墙壁上的阴影似乎都颤动了一下。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大步走向书桌，苍白的手指习惯性地伸向魔药柜里的缓和剂——然而，一阵轻微却固执的扑翅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一只灰扑扑的谷仓猫头鹰，正用它坚硬的喙，坚持不懈地敲击着地窖那扇唯一的高窗。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线，眉头厌恶地紧锁起来。他猛地挥开窗户，带着一股阴风，那只猫头鹰便灵巧地滑了进来，丢下一个扁平的包裹，精准地落在书桌正中央。寄件人处只有一个简洁的缩写：“H.P”，它摸起来有些厚度，边缘方正。
　　斯内普感到一阵熟悉的、针扎般的头痛在太阳穴下加剧搏动。他已经勉强自己对那个顶着男孩脸孔的、来自未来的波特维持了最低限度的“礼貌”——而这就是回报？麻烦，永无止境的麻烦。有什么话不能在有求必应屋里——在邓布利多的鼻子下说清楚？私下寄信？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友好到可以背着校长分享小秘密了？
　　他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几乎看不见血色。魔杖无声地滑入掌心，他挥动它，一连串检测咒语的光芒——有些是亮绿色，有些是代表安全的浅蓝色——落在包裹上，在确认没有恶咒、毒药或其他任何形式的恶意后，才用魔杖尖端小心地挑开了封口。
　　里面滑出的，除了一页简短的信纸，还有一本薄薄的、颜色泛黄、边缘呈现焦黑碳化痕迹的小册子，像是从某场火灾中抢救出来的手稿残本。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信纸的开头，那上面是波特（或者说，未来波特）已经变得沉稳、却依然能勾起他无名火的笔迹：
　　“——为可能造成的不必要社交打扰。希望它能弥补你被浪费的时间。”
　　哼，这小子总算还懂得在制造麻烦之后附上一点——他希望是——像样的补偿。斯内普讥诮地想，视线向下移去，下一秒，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指节无意识地猛地收紧，脆弱的信纸在他掌心被攥出扭曲的褶皱，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桌上不起眼的小册子上，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情——那是极度的、纯粹的震惊，混合着本能的、根深蒂固的警惕，而在那片冰冷的审视之下，一丝绝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近乎颤抖的狂热，正挣扎着，试图冲破大脑封闭术的壁垒。
　　良久，斯内普全身的僵硬才缓缓褪去。他几乎是粗暴地将揉皱的信纸塞进长袍最深的内袋，仿佛那不是羊皮纸，而是一块灼热的炭。他猛地走向地窖角落那个占据整面墙的魔药材料柜。柜门无声滑开，露出无数个整齐排列的小抽屉，每一个都贴着标签，弥漫出混合的药材气息。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快速扫过那些标签——缬草根、月长石粉、嚏根草精华……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几个抽屉间迅速开合，确认存量。最终，停留在一个标注着 “裂叶荨麻干粉” 的抽屉上。他拉开它，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闪烁着微光的绿色粉末。
　　“啧。”一声不耐的咂舌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
　　几乎没有更多犹豫，他“砰”地合上了抽屉。他需要在那本小册子所揭示的可能性锈蚀他的判断力之前，拿到必要的材料，证明……或者，彻底证伪。
　　必须尽快去一趟霍格莫德。今晚显然已太迟，那么，就是明天。

　　霍格莫德村。
　　晚风轻柔地送来了初秋的凉意，在霍格莫德村的边缘，一栋被茂密常春藤温柔包裹的石屋静立于暮色之中。深绿色的藤蔓悄然编织成一片帷幕，将喧嚣悄然隔绝。石屋前，是一片被精心照料的花园。蝶翅灌木的叶片在无风时也轻轻颤动，月光花泛起珍珠般的微光，一丛丛玫瑰与蜀葵散发着宁静的甜香。花园中央一座小巧的喷泉正淙淙作响，几把白色的铁艺座椅环绕着喷泉，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此刻，花园的主人，阿利斯泰尔·萨鲁，正背对着喷泉，全神贯注地对付一株顽固的幽灵兰。他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即使是在劳作中，棉布外套也依旧保持着体面的整洁。他小心翼翼地用银质剪刀修剪着那近乎透明的花叶边缘。
　　一只棕褐色、毫不起眼的猫头鹰就在这时穿过星光，将一封信件精准地投在他手边的草地上。萨鲁先生直起身，用布擦了擦手，带着些许疑惑拾起了那封信。当他的目光触及信封上那个独特的、墨绿色的、圆圈套圆圈的签名时，剪刀骤然从失力的指间滑落，“哐当”一声，清脆地敲在石板上，打破了傍晚的寂静。
　　“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魔法世界最睿智、也是他心底深处颇为敬佩的长者，竟会亲自写信给他？几乎是本能地，祖父严厉的警告如同沉在水底的冰块，猛地浮上心头，然而，在这冰冷的警惕与恐惧之下，另一股更汹涌的情绪却不合时宜地翻腾上来——那是被如此人物记起的一丝受宠若惊，以及一种更为强烈的、灼烧般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