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一颗梦果》江畔念卿

20、生日

　　自从陈家寨归来，与陆朝正式在一起后，沐卿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他依旧清冷，但眉宇间常年不化的冰霜已然消融，偶尔甚至会主动参与组内的闲聊，虽然话不多，但不再令人感觉遥不可及。那件陆朝送的扎染花衬衫，也偶尔会出现在他非工作日的着装中。

　　第七行动组的每个人都为这种变化感到高兴，尤其是陆朝。

　　沐卿对生日依旧淡漠。那个印在身份资料上的日期，于他而言，远不如与陆朝相遇的日子记忆深刻。但陆朝不同，他早早就在日历上圈出了这一天，并秘密策划了一场“阴谋”。

　　生日当天，沐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诸葛玥一整天都用一种“我知道个天大的秘密”的眼神偷瞄他；罗晟几次欲言又止，差点说漏嘴被崔柏用眼神瞪了回去；连韩诚都难得地问他晚上是否有空，说要讨论一下“新的安神方案”。

　　最奇怪的是陆朝。这家伙今天格外安静，没有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反而有点躲着他的意思，只是每次两人视线不小心对上时，陆朝都会飞快地朝他露出一个傻乎乎又带着点紧张的笑容。

　　沐卿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配合着所有人的“表演”。

　　傍晚，陆朝终于磨磨蹭蹭地凑过来，眼神飘忽：“组长，那个……韩医生说让你去一下医疗部旁边的那个小休息室，说是有……有新型舒缓剂的试用体验？”

　　这借口找得实在蹩脚。沐卿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心中好笑，却只是淡淡颔首：“好。”

　　他配合地走向医疗部区域。走廊的灯光不知何时调暗了，越靠近那间休息室，周围越安静。当他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时——

　　“生日快乐！！”

　　温暖的光线和熟悉的声浪瞬间将他包裹。

　　小小的休息室被精心布置过。暖黄色的串灯像星子般闪烁，墙上挂着略显稚气的彩带和“HAPPY BIRTHDAY”的字母气球（罗晟和诸葛玥的手笔无疑）。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不算特别精美、但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奶油蛋糕，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沐卿生日快乐”，插着的蜡烛已经点燃。

　　陆朝、罗晟、诸葛玥、崔柏，甚至连韩诚都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而温暖的笑容。

　　“组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罗晟嗓门最大。
　　“生日快乐，组长。”诸葛玥笑眯眯地递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崔柏没说话，只是将一个小巧的、雕刻着蛇纹的檀木盒子放在桌上。
　　韩诚推了推眼镜：“考虑到你的情况，蛋糕用的是低糖配方，不会加重负担。”

　　沐卿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烛光后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陆朝那双亮得惊人、充满了期待和爱意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怔忡。一种陌生而汹涌的热流冲刷着他的心脏，让他喉咙有些发紧。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拥有这样的时刻。

　　“快许愿吹蜡烛啊，组长！”陆朝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声提醒。

　　沐卿回过神，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笨拙地闭上眼睛。愿望……他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愿望。如果非要有，那便是……希望此刻的温暖，能延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切蛋糕切蛋糕！”罗晟迫不及待。

　　陆朝却抢先一步，拿起切蛋糕的刀，塞到沐卿手里，然后自己厚着脸皮凑在他身边，几乎是半拥着他，握着他的手一起切下了第一刀。这个亲密的举动引得罗晟和诸葛玥一阵起哄。

　　沐卿耳根微热，瞪了陆朝一眼，却没有推开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轻轻回握了一下陆朝的手。

　　蛋糕很好吃，气氛很热闹。罗晟讲着蹩脚的笑话，诸葛玥忙着拍照，崔柏安静地品尝，韩诚则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沐卿坐在他们中间，听着，看着，偶尔会因为陆朝凑到他耳边说的悄悄话而微微扬起唇角。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背负着神明宿命、孤独行走于世的“慈悲”，他只是沐卿，是第七行动组的组长，是……陆朝的爱人。

　　曾经冰封千里的荒原，终于等来了他的太阳，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而这生日烛光，便是这春天里，最温暖的一簇火焰。
　　生日聚会在一片轻松喧闹中结束。罗晟和诸葛玥负责收拾残局，韩诚和崔柏也先行离开，将剩下的时光留给了两人。

　　陆朝牵着沐卿的手，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了基地顶层的观景平台。这里视野开阔，夜空如洗，银盘般的月亮洒下清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

　　夜风微凉，陆朝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沐卿肩上，然后和他一起靠在栏杆上。

　　“开心吗？”陆朝侧过头，看着沐卿在月光下愈发清俊柔和的侧脸，轻声问。

　　“嗯。”沐卿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更软。他确实很开心，一种久违的、充盈内心的温暖感包裹着他。

　　陆朝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盒子，动作略显紧张地打开。

　　月光下，盒子里并非一枚传统的钻戒，而是一枚设计极其简洁的男式指环。戒身是色泽沉静的铂金，表面有细密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暗纹，在月光下流转着低调的光泽。

　　沐卿微微一怔。

　　陆朝连忙解释，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个……不是求婚！我知道还没到那一步，也……也不能这么随便。”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沐卿的眼睛，“这只是……一个礼物，一个承诺。”

　　他拿起那枚指环，小心翼翼地托起沐卿的左手，将其缓缓戴在了他的中指上。尺寸竟然意外地合适。

　　“沐卿，”陆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想告诉你，无论过去如何，未来会怎样，从现在起，你永远、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了。”

　　他握紧沐卿戴着戒指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
　　“你有我，有第七组，有我们大家。你的快乐，我们分享；你的重担，我们一起扛。这戒指……就是个见证，圈住你了，跑不掉了。”

　　沐卿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枚泛着微光的指环。冰凉的金属很快被体温焐热，那细腻的纹路摩挲着指根，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陆朝的话语，如同暖流，一字一句地敲击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他沉默着，反手紧紧回握住陆朝的手，力道很大。然后，他抬起头，迎上陆朝期待又忐忑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月光和陆朝的倒影，里面漾动着清晰可见的水光，和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笨蛋，准备多久了。”沐卿突然伸手捏住陆朝的脸。

　　"三个月！我偷偷量了你所有戒指的尺寸！"陆朝委屈地嘟囔，却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气氛温馨而缱绻。两人在月光下静静相拥了片刻，陆朝才像是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说：“走走走，回去拆礼物！看看他们都送了啥！”

　　回到沐卿的公寓，两人窝在沙发上，开始拆阅堆在茶几上的礼物。

　　诸葛玥送的是一套顶级的安神香薰和一副触感极佳的真丝眼罩，附赠卡片上写着：“愿组长夜夜好眠。（PS：陆朝同学禁止抢夺！）”

　　崔柏送的檀木盒子里，是一对黑曜石袖扣，造型简约，仔细看却能发现上面极其精细地雕刻着盘绕的蛇纹，低调而神秘。

　　韩诚送的是一本精装的、关于前沿神经学与能量医学的著作，里面夹着一张书签，标注了几个可能对他“共感疲劳”有启发的研究方向。

　　罗晟的礼物最大，是一个定制的高科技按摩仪，号称能缓解全身肌肉疲劳，附带一张字迹豪放的卡片：“组长！以后训练累了就用这个！保证舒服！”

　　看着这些精心准备的礼物，沐卿的心被填得满满的。每一份礼物，都代表着一份真挚的关心。

　　最后，他拿起陆朝送的那个戒指盒，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丝绒。

　　“这个，”沐卿抬起戴着戒指的手，在灯光下看了看，然后看向陆朝，唇角扬起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还行。”

　　陆朝闻言，眼睛瞬间亮得像星辰，他一把抱住沐卿，像只大型犬一样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无限的喜悦和满足：“那当然！我可是挑了好久！”

　　“只是还行？”陆朝委屈巴巴。

　　“是最好的，满意吗？”沐卿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话音刚落就被扑倒在沙发里，陆朝开心地蹭他颈窝："我就知道你喜欢！”

　　月光透过窗帘，映着两人交叠的指环。沐卿靠在温暖的怀抱里，轻轻踢了下恋人："重死了。”

　　眼底笑意正浓。

　　这是他拥有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生日。
　　冰原已然融化，未来，是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