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就不配拯救疯批了吗》满陇桂雨

40、第 40 章

　　神魂深处那细微的刺痛，以及“紫幽冥兰”传递来的疏离与疲惫感，如同无声的警钟，在云念念心头回荡。昨夜那场失败的深度共频，代价远超预期。她不仅未能触及更多核心秘密，反而引起了谢无妄更深的警惕，甚至可能损伤了她与这株关键植物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脆弱联系。

　　静心阁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低气压。连窗外墨竹的沙沙声都显得有气无力，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压抑。玉牌维持着一种近乎冰点的低温，再无往日的温热，清晰地传递着另一端主人的不悦与疏远。

　　云念念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修复关系，无论是与谢无妄，还是与“小紫”。任何一方的彻底断裂，对她而言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每日三次对“紫幽冥兰”的滋养，变得加倍小心和虔诚。她不再尝试任何形式的深度探索，只是纯粹地、毫无杂念地，运用【初级治愈术】和自身最平和的灵韵，配合着幽冥池水，如同最忠实的园丁，细致地抚慰着植株受损的灵性。

　　起初，“小紫”传递来的依旧是“抗拒”与“疲惫”，甚至在她靠近时，叶片会微微瑟缩。云念念并不气馁，她耐心地、持续地传递着歉意与安抚，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对不起，小紫，昨天是我不好……”
　　“很难受吗？我会更小心一点的……”
　　“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

　　她的低语如同春风，一遍遍拂过蜷缩的叶片。她不再通过它去感知谢无妄的心绪，只是专注于植株本身。

　　一天，两天……

　　在她的坚持下，“小紫”的抗拒感逐渐减弱，那丝疏离虽然仍在，但至少不再排斥她的靠近和滋养。蜷缩的叶片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重新舒展，叶脉中的紫光也恢复了微弱的流转。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与此同时，她的“每日骚话”也发生了改变。她不再分享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发现或疑问，而是彻底变成了琐碎日常的汇报，语气带着刻意的小心翼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尊上，今日幽冥池水似乎比往日更清冽些……”
　　“小紫……就是这株兰花，今天看起来精神好了点，第五片叶子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奴婢今日翻看那本《九州风物志》，看到南境有一种会发光的蘑菇，觉得很新奇……”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试图弥补过错的卑微，内容干巴巴的，毫无营养。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玉牌依旧冰冷，墨竹也不再应和。

　　云念念并不意外，也不气馁。她如同一个面对严厉师长、努力改正错误的学生，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这种近乎自言自语的“汇报”和小心翼翼的“劳作”。

　　她在用这种最笨拙、却也最不具威胁性的方式，一点点消磨着他的怒意，修复着那脆弱的信任。

　　直到第三天傍晚，当她完成最后一次滋养，看着“小紫”第五片嫩叶终于完全舒展开来，散发着健康的紫晕时，她照例用干涩的声音汇报：“尊上，今日滋养已毕，小紫它……看起来好多了。”

　　话音落下，意料之中的寂静。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窗边时，怀中的玉牌，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温热了一下。

　　那温热短暂得如同幻觉，却让云念念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听到了？而且，给出了回应？虽然只是如此微弱的信号！

　　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微小的喜悦涌上心头，让她眼眶有些发胀。她紧紧握住玉牌，感受着那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的温度，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从这一天起，玉牌开始逐渐恢复温度，虽然依旧不如从前稳定，时冷时温，但至少不再是彻底的冰冷。窗外的墨竹，也偶尔会在她“汇报”某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时，发出几声极其轻微的沙沙声，作为回应。

　　他在重新接纳她的存在，以一种更加克制、更加保留的方式。

　　云念念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维持着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但内心却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开始尝试在滋养“小紫”时，加入一些更加温和的、不涉及核心的意念，比如分享一些风物志上看来的、关于植物生长的趣闻，或者哼唱几个更加简单的、不成调的音符。

　　“小紫”的回应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矜持，但至少不再排斥，偶尔甚至会传递回一丝微弱的“好奇”或“舒适”。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云念念以为风波即将过去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声的风暴，再次降临。

　　那是在她深度共频失败后的第七日深夜。

　　云念念正在熟睡，忽然被一阵强烈的心悸惊醒！那心悸并非来自她自身，而是通过与她气息相连的“紫幽冥兰”传递而来！

　　她猛地坐起，看向窗台。

　　只见夜色中，“紫幽冥兰”正剧烈地颤抖着，原本流转顺畅的紫光变得紊乱而明灭不定，所有叶片都痛苦地蜷曲起来，传递来一股强烈到几乎撕裂她心神的——“痛苦”！以及一种……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强行“抽取”着什么的虚弱感！

　　不是外敌入侵！静心阁的结界完好无损！

　　是谢无妄！是他那边出了问题！而且这次，似乎比上次心魔反噬更加严重！他甚至可能在无意识中，通过“紫幽冥兰”这条连接，抽取着它的灵性本源来稳固自身？！

　　不能再这样下去！“小紫”会死的！

　　云念念来不及多想，赤着脚冲到窗边，双手猛地按在剧烈颤抖的花盆上！

　　她不再顾忌是否会再次触怒他，将【初级治愈术】运转到极致，混合着自身全部的、毫无保留的平和灵韵与共鸣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紫幽冥兰”，试图稳住它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机！

　　“坚持住！小紫！坚持住！”她在心中呐喊。

　　她的加入，如同在风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那疯狂的抽取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下一刻，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被激怒的凶兽，顺着那条连接，猛地反噬回来！

　　“轰——！”

　　云念念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紫幽冥兰”的叶片和幽冥土上！

　　而那株兰花，在承受了这恐怖的反噬后，紫光瞬间黯淡到了极致，第五片嫩叶甚至出现了枯萎的迹象！传递来的意念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濒死的绝望！

　　完了……

　　云念念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小紫”一同被这失控的力量碾碎时——

　　那狂暴反噬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静心阁内，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紫幽冥兰”那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痛苦波动。

　　玉牌沉寂着，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另一端的存在也陷入了某种未知的状态。

　　云念念瘫倒在地，看着窗台上那株奄奄一息的兰花，看着自己衣襟上和地上刺目的血迹，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救不了它。

　　她也救不了自己。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所有的机敏、所有的耐心，都显得如此可笑。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神魂与□□的双重剧痛，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仿佛听到，那扇紧闭的石门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七日之期。

　　平静再次被打破。

　　而这一次，她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冰渊之下，更加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