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就不配拯救疯批了吗》满陇桂雨

38、第 38 章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来，而是直接在她脑海深处炸开，冰冷、暴戾，带着一种被触犯所有物的震怒，仿佛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她的神魂！

　　云念念浑身剧震，捧着空玉瓶的手猛地一抖，瓶子几乎脱手掉落。她踉跄后退两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结界光壁上，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却远不及脑海中那声音带来的恐惧。

　　他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她动用蜜露，更对她“擅自动用”的行为，动了真怒！

　　那罐百花蜜露，果然不仅仅是“奖赏”，更是他设下的又一个界限，一个不容她逾越的禁区！

　　“尊……尊上恕罪！”云念念脸色煞白，慌忙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躬身，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奴婢……奴婢刚才看到有黑色雾气在侵蚀结界，情急之下，才……才想到蜜露灵气精纯，或可克制……奴婢绝无擅动之心，只是想护住结界，护住……护住静心阁！”

　　她将动机完全归于“保护”，试图淡化“擅动”的罪名。

　　脑海中那冰冷的声音沉默了一瞬，但那股如同实质的怒意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地压在她的心神之上。

　　“黑色雾气？”谢无妄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的审视，“何种形态？何种气息？”

　　他关注的是黑雾本身，而非她动用蜜露的细节？云念念心中微动，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尽可能详细地描述：“那雾气极淡，近乎透明，贴着结界蠕动，气息阴冷粘稠，带着很强的侵蚀性，与之前感知到的恶意同源，但更加隐蔽……接触到混合了蜜露的池水后，发出‘嗤’的声响，就消散了。”

　　她刻意强调了蜜露与池水混合后的“奇效”，暗示自己并非胡乱使用，而是确实找到了应对之法。

　　“……你倒是，机敏。”谢无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那冰冷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丝，“可知那‘蚀魂瘴’的来历？”

　　蚀魂瘴！原来那黑雾叫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歹毒无比！

　　“奴婢不知。”云念念老实回答，心跳依旧很快。

　　“赵家老鬼，倒是舍得下本钱。”谢无妄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讥讽，“以此瘴侵蚀结界，无声无息，一旦成功，便能内外呼应，直取核心……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云念念不寒而栗。赵长老的势力竟然还有如此阴毒的手段，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突破结界，直指“核心”——是地底？还是她？或者兼而有之？

　　“今日之事，”谢无妄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得再对第二人言。蜜露之事，下不为例。”

　　他没有追究她擅动蜜露的罪责，只是警告她保密，并且禁止下次再犯。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宽宥。

　　“是！奴婢明白！谢尊上开恩！”云念念连忙应下，心中松了口气。

　　然而，那冰冷的声音并未立刻消失，反而顿了顿，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命令式的……关切？

　　“蚀魂瘴阴毒，虽已驱散，余威或残。你……无恙？”

　　他……在关心她？虽然这关心的方式如此别扭，如此居高临下，但确确实实，是在确认她的安危。

　　云念念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下意识地内视自身，刚才情急之下并未感觉异常，此刻仔细感知，才发现神魂深处似乎确实缠绕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缓慢地侵蚀她的精神，带来一种细微的疲惫与烦躁感。

　　是那蚀魂瘴的残留！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奴婢……奴婢好像，是有一点不舒服……”她不敢隐瞒，低声回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脑海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片刻之后，一股精纯而温和的、与她之前感受过的狂暴魔气截然不同的冰凉力量，如同月下清泉，缓缓透过玉牌，流入她的体内。那力量带着谢无妄独有的冷香，精准地找到她神魂中那丝阴冷残留，如同阳光融雪般，将其悄然化去。

　　与此同时，窗台上原本因为黑雾出现而传递出“抗拒”与“不适”的“紫幽冥兰”，也仿佛被这股力量安抚，叶片舒展，紫光流转，恢复了宁静。

　　那缠绕不去的细微疲惫与烦躁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与舒适。

　　他……在为她疗伤？用如此温和的方式？

　　云念念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缓缓退去的冰凉力量，以及怀中玉牌残留的、不同于以往灼热或冰冷的、一种奇异的“温凉”感，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完全不符合她对谢无妄的认知！那个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疯批魔尊，怎么会……

　　是因为她刚才“保护”结界的行为？还是因为她与阿芜相似的魂魄，让他爱屋及乌？或者……仅仅是因为她这个“滋养者”还有用，不能轻易折损？

　　无数个猜测在她脑海中翻滚，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回去。”谢无妄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打断了她的思绪，“静心调息，明日滋养，不可懈怠。”

　　命令的口吻，却似乎少了些许之前的杀意与审视。

　　“……是。”云念念低声应下，依言转身，慢慢走回静心阁。

　　阁内一切如常，仿佛刚才门外那场无声的交锋与疗伤从未发生。只有她手中空了的玉瓶，和体内那残留的一丝清明感，证明着一切并非虚幻。

　　她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中静谧的“紫幽冥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凉的叶片。

　　植株传递来一丝平稳的“安宁”感。

　　她抬起头，望向内室那扇紧闭的石门，目光复杂。

　　谢无妄……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冰冷的外表下，是更加深沉的疯狂与偏执，还是……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一丝微弱的光亮？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经过今夜，她与这魔宫，与这静心阁，与那个冰封心渊中的存在，那根无形的纽带，似乎又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恐惧与求生，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更加复杂难明的东西。

　　感化之路，果然步步惊心，却也……处处透着让人看不透的谜团。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空玉瓶放回原处。

　　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活下去的前提，是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了解你的对手，或者说，你那难以揣度的“任务目标”。

　　夜色深沉。

　　静心阁内，少女倚窗而立，望着那株神秘的兰花，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而在那石门之后，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一双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底深处，翻涌着未散的暴戾，一丝被触动的不耐，以及……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极淡的波澜。

　　蜜露惊澜，虽已平息，却在两人心湖之中，各自投下了不同的石子。

　　荡开的涟漪，将会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