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就不配拯救疯批了吗》满陇桂雨

33、第 33 章

　　那扇通往有限自由的门，在云念念身后轻轻合拢。她站在静心阁门口，清晨微凉的风拂过面颊，带着魔域特有的、混杂着淡淡硫磺与幽冥气息的味道，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清新。

　　百丈。

　　这个距离对于曾经的她而言，不过是几步路的范围，但在此刻，却仿佛是一片等待探索的全新天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抬脚踏出了静心阁的门槛。

　　脚下是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延伸向远方，连接着同样色调的廊柱与殿宇。静心阁位于魔宫深处，相对僻静，周边百丈内，除了来时经过的回廊，便是一片精心打理过、却依旧透着冷硬气息的庭院。庭院中种植着耐寒的墨色植株，与静心阁窗外的墨竹类似，但品种似乎更为繁杂，形态也各异，有些甚至带着细微的尖刺或散发着极淡的、具有迷惑性的香气。

　　云念念不敢大意，立刻运转起中级洞察术，同时将【微弱气息屏蔽】维持在最低消耗状态。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中有稀薄的灵气和更浓郁的魔气交织流动，地底深处传来隐隐的能量脉动，与幽冥涧的感觉有些相似，但更加微弱和平缓。她还能感觉到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息隐藏在暗处，如同蛰伏的石像，那是守卫此地的黑影侍卫。他们的气息冰冷而统一，带着对谢无妄绝对的服从，对她的出现似乎并无反应，只是沉默地履行着职责。

　　她没有贸然走向更远的地方，而是先绕着静心阁，缓慢地行走，仔细地观察着这座囚禁了她许久、却又在某种程度上庇护了她的殿宇。

　　静心阁的外墙并非完全光滑，上面雕刻着一些古朴而繁复的暗纹，那些纹路在她中级洞察术的注视下，隐隐流动着微光，与整个魔宫的防御结界连成一体，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息。阁楼比她想象中要高一些，飞檐翘角，线条冷硬，与魔宫整体的风格一致，却又因着那片墨竹林和窗台那株“紫幽冥兰”，莫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气。

　　她走到那片墨竹林旁。近距离观察，这些竹子更加挺拔，竹身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近乎于黑，竹叶狭长，边缘锋利。她尝试着像在阁内那样，传递去一丝微弱的共鸣。

　　竹林轻轻摇曳，发出熟悉的沙沙声，仿佛在回应她的到来。她能感觉到，这片竹林与静心阁内的墨竹同源，但气息更加沉凝，似乎扎根更深，与地脉的联系也更加紧密。它们像一群沉默的哨兵，拱卫着这座阁楼。

　　云念念在竹林边停留了片刻，感受着这份奇异的宁静，然后继续她的探索。

　　庭院的一角，有一处小小的水池。池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几片同样墨色的睡莲叶片，偶尔有细微的气泡从水底冒出，破裂时散发出一丝极淡的幽冥之气。水池旁立着一块光滑的黑色巨石，石面被岁月打磨得温润，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却自然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她走到池边，蹲下身，仔细感知。池水的气息与幽冥土有些相似，但更加柔和，似乎经过了某种净化或稀释。这水池，或许也是这“温养神魂”环境的一部分？

　　她没有贸然触碰池水，只是记下了这个发现。

　　百丈的范围并不大，她很快就走到了边界。那是一道无形的结界，如同透明的墙壁，隔绝了内外的视线与声音。结界之外，是更加宏伟森严的魔宫建筑群，隐约可见巡逻侍卫的身影和更加浓郁的能量波动。

　　云念念站在结界边缘，没有试图触碰。她知道，这是谢无妄划下的底线，不容逾越。

　　她转身，开始沿着另一条路径返回。这一次，她走得更慢，更加留意那些细微之处。

　　在靠近一处假山阴影的地方，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中级洞察术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能量残留。那气息阴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恶意，与之前两次感知到的窥探感同源，但更加淡薄，几乎快要消散。

　　是赵长老余孽？还是仙盟的内应？他们果然还在附近活动，甚至试图靠近静心阁！

　　云念念的心提了起来，立刻加强了气息屏蔽，同时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那残留的气息指向假山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似乎有人曾在那里短暂停留过。

　　她没有声张，也没有靠近探查，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和气息特征，然后如同无事发生般，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看来，这有限的自由之下，暗流依旧汹涌。她必须更加小心。

　　回到静心阁门口时，日头已经升高了一些，苍白的光线给冰冷的魔宫建筑镀上了一层缺乏暖意的亮色。云念念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探索过的、这小小的百丈方圆，心中百感交集。

　　有获得自由的欣喜，有发现线索的凝重，也有对未知危险的警觉。

　　她推开静心阁的门，重新踏入那片熟悉的、带着谢无妄冷香的空间。窗台上，“紫幽冥兰”在光线下微微摇曳，仿佛在欢迎她的归来。

　　她走到窗边，轻轻触碰着冰凉的叶片，将刚才在外面的见闻和感知到的那丝恶意残留，通过心神联系，简单而清晰地传递了过去——不是告状，更像是一种……共享情报。

　　她不知道谢无妄是否会“听”到，但她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准备今日的“保命骚话”。经历了外面的探索，她的心境与往日困守阁中时已有所不同。

　　她看着窗外那片她刚刚踏足过的庭院，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属于探索者的新奇，轻声说道：

　　“尊上，外面的墨竹好像比里面的更高些，假山那边的石头形状很奇特，像一只蹲着的兽……还有个小水池，水是墨绿色的，很安静。”

　　她没有提及那丝恶意残留，只是分享着寻常的发现。

　　片刻之后，怀中的玉牌传来了稳定的温热。

　　窗外的墨竹林，也适时地发出了一阵舒缓的沙沙声。

　　他听到了。并且，回应了。

　　云念念嘴角微弯，拿起那本《九州风物志》，坐到窗边的软榻上，就着苍白的天光，安静地看了起来。

　　有限的自由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活动范围的扩大，更是一种心态的转变。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囚徒，而是开始主动观察、思考、甚至……尝试着去影响这片小小的天地，以及天地中心，那个最为危险也最为关键的存在。

　　她知道，暗处的眼睛依旧在盯着她，谢无妄的心魔依旧潜伏，地底的秘密依旧沉重。

　　但手握这一方小小的自由，脚踏这百丈的实地，她感觉自己的底气，似乎也足了一分。

　　感化之路，依旧漫长。

　　但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跪在冰冷大殿里，靠着尬夸苟活的废柴侍女了。

　　她是云念念。

　　一个在疯批魔尊手下挣扎求生，并开始尝试着，撬动命运齿轮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