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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暴风雨前的宁静,终究是短暂的。那紧绷的弦,终于在一声震彻九霄的惊雷中,轰然断裂!

      就在宫内宫外各种暗流、试探、交锋达到一个临界点时,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血色霹雳,带着边关的风沙与烽烟,狠狠砸在了紫禁城金銮殿那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

      匈奴左贤王亲率五万精锐铁骑,悍然猛攻帝国北疆重镇——朔州城!攻势之猛烈,投入兵力之众,为近十年来之最!镇北将军林靖亲临城头,身先士卒,率麾下将士浴血奋战,弓弩齐发,滚木礌石如雨,虽暂抵住敌军第一波凶猛攻势,然城防损毁严重,守军伤亡惨重,箭矢消耗巨大,军情万分危急!军报最后,是林靖那力透纸背、带着决绝的八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恳请朝廷火速派兵增援!"

      这封染着血与火的军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在朝野上下引发了剧烈的震荡与恐慌!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蟠龙金柱沉默矗立,百官垂首,唯有那急促的呼吸声和不安的衣料摩擦声窸窣作响。萧彻高坐龙椅,明黄色的龙袍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耀眼,也衬得他年轻的面容愈发肃穆。他紧紧握着那封承载着边关万千将士性命与帝国北疆安危的急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捏碎。他的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缓缓扫过底下神色各异、心怀鬼胎的群臣,最终,定格在了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那个身着紫色仙鹤补服、面容沉肃的老者——华大师身上。

      果然,不等萧彻开口,华大师便第一个越众而出,手持玉笏,声音沉痛而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天悯人,却又难掩其下的咄咄逼人与落井下石:"陛下!匈奴此番倾巢而出,大举进犯,兵锋直指朔州!这恰印证了老臣与诸位同僚连日来所忧所虑!林靖镇守北境多年,手握重兵,朝廷倾力供给,然其非但不能靖边安民,反而致使边患愈演愈烈,胡虏气焰日益嚣张!如今更是引来左贤王亲率数万铁骑压境,致使朔州危如累卵,将士血流成河!此等局面,岂是区区'统兵无方'、'御下不严'所能搪塞解释?!"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逼视着龙椅上的萧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老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林靖是否真如外界所传言,乃至军中亦有所疑者,有养寇自重、拥兵观望,甚至……甚至与匈奴暗通款曲、通敌叛国之嫌!否则,何以解释匈奴此番时机精准、攻势迅猛异常?!在此等滔天嫌疑未能廓清之前,老臣以为,朝廷万不可再轻易发兵!否则,岂不是将朝廷精锐、国库钱粮,白白送入虎口,徒增叛臣之气焰,寒了天下忠良之心?!若其真与匈奴有所勾结,我援军前往,岂非自投罗网,正中其下怀?!此议,关乎国本,关乎社稷存亡,陛下不可不察!"

      "华大师!你血口喷人!"一位身着麒麟补服、面容刚毅的武将再也按捺不住,怒目圆睁,大步出列,声如洪钟,震得殿内嗡嗡作响,"林将军世代忠良,满门忠烈,林老将军更是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如今林将军正在朔州城头,与数倍于己的匈奴浴血死战,每一刻都有我大胤儿郎在流血牺牲!你身为当朝太师,不思为国分忧,速派援军,反而在此危难之际,构陷忠良,诛心至此!你到底是何居心?!莫非真要坐视朔州城破,北境生灵涂炭,让胡虏的铁蹄践踏我大胤山河吗?!"

      "构陷?"华大师冷笑一声,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转身面向那武将,目光阴鸷,"张将军,你与林靖私交甚厚,为其辩护,情有可原。然,国之大事,岂能因私废公?!老夫且问你,若非林靖心中有鬼,行事有亏,为何匈奴早不进攻,晚不进攻,偏偏在朝中对其统兵之能、忠心之志多有质疑,弹劾之声不绝之时,发动如此规模空前的猛攻?!这难道不是欲借匈奴之手,行杀人灭口、清除异己之实?!或是他与匈奴早有密谋,此番不过是演给朝廷看的一出苦肉计,意在逼迫朝廷给予更多权柄,甚至……裂土封王?!此等伎俩,史书上难道还少了吗?!"

      "你……你强词夺理!含血喷人!"那张将军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几乎要冲上前去。

      "华太师此言差矣!边关军情紧急,岂能因莫须有之猜测,便延误援军?此非治国之道!"

      "正是!当务之急,乃速发援兵,稳定边陲!若朔州有失,北疆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证据!华太师口口声声通敌叛国,证据何在?!若无实证,便是诬告!"

      朝堂之上,顿时如同炸开了锅。华党官员纷纷出列表态,言辞激烈,引经据典,罗织罪名,恨不能立刻将"叛国"这顶足以诛灭九族的铁帽死死扣在林家头上。而支持林靖的武将和部分尚存良知、秉持公心的文官则据理力争,双方唇枪舌剑,争执不下,场面几乎失控。唾沫横飞,玉笏乱指,庄严的金銮殿竟如同市井吵嚷之地。形势对林家、对苦苦支撑的朔州城,极为不利。华党这是要借匈奴这把最锋利的刀,将林家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他们甚至不惜以拖延发兵、以边关万千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为赌注,来达成他们清除异己、巩固权位的肮脏目的!

      萧彻高坐于上,面沉如水,冷眼俯瞰着底下这场丑陋不堪的闹剧。他宽大龙袍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他心中那翻涌的冰冷与暴怒!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华党已经图穷匕见,不再有任何掩饰。他们为了权力,可以罔顾江山社稷,可以牺牲一切!

      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再等!

      "够了!"一声冰冷的、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火的低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喧嚣的大殿之中。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百官皆是一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齐齐望向龙椅上那个年轻的帝王。

      萧彻缓缓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柏,目光如万年寒冰,扫过华大师那略显错愕的脸,扫过每一个心怀鬼胎或忧心忡忡的臣子,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朔州军情,关乎北境存亡,关乎社稷安危。朕,自有决断。退朝!"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他拂袖转身,径直从侧门离开了金銮殿,留下满殿目瞪口呆、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退朝之后,萧彻并未返回日常起居的乾清宫,而是径直来到了处理机密政务的乾元殿西暖阁。他屏退了所有内侍,只留下心腹太监首领高德胜在门外守候。

      阁内,龙涎香在兽首香炉中静静燃烧,散发出宁神定气的幽香,却丝毫无法抚平萧彻眉宇间的焦灼与决绝。他快步走到御案前,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青铜钥匙,打开了案几下方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那封他隐藏多日、关乎全局胜负的——华大师与匈奴左贤王往来的密信原件!那粗糙的羊皮纸,那歪歪扭扭却暗藏机锋的匈奴文字,以及旁边附着的华大师亲笔所书的译文与承诺,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眼睛。

      是时候了!必须动用这最终的武器!否则,边关不保,忠良蒙冤,国将不国!

      "高德胜!"他沉声唤道。

      高德胜应声而入,躬身听命。

      "即刻秘密宣苏首辅入宫!要快,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老奴遵旨!"高德胜深知事关重大,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安排。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身常服、做寻常老者打扮的苏首辅,在高德胜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从乾元殿的侧门进入,来到了西暖阁。

      "老臣叩见陛下。"苏首辅欲行大礼。

      "苏爱卿不必多礼,看座。"萧彻亲自扶起他,语气急促而凝重,"情势紧急,朕长话短说。"他将那封密信原件推到苏首辅面前。

      苏首辅接过那薄薄却重逾千钧的羊皮纸,就着窗外透入的天光,仔细看去。起初,他的眉头紧锁,带着疑惑,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花白的胡须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拿着信纸的手也抖得厉害,仿佛那纸张有千钧之重!信中华大师与匈奴左贤王往来的内容,条件之苛刻无耻,出卖国家利益、土地、人民之彻底,承诺之事之骇人听闻,简直颠覆了他为官数十年的认知!

      "陛……陛下……此信……此事……"苏首辅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关系……关系太过重大!华……华大师他……他竟敢……竟敢做出如此……如此通敌卖国、人神共愤之举!"他胸中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与愤怒直冲头顶,几乎要晕厥过去。他虽对华党专权不满,也对边将权重心存疑虑,但从未想过,这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看似道貌岸然的当朝太师,骨子里竟是如此卑劣无耻、卖国求荣的巨奸!

      "苏爱卿!"萧渡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紧紧盯着苏首辅,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迸发出来,"华氏之罪,罄竹难书!天人共愤!如今边关将士正在流血,北境百姓正在遭难!他们却为一己之私,欲陷忠良于死地,延误军机,甚至不惜引狼入室!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天下黎民于何地?!朕知你素来忠直,以社稷为重,心存浩然正气。如今,已到了不得不发、不得不除之时!朕需要你,需要清流一脉,站出来,秉持公心,主持公道,肃清这祸国殃民之奸佞!"

      苏首辅看着年轻皇帝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信任以及深藏的痛楚,再想起边关那封字字泣血的紧急军报,想起华党在朝堂上那副丑恶的嘴脸,胸中那股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与为国为民的责任感,终于彻底压过了之前的犹豫、权衡与明哲保身。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身形有些摇晃,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他整理衣冠,后退一步,对着萧彻,撩袍端带,郑重地跪拜下去,以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老泪纵横,声音却异常洪亮坚定:"陛下!老臣……老臣愚钝,此前多有顾虑,未能及时洞察奸佞,为陛下分忧!老臣……有罪!然今日,得见如此铁证,若再退缩,岂不愧对陛下信任,愧对天下百姓,愧对孔孟先师之教诲!老臣苏文正,愿以此残躯,为陛下,为这天下黎民,肃清奸佞,铲除国贼,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还边关一个太平盛世!万死不辞!"

      "好!"萧彻一把扶起老泪纵横的苏首辅,心中亦是激荡难平,"得苏爱卿此言,朕心甚慰!朕已密令京畿大营统领秘密调兵,暗中控制华府及一干核心党羽府邸外围,只待信号。明日大朝会,便是图穷匕见、雷霆一击之时!还需苏爱卿立刻秘密联络御史台、六科给事中中可信之人,将华氏罪证稍作透露,统一口径,准备弹劾奏章!届时……朕要这满朝文武,都看清楚,谁才是祸国殃民的国贼!"

      "老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苏首辅擦去眼泪,目光中重新焕发出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肩负重任、准备投身一场恶战的决绝。

      一场决定帝国命运、清算积年沉疴的雷霆风暴,已在最高权力的核心层暗中酝酿完成,只待明日早朝,那划破长空的闪电与震彻寰宇的惊雷!

      而与此同时,深宫之中的林晚,也感受到了这风暴来临前最压抑、最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边关朔州大战的消息,虽然被朝廷刻意控制和淡化,但那紧张的气氛,依旧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悄然渗入了宫墙之内。林晚通过小梅从某个负责往外传递消息的小太监那里,辗转得知了"朔州被围"、"战况激烈"、"将军亲冒矢石"等零碎而骇人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剜在她的心上!父亲!她仿佛能看到那朔州城头,箭矢如蝗,烽火连天,父亲那挺拔却已不再年轻的身影,在血与火中屹立,面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心急如焚,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却又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无能为力,只能日夜向着北方默默祈祷,祈求上苍保佑父亲平安,保佑朔州无恙。

      而华贵妃,显然通过其父华大师,更早、更详尽地得知了前朝的讯息与计划。在她看来,林家此次是在劫难逃了,朔州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不破,通敌叛国的罪名也足以将林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对林晚的刁难与敌意,几乎不再加以任何掩饰,那眼神中的冰冷、怨毒与即将得逞的快意,如同实质的寒冰,几乎要将林晚冻结。

      这日傍晚,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宫殿的飞檐之上,闷雷在云层深处滚滚涌动,如同巨兽压抑的咆哮,却迟迟没有雨滴落下。空气潮湿而黏腻,让人喘不过气。林晚刚从长春宫请安回来——今日华贵妃心情似乎异乎寻常的"好",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寻衅刁难,只是用那种混合着怜悯、嘲讽和冰冷杀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许久,嘴角噙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便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那眼神,那笑容,让林晚脊背发凉,心中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到听竹小筑,她只觉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仿佛有什么极危险的事情,如同暗处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发难!她反复摩挲着袖中那藏着密信副本的玄铁短匕,冰凉的触感勉强让她保持着一丝冷静。

      果然,入夜之后,窗外的闷雷声愈发密集响亮,那场迟来的夏夜雷暴雨似乎终于要倾泻而下。而一场针对她的、更加赤裸和凶险的阴谋,却抢在暴雨之前,骤然发动!

      "砰!"的一声巨响,听竹小筑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木屑纷飞中,几名身材异常健硕、膀大腰圆、面孔完全陌生、眼神凶悍的嬷嬷,在一名身着深蓝色宦官服色、面色阴沉、掌管宫正司刑罚的王公公带领下,如狼似虎地闯了进来!他们甚至没有点灯,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光芒,如同鬼魅般直扑向内室!

      "你们要做什么?!"林晚厉声喝道,从榻上惊起,身形疾退,险险避开了两名嬷嬷同时抓向她双臂的蒲扇大手!那手上力道惊人,带着风声,绝非普通宫人!

      那王公公阴恻恻地一笑,声音尖锐如同夜枭,在雷声的间隙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展开手中一卷明黄色的绢帛,但那绢帛的质地与规制,与真正的圣旨或贵妃懿旨相去甚远:"奉上谕!宫廷之娱林氏,行为不端,心思鬼蜮,涉嫌与宫外传递消息,窥探宫闱秘事,图谋不轨!即刻锁拿,押往宫正司暗牢,严加查问!"

      窥探宫闱秘事!图谋不轨!这都是足以立即处死的大罪!

      林晚心中雪亮,如同明镜!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式的旨意,而是华贵妃狗急跳墙,想要在明日大朝会、在萧彻发动雷霆一击之前,强行将她控制住,秘密处置!甚至不惜伪造命令,也要将她打入那有进无出的宫正司暗牢!到了那里,酷刑加身,屈打成招,什么"勾结其父"、"里通外国"的"口供"制造不出来?!这是要抢时间,杀人灭口,并制造出最后一根压倒林家的"罪证"!

      "证据何在?"林晚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背脊挺得笔直,冷声质问,声音在隆隆雷声中依然清晰。

      "证据?"王公公狞笑一声,脸上横肉抖动,"到了宫正司,自然会有让你认罪的'证据'!林姑娘,我劝你识相点,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则……"他眼中凶光毕露,一挥手,"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两名嬷嬷再次凶狠扑上,这一次,招式更加狠辣,直接抓向林晚的脖颈和腰腹要害,显然是想以最快速度将她制服或当场格杀!

      林晚眼中寒光爆射!她知道,此刻已无任何转圜余地,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否则,不仅自身即刻殒命,更会连累父亲,破坏萧彻苦心布置的全局!

      她不再有任何保留,身形如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向侧后方滑步,同时一直藏在袖中的玄铁短匕滑入掌心!虽未开刃,但那沉重的匕身带着她全部的力气与决绝,划破沉闷的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铿"地一声,精准而狠戾地格开了一名嬷嬷抓向她咽喉的手腕,同时匕身顺势下砸,重重击在另一名嬷嬷的膝关节侧后方!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隐约响起,伴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一名嬷嬷手腕扭曲,另一名则抱着腿惨嚎着倒了下去!

      "小贱人!还敢行凶!"王公公尖声怒骂,"一起上!给我乱棍打死!"

      另外几名嬷嬷和随行的太监见状,纷纷抽出藏在身后的短棍和绳索,面目狰狞地围了上来,听竹小筑内顿时陷入一片致命的混乱!桌椅被撞翻,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小桔和小梅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想要上前保护林晚,却被粗暴地一掌推开,撞在墙上,痛呼出声。

      林晚凭借高超的武艺和灵活的身法,在数人围攻下勉力支撑,匕首挥舞,格挡着袭来的棍棒。但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经过训练、心狠手辣之辈,她毕竟体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接连挨了好几下棍棒,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手臂也被划破,鲜血浸湿了衣袖。呼吸变得急促,额上冷汗涔涔,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葬身于此?

      不!绝不!父亲还在边关血战!萧彻还在等待明日!她不能倒在这里!

      她咬紧牙关,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目光如同被困的幼兽,疯狂地扫向殿门方向,寻找着哪怕一丝突围的机会。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殿门已被两名持棍太监死死封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响,瞬间盖过了殿内的打斗与呼喝!紧接着,一个冰冷、威严、蕴含着滔天怒火的怒吼声,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住手!"

      这一声怒吼,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与杀气,竟让殿内所有行凶者动作一僵,骇然循声望去!

      只见殿门口,不知何时,已然矗立着一队足有十余人、身着玄色精铁盔甲、腰佩制式长刀、手持强弓劲弩的宫廷禁卫!他们如同暗夜中悄然降临的铁血战神,甲胄在闪电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眼神锐利如鹰,杀气腾腾!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如标枪,面容冷峻如刀削,正是禁卫军副统领、皇帝萧彻的绝对心腹——韩夜!

      韩夜目光如万年寒冰锻造的利刃,瞬间扫过殿内一片狼藉、林晚染血的身影以及那些凶相毕露的嬷嬷太监,最终死死锁定在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开始不受控制颤抖的王公公身上,声音不带一丝人类情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王德海!你好大的狗胆!宫正司何时有权不经陛下明旨,深夜持械,擅闯宫眷居所,公然行凶,甚至口出'格杀勿论'之狂言?!谁给你的胆子?!"

      那王公公见到如同神兵天降的韩夜和他身后那队煞气冲霄的禁卫,尤其是看到那些已然张开的、闪烁着寒光的弩箭正对准了自己,只觉得□□一热,竟当场失禁,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涕泪横流,结结巴巴地哀嚎道:"韩、韩副统领……饶、饶命啊!咱家、咱家是……是奉了……奉了……"他吓得魂飞魄散,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奉了谁的命令?!"韩夜一步踏前,居高临下,强大的压迫感让王公公几乎窒息,"贵妃娘娘?还是……华太师?!尔等假传命令,矫诏行凶,意图杀害宫眷,分明是图谋不轨,欲行叛逆之事!来人!"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将一干人等,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押送诏狱,严加看管,听候陛下发落!"

      "得令!"身后禁卫齐声应诺,声震屋瓦,如同雷霆劈下!立刻如虎狼般扑上,动作迅捷无比,三两下便将那些早已吓破胆的嬷嬷太监反剪双手,卸掉下巴(防止其咬舌自尽或胡乱攀咬),粗暴地拖了出去。那王公公还想挣扎求饶,被一名禁卫用刀鞘狠狠砸在后颈,顿时如同死狗般瘫软下去,被直接拖走。

      转瞬之间,危机解除。殿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窗外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雷声。

      小桔和小梅惊魂未定,连滚爬爬地扑到林晚身边,看着她染血的衣袖和苍白的脸色,泣不成声:"姑娘!姑娘!您怎么样了?您流血了!"

      林晚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她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衣衫和发髻,抹去唇边的血丝,对着韩夜,深深一福,声音因方才的激斗而略带沙哑,却依旧镇定:"多谢韩副统领及时相救。若非韩副统领,林晚今夜恐已遭不测。"

      韩夜拱手,恭敬还礼,态度一如既往的冷峻,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与缓和:"林姑娘受惊了,是末将来迟,让姑娘涉险,万死难辞其咎。陛下早有严令,命末将率精锐暗卫,务必护卫姑娘周全,不得有失。今夜之事,末将会一字不落,如实禀报陛下。"他顿了顿,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林晚能听见,"陛下让末将转告姑娘,风暴将至,雷霆已备,请姑娘务必坚持住,保护好自己。明日……大朝会……一切皆可见分晓,一切污秽,都将被荡涤一空!"

      林晚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激动涌上鼻尖,眼眶微微发热。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只余下坚定的信任:"我明白了。有劳韩副统领。请转告陛下,林晚……等他。"

      韩夜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留下四名最为精锐的禁卫在听竹小筑内外严密守护,便带着人押着那些俘虏,如同来时一般,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与滚滚的雷声之中。

      殿内终于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那压抑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哗啦"一声,如同天河倾泻般狂暴地落下,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琉璃瓦和窗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洗净这世间所有的污浊与罪恶。

      林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带着湿意和清新土腥气的狂风立刻卷入,吹动了她染血的衣袖和散落的发丝。她望向那被雨幕笼罩、却依旧能辨认出方向的乾元殿,目光穿透这夜的黑与雨的狂,充满了无尽的期盼与决绝。

      萧彻,我等着。

      等着你,明日挥出的、那决定命运的——雷霆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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