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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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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春时惊坐起身,往窗户的方向看去,只是那钟声就响了一声后,再没有响起第二声。
云水和云月也听到动静,起身点了灯,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惊到了?”
冯春时看到亮起的暖黄色烛光,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摸了摸胸口,感觉到方才狂乱的心跳逐渐平复,这才点头,问道:“方才可是有钟声?”
云水上前撩起一侧床帐,云月将倒了盏温热的水过来,递到冯春时的手中,轻声说道:“是有一声钟声,姑娘可是被吓到了?”
冯春时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下肚,感觉精神好些了,闻言,眸光微沉,问道:“主院那边可有动静?”
云水闻言,披衣出去瞧了一眼,不过片刻便回来了,站在门口脱下身上的外衣,抖了抖衣上的露水,一面隔着珠帘和屏风,对冯春时说道:“姑娘,主院那边守夜的婆子方才过来说,让姑娘安心睡着,便是有事也是明日再做安排,定然扰不到姑娘休息的。”
冯春时听了,先是敛眉垂目,静静出了一会神,待听到珠帘晃动的声音,这才回神,低头又喝了两三口手中的温水后,将茶盏交给云月,神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轻声说道:“既如此,便休息吧。毕竟有什么大事,如今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才是。”
云月接过茶盏,转身将茶盏中剩下的水倒了,又将茶壶中微凉的水换了一轮。云水上前将床帐重新放下后,将烛火拿远了些,轻声说道:“姑娘休息罢,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们便是。”
冯春时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躺回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才在半梦半醒中囫囵睡了过去,待醒过来时,正好遇上云书来叫醒她。
“姑娘醒了?方才夫人还遣人过来了,让姑娘今日醒了就先自行用个早饭,夫人今日早早起来已用过早饭了,如今正名命人开库房清点东西呢。”云书见冯春时睁开了眼睛,忙不迭上前撩起床帐挂好,一面对冯春时说道。
冯春时正揉着眼睛,闻言动作一顿,侧头看过去,问道:“非年非节的,姨母怎地突然要开库房清点东西?”
云书摇了摇头,挂好床帐后,蹲下身给冯春时穿好鞋袜,又扶着她起身,也是一脸不解地说道:“奴婢也不知呢,只听说夫人要开库房清点,看看哪些还能用的,哪些用不上的,及早清了出去。”
云画端着铜盆进来,放在黄花木架子上后,走过来和云书一起,将冯春时的袖子挽起,好方便她俯身洗脸。
冯春时洗漱完毕后,换了一身素净的家常衣服,梳妆也是要尽可能的素净简单些,只往头上簪了几支翠色的玉簪,便算是收拾妥当了。
其他丫鬟端着今日的早饭进来,待冯春时用过早饭漱了口后,正要往外走去找陆夫人的时候,陆夫人身边的丫鬟芙蓉也正好过来了。
“姨母那边可是有什么事儿?”冯春时一面说着,一面让人给芙蓉看茶,被芙蓉婉拒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头轻蹙,看着芙蓉问道,“可需要我做什么?”
芙蓉忙不迭摇摇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云书,笑着说道:“算不得什么事儿,夫人不让姑娘过去,也是因为库房灰尘堆积得厉害,如今搬来搬去的,到处都是灰尘,让姑娘过去了,闻一鼻子灰可就不好了。”
冯春时闻言,微微扬了扬眉,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好奇,问道:“怎地突然开库房清点了?可是有什么要找的东西?”
芙蓉往前走了两步,放轻了声音,眉目低垂下来,说道:“夫人正让我来同姑娘说一声呢,昨日太子妃早产了一对双生子,却只活了一个,靠太医吊着命。太子妃…如今也正昏迷不醒。夫人听闻后,一早便命人开了库房,想找找前些年得的那个百年山参可还在。”
冯春时怔了怔,她没见过太子妃,但想到太康郡主,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眉心拧紧了几分,沉默着没有说话。
芙蓉面上闪过了几分犹豫之色,而后又继续轻声说道:“今日一早传来消息,昨夜子时,左将军重伤不治殁了。如今左府已支起了白幡,侯爷一早听闻,便出门往左府去了。”
冯春时闻言,神色错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微皱着眉问道:“昨日…不是说只是挨了一刀吗?陛下还派了太医过去,怎地就重伤不治了?”
芙蓉摇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说道:“奴婢也不知,今早奴婢伺候夫人时,只听到传消息的人是这般说的,却没说到底是因何缘故。夫人方才听闻姑娘起身了,才让奴婢来同姑娘知会一声,说如今外头不甚安全,这几日姑娘莫要出门。”
冯春时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让姨母安心,这几日我都不会出门的。”
说完,冯春时又问了几句陆夫人那边的情况,这才打发云书送芙蓉出去了,自己留在屋中,出了一会神后,起身走到书房。
采薇跟在她身边,见她在书桌前站定,忙上前给她研墨。冯春时垂眸敛眉练着字,一面分神琢磨着如今的情况。
如今出事的都是太子的人,很明显这一环扣一环的事情,都是冲着太子来的。太子妃昏迷不醒,东宫就没人能坐镇统筹大局,只能让皇后出面帮手处理东宫的一应事务。而此时太子的左膀右臂的两个大臣,又在同一日遭到了刺杀,还都因此丧命了。
赵丞相是连接皇后和容妃的关键,若不是看在赵丞相的面上,只怕皇后平日面子都懒得做。且赵家如今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小辈,全靠两个在宫中的女人和赵丞相,才维系着赵家的权势。如今赵丞相一没,只怕赵家不多时就人心散乱,赵家也就不成气候了。
左家还不如赵家,如今仅有左明岚一个独女,只定了亲,还尚未成亲呢,左将军便先撒手人寰了。左家虽有旁枝,但也是靠着左将军平日提携的。如今左将军一倒,只怕是左家也要沉寂了。
不得不说,这下手的人还真是眼光毒辣,一下就找准了最容易攻破的位置,一招一石二鸟,就大大削弱了太子这边的势力。还算准了太子如今在外赈灾,定然不能舍下差事赶回来收拾残局。
冯春时想得出神,手上写字的动作便停顿了下来,墨水从笔尖滴落下来,落在宣纸上,缓缓地晕开成一滩墨渍。
采薇看见了,犹豫再三,才一边缓缓磨着墨,一边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担心郡主?”
“嗯?”冯春时闻言拢了拢神,看了一眼采薇,又低头看向宣纸上那团突兀的墨渍,缓声说道,“算是吧。如今局势凶险不明,只怕还有后手。”
眼下她在想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设下的这一串专门针对太子的连环计?若是从可能受益的一方看,如今这些参与协理政事的皇子都有嫌疑。可是按照谢玄安先前同她说的,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们,不是平庸至极,便是只会吃喝玩乐,实在都不像有那个能力设下这些计策的。
“姑娘,奴婢倒是不懂这些。先前大夫便说,让姑娘少些思虑,以免思虑过重伤身。如今这些论起来,到底不干姑娘的事,姑娘不妨放宽心。”采薇看着冯春时眉头紧蹙的模样,神色担忧的出言开解着,“京中人都说郡主是身带异象出生的有福之人,想来如今也定能平安无事的。”
冯春时闻言,正了正心神,长舒一口气后,嘴角一勾,浅浅笑了一下,将笔搁置在一边,把染了墨渍的宣纸抽出来,扔到一边,说道:“说的也是,到底是我杞人忧天了。”
只是她总觉得,这几日出的事,说不准也和梅州那边的官员变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如今,仅凭她一介托身侯府的孤女,实在是无从下手查起。
且,谢玄安临行前一日对她说的话,让她也实在很在意,不知道谢玄安对她的事情究竟了解多少。
冯春时换了一张纸,重新提笔凝神,在纸上缓缓落笔,将最近背诵的一篇山川行赋在纸上默了一遍,纷乱的心绪也渐渐沉静下来。
将笔放在笔山上,冯春时移开镇纸,待墨迹干透后,拿起宣纸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字迹,这才随手放到一边。而后冯春时又拿起一张新的宣纸铺好,用镇纸压好后,这才重新提起笔,在墨砚中沾了墨水又在边缘刮了刮。
在冯春时即将落笔之时,忽然心神一晃,想到了如今距离太子一行人离京已有月余,想来人应该也到了丰明县了,要不要顺带写一封日常问候的信,跟着陆夫人的信一起,让人送过去?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珠帘被猛然掀起时珠玉相击的声音。
冯春时方一抬头,便看到云书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气还尚未喘匀,便急急说道:“姑娘,世子重伤昏迷,方才被太子殿下的人送回,如今夫人已遣人去寻侯爷和府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