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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4章 ...

  •   廖繁春这辈子从没这么想念过消毒水的味道。

      当她踉跄着冲进广城市人民医院急诊大厅,被那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液、淡淡血腥和人来人往的复杂气息包裹时,几乎有种落泪的冲动。

      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于“到家了”的安心。身后是吞噬光明的夜,而这里,灯火通明,是人间的屏障。

      从那个废弃的渔排仓库逃出来,紧接着又排查了废弃糖厂,像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马拉松。

      肺部火辣辣的,被反剪捆绑过的手腕磨破了皮,渗出的血珠混着汗水,黏腻又刺痛。

      全凭着一股不想让张锦(还有那群嗷嗷待哺的队友)当“寡妇”……呸,是不想让大家伙蒙羞的劲儿。

      她靠着在家乡山林里认路的本事,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出了那片错综复杂的河涌区。

      一路上,她的大脑也没闲着,像张锦分析数据那样,高速运转。老K、江陆海、飞云……这些名字在她脑子里打架。

      江陆海切断了官方渠道,现在的警局,对她们而言既是后盾,也可能是一个看不见的陷阱。她不能直接回去,更不能贸然联系任何已知的号码。

      她能相信的,只有那些人。

      她知道,张锦一定能读懂她的信号。

      于是,在接近市区的一个破旧公用电话亭,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禁毒大队值班室直线。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背景音是熟悉的键盘敲击声,看来某人又在熬夜。

      她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压着嗓子,用最快最清晰的语速,夹杂着细微的喘息,说了三句话:

      “我是葱花。”
      “需要柠檬糖,人民医院急诊,现在。”
      “肚子饿,想吃糖厂的‘白糖糕’了。”

      说完,立刻挂断,掰断电话卡,头也不回地扎进夜色,向医院走去。

      她相信,以张锦的脑子,绝对能明白——“急需糖分”是她的现状,需要急救和能量;“人民医院急诊”是位置;“白糖糕”和“糖厂”,才是真正的核心:交易,或者制毒窝点,在废弃糖厂!

      医院急诊科永远像一锅煮沸的粥。

      廖繁春混在候诊的人群里,刻意选了个靠墙、能看清入口的位置坐下。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但精神却像绷紧的弓弦。

      她刚坐下不到五分钟,一道熟悉的出挑身影就出现在了急诊大厅门口。

      是张锦——

      她穿着便服,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她微蹙的眉心和镜片后快速扫视全场的眼神里,看出那丝被强行压制的焦灼。

      廖繁春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了一下,酸涩又踏实。她来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张锦的目光如同精密的雷达,迅速锁定了角落里的“葱花”。

      四目相对的瞬间,廖繁春努力想扯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却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变成了一个有点滑稽的龇牙咧嘴。

      张锦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步伐走过来。

      她没立刻说话,只是走到廖繁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从一头凌乱的头发,扫到破损的衣角,再到手腕上已经发暗的血痕。

      “伤哪了?”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廖繁春听出了底下那几乎难以察觉的颤音。

      “没啥大事儿,就是擦破点皮儿,外加可能有点儿低血糖。”廖繁春试图让自己的东北口音显得轻松些,“那啥,仓库里闷得慌,饿的。”

      张锦没理会她的插科打诨,直接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角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这里呢?”

      “嗐,碰了下门框,我这脑门儿皮实着呢,你是不知道……”廖繁春话没说完,就见张锦忽然俯身,凑近了她。

      一股淡淡的、属于张锦身上新有的,像是混合着一点柑橘调洗手液的干净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廖繁春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张锦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听着,“糖分”马上到。林队和项扬在外面布控,确保安全。姜琏琏在反向追踪江陆海的财务记录。赖明天在查糖厂的地形图。”

      她顿了顿,补充道,“李局……从省里打来了电话。”

      寥寥数语,像一块块坚实的基石,瞬间在廖繁春摇摇欲坠的世界里铺出了一条路。

      她不仅来了,还带来了整个团队,在“官方渠道”被冻结的绝境下,他们用自己的方式,重新集结了起来。

      廖繁春鼻子有点发酸,赶紧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时,一个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过来,上面放着碘伏、棉签和一大瓶葡萄糖注射液。

      “哪位是廖繁春?过来处理下伤口,然后挂水。”

      廖繁春正要起身,张锦却先一步接过了治疗盘。“我来吧,我是她……朋友。学过急救。”

      小护士看了看张锦清冷又专业的气质,没多想,嘱咐了两句便去忙了。

      张锦拉着廖繁春走到留观区一个更安静的角落,让她坐下。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熟练地用镊子夹起棉球,蘸上碘伏。

      “手。”她命令道。

      廖繁春乖乖伸出手腕。

      碘伏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张锦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一边仔细地清理血迹和污垢,一边低声说:“忍一下,不彻底清创容易感染。”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廖繁春看着她低垂的、专注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心里那点因为逃亡而生的后怕和委屈,奇异地被熨帖平整了,甚至有点不合时宜地想: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那个……‘白糖糕’,你明白了吧?”她没话找话。

      “嗯。”张锦头也没抬,“已经让项扬去核实周边所有废弃糖厂的信息了。结合你之前可能被绑走的河涌区范围,初步锁定了三个目标。赖明天正在做突击方案。”

      廖繁春瞪大了眼睛:“诶呀吗,张老师,你这脑子是八核处理器吧?我就说了个‘糖糕’……”

      张锦终于抬起眼,瞥了她一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是你信号给得明确。”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虽然方式过于冒险。”

      处理好手腕的伤,张锦拿起那瓶葡萄糖,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利落地给廖繁春手背消毒,准备扎针。看着她拿起输液针头,廖繁春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那啥……我血管挺不好找的。”她有点讪讪。天不怕地不怕的廖警官,偏偏有点怵打针。

      张锦没说话,只是用食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按压了几下,寻找着血管。

      一阵触摸专业而轻柔。

      随即,针头稳稳定位,精准地刺入皮肤,廖繁春还没反应过来,医用胶布已经贴好了。

      “好了。”张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完成精密操作后的满意。

      廖繁春看着手背上漂亮的针眼,忍不住赞叹:“张老师,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有。”张锦一边调整滴速,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比如,像你那样跟嫌疑人“称兄道弟”套近乎。”

      “那我是不是可以判定为你在吃飞醋?”,廖繁春“噗嗤”乐了:“说道重点了,我那叫策略!策略懂不懂?你看,我这回不就靠这‘策略’摸到关键信息了嘛……”

      她压低声音,把自己在仓库里听到的关于“红色玛丽”纯度、交货时间紧迫,以及老K似乎也在急于摆脱某种控制的信息,快速而清晰地告诉了张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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