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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2章

      景禧十四年九月,大燕与北辽边境动乱,她的父兄奉旨前去戍边。景禧十五年正月,北辽挑起战乱,父兄浴血奋战。景禧十五年三月,北辽被击退,父兄却战死沙场。
      也就在同月,二皇子庆王谋逆,被萧文昱击杀在宫门内。萧文昱登基,成为新帝。

      前世过往仿佛历历在目。
      而现今距离爹爹和兄长被派驻边境已不足五月,她不仅要与萧文昱和离,更要提醒爹爹别去边疆。
      晏娇梳洗打扮好,便要回侯府去见爹娘。

      刚行至王府大门,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王妃请留步。王爷昨日吩咐了,请您一个月内不得踏出王府,一应吃穿用度均由人送至绯烟阁。若您要外出采买,可吩咐卑职去做。”侍卫说道。
      “我要回定远侯府见我爹娘。”晏娇说道,“尽孝心之事可不是旁人能代劳的。”

      “本王可代劳吗?”话音刚落,便见萧文昱一袭月白色锦袍,大步跨进了王府大门。

      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一列鱼贯而入的王府侍从,手里均捧着物什,仔细一看,竟有些许眼熟。

      为首的那人,手里捧着的是一枚羊脂玉梳,梳背刻着缠枝莲纹,像极了她未出阁时在侯府用的那枚。
      还有人手里端着一面红宝石雕鹿纹铜镜,那正是她侯府闺房里的最常用的铜镜,她爱极了上面雕刻的小鹿纹样,那是爹爹在她十岁时送她的生辰礼。
      还有三人手里抬着的,竟是她在侯府时最喜爱的青金紫釉花盆,里面栽种的是海棠花,每年春季,盛放的海棠与流光的瓷釉花盆交相辉映,甚是美丽。

      “这是……从侯府搬来的?”晏娇惊讶道。
      “没错。”萧文昱颔首,示意侍从将这些物件送入绯烟阁。

      “你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搬来这里?”晏娇追问。
      萧文昱斜睨她一眼,继续大步朝寂泊院走去,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口说道:“夫人与我使性子闹和离,细忖之下,定是为夫做得还不够好。于是今日一早,为夫便登门拜访岳父岳母,细心讨教了夫人出阁前所喜好的饮食、物什及诸般用度,能搬来的便搬来,搬不来的便着人抄写记录,不出三日便可为夫人寻来一模一样的。”

      萧文昱与她成亲两年,对她的起居饮食从来不闻不问,如今竟这般好心?
      “萧文昱,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质问道。

      萧文昱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侯爷与侯夫人见本王如此大费周章,爱护王妃之心属实深切,便托本王给夫人带封家书。”
      说罢,萧文昱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晏娇。

      晏娇展开信来,上面赫然是她娘亲的字迹:“娇娇,为娘体谅嫁为人妇的不易,夫妻之间偶生龃龉在所难免,但也需互相体谅理解,方可恩爱长久。王爷爱你护你之心实为殷切,此番亲自登门,又足见他一片赤诚。佳偶难觅,缘需经营,莫再耍小性子,日子当以琴瑟和鸣为念。”
      “萧文昱,你与我爹娘说了什么?”晏娇气急问道。

      萧文昱挑了挑眉,撩起衣袍坐在书案前:“夫人因本王平日公务繁忙疏于关心,与本王闹了脾气,而本王又拙于辞令难讨夫人欢心,便上门请教岳父岳母,愿掷千金以博佳人一笑。”
      “萧文昱,你少假惺惺在我爹娘面前做样子。我们之间从无恩爱,这段关系早该结束了。你以为这样便能骗过我爹娘吗?”说着,晏娇便要转身迈出书房,去侯府将事情说清楚。

      萧文昱却不慌不忙地翻开书卷,出声打断了她:“方才你也看到了,一个月内王府大门禁止你迈出一步,即使你真的想办法闹到了侯府那里,经过今早之事,侯爷也会认为你是夫妻口角后的冲动使小性子,你的和离之请是不会被同意的。更何况,身为夫君,既无逾矩之行,又待你关怀备至。此等情状,无论何人,都不会允你我和离。”
      “晏娇,本王说过了,本本分分坐好王妃这个位子,别耍小心思。”萧文昱冷声道。

      他做这一出戏,竟是在这儿等着她。无论是在爹娘面前的惺惺作态,还是大张旗鼓地去为她添置她的喜好,都为他坐实了“爱妻”之名,并将她置于理亏之境;而他又将她困于王府之内,即使她有心为自己辩解,也申诉无门。
      他竟是用这招来断她的和离之路。

      晏娇扶着门框的手垂了下来。

      他是爱妻护妻的良人,自不可与他和离;可若她是行止有亏的失德妇人,又当如何?这婚还离不得吗?

      晏娇下定了决心,回首轻声道:“王爷如此重情重义,妾身谢过王爷了。”
      说罢,便迈步出了房门。
      萧文昱盯着晏娇离去的背影,眼神沉静,浓重的思绪在眸底翻涌。

      回到绯烟阁内,晏娇唤来了丫鬟玉莹。打从未出阁起,玉莹便陪伴在她身边。

      “如今你也没办法出王府了是吗?”晏娇问。
      “奴婢也出不去了。方才本想为小姐买份冰糕来着,也被侍卫拦在了门内,说是要买什么,便吩咐他们去做。”玉莹说。

      晏娇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月十八,贵妃是不是要在永信宫举办春日宴?”
      “是的,小姐,前几日帖子已经递到府里了。”玉莹答道。
      “你去为我准备纸笔,再准备一些上好的布料和针线。”晏娇吩咐道。
      玉莹立刻便去照做。

      晏娇思索良久,提笔写下一首无题诗,又亲自绣了一个精巧的香囊。她吩咐玉莹将这些物件放到书架一个不起眼的格子里。
      “接下来,自会有人帮我们做完该做的事。”晏娇说道。

      暖风和煦,百花飘香,荣贵妃的春日宴如期举行。
      荣贵妃沈玉瑶为二皇子襄王的生母。先皇后病逝后,当今太子又一直缠绵病榻,朝野之中逐渐有了议论圣上换储的风声。再加之襄王逐渐受到圣上的器重,荣贵妃也因此圣眷渐隆而统摄后宫。

      在前世,襄王与荣贵妃的确是萧文昱夺嫡的对手。只不过,襄王最终起兵谋反而死于萧文昱的箭下,荣贵妃也自刎于宫中。
      自晏娇嫁入宁王府以来,荣贵妃始终有一丝不满和忌惮,因为这无异于让萧文昱如虎添翼。因此,若今日事发,想必荣贵妃会添上一臂之力。

      晏娇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袭淡黄色罗裙显得气质清婉,珠钗素净又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她制止了玉莹欲为她再多点些唇红,说道:“就这样,咱们走吧。”

      晏娇登上停在王府外的马车,萧文昱已在车内等候,正闭目养神。
      他一袭月白色锦袍,很是俊逸清雅。见到晏娇这般未施粉黛的模样,有了几分惊讶。

      “你今日倒是素淡。”他说。

      往日,只要是晏娇随萧文昱参加宴会,必会精挑细选锦衣华服,悉心搭配妆容首饰,绝不会输给其他倾慕萧文昱的女子。
      晏娇在一旁坐下,并未答声。她听着马车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心绪渐渐沉静,盘算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由宫女牵引,萧文昱与晏娇来到了荣贵妃设宴的御花园。
      桃花灼灼,梨花如雪,园内已是宾客如云。年幼的皇子公主嬉戏打闹,妃嫔贵女执扇轻笑,一派祥和景象。

      晏娇瞟了一眼,张知的妻子林淑容果然在宴席之中。

      每年荣贵妃举办的春日宴,是京城里规格最高的春日宴席,只有皇室亲眷、高官命妇才会受邀出席。
      纵使张知他爹是从三品官员,但张知本人并无官职在身,他的妻子林氏是断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宴席上的。

      晏娇安静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恰巧抬头望向了与柔嘉公主相谈甚欢的崔琬瑜。这时,崔琬瑜也转过头看着晏娇,那目光依然自信张扬,透着胜券在握的锋芒。

      宴席过半,荣贵妃提议众人移步赏花。

      突然,林淑容起身离席,跪在荣贵妃面前,高声说道:“贵妃娘娘,妾身有一事相求,望娘娘做主!”
      园中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看向林淑容。

      荣贵妃挑眉:“林氏,你有何事?”

      林淑容声泪俱下道:“宁王妃晏娇与妾身夫君张知有染,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妾身实在无颜见人,求娘娘为妾身做主啊!”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晏娇身上,惊疑、鄙视、讥讽、嘲笑,但又碍于萧文昱的面子而有所收敛。
      晏娇安然端坐,眼帘微垂,等待着林氏继续发难。
      一旁的萧文昱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眸中神情冷峻淡然,看不出颜色。

      “胡闹!此事关乎宁王妃清誉与皇家颜面,怎可胡言乱语?”荣贵妃眉峰含怒,示意身边的宫女太监将人带下去。
      “贵妃娘娘,妾身有证据!”说罢,林淑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和一只香囊,恰巧就是晏娇前几日亲手写下和缝制的。

      “这封信上是一首藏尾诗,藏的是妾身夫君的表字‘行远’,且分明是宁王妃的笔迹。这香囊上还有一处细小的绣印,绣的亦是‘远’字。这分明是宁王妃借信物暗传情意。”林淑容泣声道。

      席间开始传出了窃窃私语,众人望向晏娇的目光更加不掩猜测。
      晏娇心下称意,却仍在面上装出一丝慌乱,起身说道:“启禀贵妃娘娘,这罪名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臣妾岂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晏娇,你莫要再狡辩。”林淑容掩面哭泣,打断她道,“这香囊的绣法,正是你外祖云家从不外传的铺云绣。而这信笺的纸张,又正是专供给宗室使用的玉釉纸,别处是买不到的。我早便听说你心慕我夫君,却不想你竟真的做出这等事来。”

      荣贵妃看完信与香囊,看向晏娇:“宁王妃,这是怎么一回事?”

      晏娇心里暗笑,林淑容及她背后的人果不负她所望。她正是需要这场当众指证,来让她的和离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装作受了打击的模样,颤了颤身子,正要跪下认罪时,却被人一把扶住了。

      萧文昱抓着她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将她按到了座位上。那深若寒潭的眼眸盯着她,眼里透着洞彻人心的了然。

      他向贵妃行了一礼,转向林淑容道:“张夫人恐怕是误会了。这诗与香囊分明是内子与本王平日戏作互赠之物,如今为何成了指证私情的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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