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破烂》满陇桂雨

17、阵列核心与抉择时刻

　　通风管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陈年灰尘以及一种……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刺鼻气味。管道壁上凝结着诡异的水珠，偶尔闪过细微的蓝色电弧。林烬匍匐前进，每一次肘部和膝盖与冰冷金属的摩擦声，在管道狭窄的空间里都被放大，与外面传来的、如同风暴般的厮杀嘶鸣形成鲜明对比。

　　陆止戈正在正面硬撼整个观测站的“守护者”。金属扭曲的巨响、能量爆发的轰鸣、怪物濒死的尖啸，以及那股即使隔着重重阻隔依旧能感受到的、属于陆止戈的冰冷而狂暴的力场波动，无不昭示着战斗的惨烈。

　　这为林烬创造了宝贵的机会，但也意味着她的时间极其有限。一旦陆止戈支撑不住，或者主控室的防御机制被完全激活，她将陷入绝境。

　　【路径导航持续中……前方20米左转，进入主通风管道。警告：检测到前方有多个低强度生命体征反应，疑似小型巢穴类生物。】

　　林烬屏住呼吸，动作更加轻缓。在转过一个弯道后，她看到了系统提示的“小型巢穴”——一群拳头大小、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口器不断开合发出细微“咔哒”声的机械甲虫！它们似乎以管道内凝结的能量残留为食，密密麻麻地附着在管壁上。

　　不能惊动它们。林烬估算着距离和数量，缓缓将“铁蟒”从背后取下，但没有上弦，而是将工钳握在手中。用弩动静太大，近身解决更稳妥。

　　她如同阴影般缓缓靠近，看准最外围的一只机械甲虫，工钳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夹住了甲虫头部与身体的连接处，用力一拧！

　　“咔嚓！”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那只甲虫的复眼红光瞬间熄灭，肢体无力地垂下。

　　然而，这细微的声响还是引起了附近几只甲虫的警觉，它们头上的触角快速抖动，发出更高频的“咔哒”声。林烬心头一紧，不再犹豫，短刀出鞘，身形如风，刀光在昏暗的管道中连闪！

　　“嗤！嗤！嗤！”

　　凭借系统优化的格斗技巧和对结构的精准认知，她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甲虫的能源核心或关节连接处，效率极高。短短几秒钟，七八只被惊动的机械甲虫便化为了一堆冒着电火花的废铁。

　　但更多的甲虫被彻底惊动了！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管道深处涌来！

　　不能恋战！林烬看了一眼系统地图，前方左转就是主通风管道的入口。她一咬牙，收起短刀，抓起“铁蟒”，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冲刺，同时将工钳向后猛地掷出，砸向追来的甲虫群，稍微延缓了它们的速度。

　　在甲虫群即将淹没她的前一刻，她猛地扑入了主通风管道的入口，并反手将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用厚重帆布和金属片临时拼凑的挡板卡在了入口处！

　　“咚！咚！咚！”密集的撞击声从挡板后方传来，但暂时无法突破。

　　林烬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过滤器的嗡鸣声都显得有些急促。刚才短暂的爆发和冲刺消耗了她大量体力。

　　【已进入主通风管道。目标：主控室通风口，直线距离50米。环境监测：精神污染浓度及异常能量读数急剧升高！警告！宿主精神值加速下降！】

　　不用系统提醒，林烬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主控室的“低语”已经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仿佛直接在脑髓中响起的、混杂着无数破碎信息和尖锐杂音的洪流！她不得不将脑海中构建的粒子对撞机模型复杂度再次提升，几乎达到了她精神承载的极限，才勉强维持住意识的堡垒不被冲垮。

　　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周围的管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不正常的能量灼烧痕迹和扭曲的金属瘤状物。空气中游离的静电让她的头发微微竖起。

　　五十米的距离，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当林烬终于抵达系统标记的主控室通风口时，她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太阳穴突突直跳。

　　通风口的百叶窗早已损坏，她小心地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那一刻，即使以林烬考古学博士的见多识广和穿越以来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

　　主控室比她想象的要庞大得多，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穹顶大厅。大厅中央，一个由无数错综复杂的银色金属管线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晶体矩阵构成的、高达近十米的巨型装置，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脉动着——那正是“深空阵列”的核心！

　　与数据记录和陆止戈警告中描述的恐怖能量爆发不同，此刻的阵列核心并未处于那种毁灭性的激活状态，而是散发着一种相对“温和”的、如同呼吸般的能量波动。但正是这种“温和”，却带着一种更深邃、更令人心悸的诡异感。

　　无数淡蓝色的、如同极光般的数据流在晶体矩阵中无声地穿梭、碰撞、湮灭，构成了那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低语”源头。而阵列基座周围，并非空无一物——那里矗立着十几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

　　它们穿着旧纪元的研究员制服，但身体已经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晶体化，皮肤下透出与阵列同源的幽蓝光芒。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嘴巴无声地开合，仿佛依旧在演算或诉说着什么。他们……似乎被阵列同化了，成为了它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维持它某种特定运行模式的“生物电池”或“处理节点”！

　　林烬甚至看到了那个之前逃出去、又在她眼前坠入陷阱的李文研究员！他也站在其中，半个身体已经晶体化，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混合着痛苦与迷醉的凝固表情。

　　而在这些“晶体人”的脚下，大厅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由能量回路构成的图案。图案的中心，赫然是一个与她脑海中【文明火种】系统图标有着七分相似的、抽象的“火焰”状符号！

　　就在这时，【文明火种】系统界面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警告！检测到同源高等文明信息载体！】
　　【识别：代号“深空之眼”——旧纪元“文明延续计划”深空通讯与观测节点！】
　　【状态：严重受损，核心逻辑被未知外部信号篡改，运行模式偏离初始设定！当前处于“被动监听”与“信息筛选”混合模式！】
　　【关键信息解锁：“大灾变”与高维“信息奇点”爆发及后续“模因病毒”污染存在直接关联！“深空之眼”为旧纪元用于监控及尝试联系“奇点”的设施之一！】
　　【最高优先级任务更新：尝试接触并修复“深空之眼”核心逻辑，获取“大灾变”真相及“模因病毒”关键数据！警告：该任务风险等级：毁灭性！】

　　一连串爆炸性的信息如同重锤般砸入林烬的脑海，让她瞬间几乎窒息！

　　“深空之眼”？文明延续计划？监控信息奇点？大灾变真相？！

　　她一直寻找的答案，关于这个世界沦陷的根源，竟然就以这种形式，突兀地呈现在眼前！而这个阵列，这个“深空之眼”，竟然与她的系统同源！

　　但它被篡改了！被那个“外部信号”引向了未知而危险的方向！它不是在寻找文明延续的火种，而是在进行某种……筛选和呼唤？

　　陆止戈要“阻止”它，是对的！放任这个被篡改的阵列运行下去，天知道会引来什么，或者制造出怎样的灾难！

　　可是……修复它？获取真相？这任务的诱惑力如同深渊般吸引着林烬，考古学家追寻本源的本能几乎要压倒理智。但“毁灭性”的风险评级，以及下方那些被晶体化的研究员的下场，又如同冰水浇头。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主控室外传来的厮杀声陡然变得更加激烈，伴随着陆止戈一声压抑着痛苦与暴怒的低吼，以及某种大型结构坍塌的巨响！他显然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可能受伤了！

　　几乎同时，下方的“深空之眼”核心仿佛被外界的激烈能量波动刺激，脉动陡然加速！那些穿梭的数据流变得狂乱，蓝色的光芒大盛，“低语”的强度瞬间提升了数倍，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入林烬的大脑！

　　“呃啊……”林烬闷哼一声，抱住头颅，脑海中的粒子对撞机模型瞬间崩溃！精神值在飞速下跌！

　　【警告！精神污染过载！宿主意识濒临崩溃！】
　　【检测到“深空之眼”正在尝试建立强制性信息连接！是否接受？警告：连接可能导致意识被同化或数据流冲毁！拒绝连接可能触发防御机制！】

　　进退维谷！绝境！

　　林烬的目光扫过下方那诡异而宏伟的阵列核心，扫过那些失去自我的晶体化身影，扫过地面上那个与系统同源的火焰符号，耳中充斥着阵列的疯狂低语和门外陆止戈决死的战斗声。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抉择。

　　修复它，现在不可能。阻止它，是必须。但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不是为了修复，而是为了获取关键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碎片！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学者的疯狂与决绝。她没有选择“接受”那强制性的连接，而是主动将意识沉入脑海，不再抵抗那疯狂的低语，反而试图引导自身系统的微薄力量，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极其谨慎地，向着那狂乱的数据洪流，探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文明火种”的识别信号——

　　她在赌！赌同源的气息能引起阵列的特定反应，赌那被篡改的逻辑中还存在一丝旧日的痕迹，赌她能在意识被彻底冲垮前，剜下一块关于真相的“血肉”！

　　下一刻，庞杂、混乱、蕴含着无尽古老与疯狂信息的数据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丝微弱的连接，轰然冲入了她的意识！

　　“啊——！”林烬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炸开，无数无法理解的画面、声音、符号、公式如同病毒般疯狂复制、侵蚀着她的思维！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瞬间，一副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一枚无法形容其形态和颜色的“种子”悄然浮现……
　　——它“绽放”开来，释放出的并非物质与能量，而是……无穷无尽的、扭曲的“信息”……
　　——这些“信息”如同瘟疫，瞬间感染了与之接触的某个辉煌的星际文明网络……
　　——紧接着，是星辰熄灭，舰队腐朽，生命畸变，理智沦丧……文明的墓碑林立……
　　——最后，是一段冰冷、绝望、仿佛来自宇宙墓园的广播信号，正被“深空之眼”贪婪地捕捉、放大、并试图……回应！

　　画面的最后，是一个模糊的、笼罩在光辉中的身影，站在“深空之眼”的控制台前，亲手输入了那段引导回应的最终指令……

　　林烬猛地切断了那丝连接，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倒在通风管道里，大口大口地喘息，鼻腔和嘴角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大脑如同被绞肉机碾过，剧痛无比，但那段烙印般的画面，却无比清晰。

　　她知道了……她终于触摸到了“大灾变”真相的冰山一角！那不是天灾，是“人祸”！是那个“信息奇点”污染了一个高等文明，而那个文明中的某个存在，通过“深空之眼”，将这场灾难引向了……这里？！

　　而那个模糊的光辉身影……是谁？！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主控室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整个轰飞！浑身浴血、眼神如同破碎冰川般混乱与冰冷交织的陆止戈，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一步踏入了主控室！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大厅中央那脉动着的“深空之眼”核心，以及……通风口处，刚刚挣扎着坐起、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却燃烧着洞悉了某种可怕真相火焰的林烬。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杀机与秘密，在这一刻轰然对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