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尔诈我虞 ...
-
眼看那谈梨儿欲撞柱自尽，照萤顾不得许多，飞奔过去挡在那蟠龙柱前，谈梨儿的头重重撞在她身上，照萤痛得发出一声闷哼，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卫珩先是微敛了敛眉，随即像是确认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这位姜娘子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之举，就连那被救下的谈梨儿也满脸不可置信，方才自己还对她多有为难。
“多管闲事！”谈梨儿眼里透着绝望，今日她若不能死在这殿中，出了这宫门只会遭受十倍百倍的折磨。
问幽和楼宿雪赶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那一撞撞在了她的心口上，照萤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医者仁心，小徒向来心软，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人死在面前，还望两位国君恕罪。”楼宿雪道。
绥君烦躁的摆摆手，若真撞死了还好，也不必担心卫珩会问出什么来，“给我按住了！”他厉声朝那些侍卫喝道，此时他也顾不上这许多，得快些将此事了结才好。
卫珩再次开口，声音冷了几分，“怎么，绥公舍不得这美姬？”
“夏公说笑了，寡人要什么样的美姬没有？这等低贱的细作，元夏要是想要，带走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大绥国君又回头看了眼照萤，背上窜起一阵凉意，美则美矣，可谁知会不会是下一个郦姬呢？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今后宫中再不能出现。
——
回府后，照萤沉默不言，她似是在用这种方式，控诉着对师傅见死不救的不满。
“你的伤势如何？现下有没有何不对之处？”
“谈梨儿说到底是个女子，力气不大，我还能承受。”
楼宿雪知道照萤有气，她也并未开口说什么，摒退众人后，她拿出一张字条，字条上只一句话：九月初五，泗水河畔，夏绥立盟。
照萤和问幽不解的看着她。
“这么说来，那谈梨儿真是朱弦司的人？”照萤本不想主动开口问，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
“不是？那为何？”照萤看着那字条，若师傅不知晓谈梨儿细作身份，谈梨儿为何会将字条传给她？她又如何知晓那茶叶罐中藏有字条？
楼宿雪想起在宫中，郦姬将这茶亲手交给她时，用力的在她手上捏了两下，当时她并不知晓那是何意，直到后来她刺杀卫珩，恐怕那时郦姬是想给她传递什么消息。
若真是如此，那情报只能是藏在这茶叶中，于是她趁骚乱之时，偷偷打开了那茶叶罐子，果然那里面有一张字条。
“谈梨儿是萤烛的人。”
萤烛是朔方的暗桩集团，与朱弦司一样，皆是为反夏而立的。
“师傅如何知晓？”
楼宿雪将那字条放在火上烘热后，纸张立马变成了青绿色，她将那字条递到照萤面前，“看好了，日后你们也许会用到，这是萤烛用的纸张。”
照萤和问幽面面相觑，“可谈梨儿又是如何知晓师傅身份不一般的呢？”
“这便要去问她了。”
楼宿雪面色淡淡，将那字条放在火上烧尽，只留下一抹黑灰。
照萤捏紧双拳，默默立誓，无论谈梨儿是萤烛的人还是朱弦司的人，她都一定要想法子救她。
这几日照萤一直在想，为何卫珩怀疑她，却只是在祭月节那晚试探了一次便再不对她发难？直至今日卫珩向大绥国君讨要谈梨儿，照萤终于明白了，他用得着她，他想与她做一笔交易！
她若想救谈梨儿，便不得不去找他，这样一来，卫珩就能确认她的身份，这人当真是心机深沉！
听闻卫珩虽为一国之君，却为那位昭平君所制衡，他在元夏的日子也并不舒畅。
昭平君，也就是卫珩的姑姑卫雉，她是夏穆公的第四女，也是卫珩的父亲卫霄一母同胞的妹妹，夏穆公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
卫雉与宫中其他女子都不同，她自小不爱琴棋书画，却痴爱兵书铁卷。
为了过过她女子参政的瘾，夏穆公为她破了例，在元夏朝廷中专门设立了一女官之职——琼章典司，负责宫廷礼仪典籍的修订与保管。
可她似乎不满足，她笼络朝臣，干涉政务，借着穆公的宠爱，她从昭平公主，一跃成为昭平君。
夏穆公一薨，她便与卫霄一同发动了二王之乱，欲从长兄手中夺权篡位，可惜这等宏大抱负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卫雉被幽禁在深宫之中，却眼明心亮，对朝局之事了如指掌，只因她在朝中，有萧庭这枚大将。
很快，夏哀公（卫雉长兄）因病缠绵卧榻，卫雉便联合萧庭发动了政变。
萧庭是卫雉的人，若能除掉萧庭，便是断了卫雉的左膀右臂，可萧逐是卫珩的心腹，萧庭在元夏军中又威望甚高，卫珩不能明目张胆的除去萧庭，所以，他想借她的手。
既然他有所求，那她便有了谈判的筹码。
照萤颇有耐心的等着，终于在次日傍晚时分收到了一张密条。
字条是在不知不觉中送进将军府的，照萤回房时，就压在她的药箱底下，这卫珩的手竟能伸进将军府！
此事只有她与问幽知晓。
那字条上写着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是此前去过的紫茗轩。竟约在如此嘈杂的地界，卫珩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字条是何人送的？”
问幽并不知晓照萤与卫珩之间的暗自较量，只是若是朱弦司的人，这字条该是送去司主房中才对，怎会送来此处？
“卫珩。”
照萤不想瞒她，左右她与问幽是密不可分的，此事避不开她。
元夏国君？问幽吃了一惊，他为何要约她见面？
“是为了谈梨儿之事，”照萤牵住她的手，言辞中带着恳切：“问幽，此事不要同师傅说可好？”
“为何？”问幽不解，与敌国国君私自会面实在不妥？应该叫司主知晓的。
照萤说不上来，只是直觉师傅不想救谈梨儿。
“总之此事我以后会同她说，只是现下不能叫她知晓。”
问幽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
夜，照萤与问幽到了紫茗轩，仍是揽月阁，卫珩不知何时到的，似乎已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与他同行的还有沈无尘。
沈无尘虽认定这位西楚公主是仇敌，见照萤来，还是起身作了个揖。
窗外月色皎洁，落在两侧的云梦河里，别有一番意趣。
“这揽月阁果然是最佳观月台。”卫珩淡淡道。
他竟还有心思赏月？照萤睨了他一眼，自顾在他对面坐下。
“不知国君深夜相邀有何要事？”
卫珩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来都来了，还在装！“孤与姜娘子能有何要事？若姜娘子实在想不明白，便回去吧，待想明白了，再来找孤。”
她既来了，原也没想再藏着掖着，索性摊了牌：“国君不妨说说，究竟要如何才肯放人？”
“不知姜娘子说的是何人？”卫珩明知故问。
照萤强压下心中怒火，低声道：“郦姬。”
“哦，原来是那西楚余孽，据孤所知，她是萤烛的探子，姜娘子为何对此人如此上心？”
照萤知晓，他这么说，不过是想逼她亲口承认她就是西楚公主，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要多此一举。
“既然国君不想谈，何必约我前来？”照萤说罢欲走。
沈无尘急忙起身想拦住她，“公主且慢……”
“呃啊——”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照萤的衣袂时，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手腕间骤然传来一阵酸麻。
沈无尘只看见一只女子的手正扣着他的脉门，“姑娘，姑娘手下留情！”沈无尘连忙讨饶。
那问幽看着身姿小巧，长相也甜美，可这力道竟这般大！他这等文弱书生怎经得起问幽这般折腾。
“问幽，你可轻着些，别伤了小郎君。”
照萤虽皱着眉，语调中却带着轻快的笑意，她装模作样的劝道。
问幽这才放手，冷冷道：“说话便说话，若再有下次，这手便别要了。”
沈无尘只能讪讪的笑，他也并非有意，只是一时情急，瞧着这问幽身子瘦弱，谁能想竟有如此功夫。
卫珩半笑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确认她是萤烛的人或是朱弦司的人，方才提到萤烛时，她并无过多反应，由此来看，她应与朱弦司更近些。
“公主似乎脾气不大好，还是坐下来先喝口茶再谈吧。”卫珩亲自斟了一盏茶，将那杯子推至她面前。
“人，孤可以给你，公主想做的事，孤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公主赚了，不是吗？”
照萤笑，卫珩果然是只老狐狸，明明自己才是受益之人，却像是叫她占了个大便宜。
“你如何帮我？”
“孤帮你名正言顺进入玉京。”
“国君是觉得，这玉京，凭我自己进不去？”
师傅早有安排，一个玉京而已，进去有何难？再不济，萧逐可是自己说过要请她去家中为他妹妹调养身子的。
卫珩只当没有瞧见她的嗤笑：“进去自然不难，可若想做些什么，要是无人相助，公主如何施展？”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真想给她使绊子，别说到了玉京，便是在这大绥，也同样可以拆穿她身份。
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卫珩不愿将此事挑明罢了。
“我如何信你？”
“恐怕容不得公主选。”
照萤看向一旁的沈无尘，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想不到，做这虎狼之君的心腹之臣是如此下场，我真是有些替萧将军感到难过呢。”
“国君深明大义，乃是我元夏之幸。”
沈无尘面色无异，国君若要彻底摆脱卫雉，除掉萧庭是必然要做的，此乃家国大义，他并不觉得国君做错。
只是于萧逐而言，着实有些残忍。
这西楚公主在此时说这番话，无非就是想要挑拨他们君臣关系，他还不至于连这样的阳谋都分辨不出。
“哦~萧将军也是这样想的吗？”
照萤说话时，声音总是带着一些不自知的媚，可说出来的话，却总叫人背脊发凉。
卫珩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沈无尘退了出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