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源头的旅程》迟暄

64、第 64 章

　　雨林的湿闷一如既往，顾望墟和苏郁川走在队伍最前，脚步沉稳，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前方被巨大气根和藤蔓遮蔽的路径。火刃跟在他们侧后方不远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他身边的追锋则沉默地警戒着侧翼。
　　就在顾望墟即将迈过一丛格外茂盛的蕨类植物时——
　　“停。”
　　宋书泱清冷的声音从队伍中后部传来，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顾望墟和苏郁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瞬间顿住脚步，身体重心微沉，进入了戒备状态。
　　但火刃的眉头立刻拧紧了。他猛地回头，目光越过中间的沈确和苏郁晚，钉在宋书泱身上，语气带着压抑的烦躁：“又怎么了？这鬼地方哪看起来有问题？别一惊一乍耽误时间！”他下巴朝顾望墟的方向一扬，“青圭，光，前面看着没事就赶紧走！磨蹭什么！”
　　队伍里另外两名飞云工会临时招募的成员也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写满了对“谨慎”的不以为然。这片区域看起来确实和之前走过的没什么两样，除了更安静些。
　　苏郁晚有些担忧地看向宋书泱，沈确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宋书泱对火刃的质问恍若未闻。她甚至没有看火刃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前方某处——那棵形态异常、树干呈螺旋扭曲的巨树。
　　“空气，”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在逆流。前面情况不确定。”
　　苏郁川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怀中掏出能量探测仪。仪器的幽蓝光芒映亮了他专注的脸庞。
　　火刃见状，嗤笑一声，但也没再强行催促顾望墟前进，只是抱着胳膊，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的表情。
　　就在这时，苏郁川手中的探测仪发出了轻微的、高频的嗡鸣，指针开始疯狂旋转。“读数异常！”他声音一紧，“前方存在高强度能量场，形成空间涡流，正在快速成形！”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那棵扭曲巨树上的眼状印记骤然亮起，无数道色彩斑斓、扭动如活物的流光喷涌而出，顷刻间交织成一张覆盖前路的、美丽而致命的半透明光网。
　　队伍末尾一名飞云工会的临时成员，似乎被这奇异景象摄住了心神，下意识地伸手向前探去。
　　“别碰！”顾望墟的警告几乎几乎同时响起。
　　但晚了半分。
　　那人的指尖擦过一缕逸散的彩光。
　　没有剧烈的爆炸或溶解，只有一声短促到几乎被吞没的闷哼。他的整只手掌连同半截小臂，仿佛被无形的存在抹去，断面平整光滑，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能量灼烧后的焦黑结晶状。人则被一股无形力道猛地弹开，撞在树干上滑落，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安静、迅捷、残酷。
　　彩色光网依旧悬浮，流光缓慢变幻，像一道无声的死亡界限。
　　沈确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但硬是咬住嘴唇没出声。
　　“是能量乱流编织的屏障，”苏郁川紧盯着仪器，语速平稳地分析，“物理接触会引发局部空间塌陷或强制传送，风险不可控，范围约三十五米。”他调整探测方向，“……与那些树直接相关。”
　　“绕行呢？”顾望墟问，目光已在扫视两侧密林。
　　“初步扫描显示能量场呈弧形分布，猜测是围绕核心区域，绕行耗时未知，也可能遇见同样的屏障。”苏郁川回答。
　　“不能硬闯，不能久留，也不大能绕开。”苏郁晚掰着手指总结，脸上没有害怕，只有思考时的专注，“那……我们得让它自己开门吗。”
　　火刃耐着性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压着怒气质问顾望墟：“小子，你的规律呢？办法呢？”
　　“光，”顾望墟声音沉稳，带着明确的请教意味，“这种吸收模式的能量场，通常会有感知盲区或者反应滞后吗？尤其是，当它专注于刚吸收的能量时？”
　　“任何系统，在能量转换和状态切换的瞬间，都是最不稳定的。”苏郁川的目光重新落回光网，“它的消化需要时间，哪怕很小的能量摄入。”
　　“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更大的、更‘美味’的目标，吸引它的注意力，在它处理那个目标的瞬间，找到屏障的薄弱点穿过去。”苏郁川提出设想，推了推眼镜。
　　顾望墟脑中迅速整合信息，他看向火刃和追锋：“需要你们的火力制造一次足够强烈的、但可控的爆炸，作为诱饵。”
　　他又看向苏氏兄妹：“光，拜托你计算最佳引爆点和火药量，避免引发连锁崩塌。影，你配合我，在行动开始前，最大限度扰乱它的延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宋书泱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托付和绝对的信任：“书泱，你来选择突破点和进入时间。我们跟着你。”
　　火刃盯着顾望墟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风险，最终狠狠啐了一口：“行！老子就再信你一次！追锋，准备‘雷火弹’，听他们指令！”
　　“坐标，东偏南17度，距离33米，那簇发光的寄生菌群下方。”苏郁川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而清晰，目光没有离开终端的屏幕，“能量反应显示那里是附近几个次要节点的交汇处，引爆后能最大程度扰动局部网络，设定为10秒。”
　　“收到。”火刃啐掉嘴里的草根，对追锋打了个手势。追锋沉默地点头，从随身的战术包里取出两枚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暗红色能量纹路的球体——正是“雷火弹”。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看向顾望墟，等待最终确认。
　　“准备。”顾望墟下令，声音沉稳。
　　追锋如同鬼魅般无声潜出，借着扭曲树干和茂密蕨类的掩护，精准地将两枚雷火弹安置在苏郁川指定的位置。设定好延时，他迅速撤回。
　　“诱饵就位。”火刃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之前的浮躁被一种猎手般的专注取代。“妮子，看你的了。”
　　“干扰场展开。”苏郁川低声道，同时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滑动，调整着最后的参数。“五、四……”
　　顾望墟调整了一下呼吸，身体微微前倾，沈确紧握着武器，指节发白，但努力保持着镇定，紧跟在他侧后方。
　　“一。”
　　“左边。”
　　宋书泱向着光网左下方一处快跑，那里被火药携带的力量吸引住，纷纷往另一边去聚拢，几道彩光的流转出现了流动空档。
　　“走！”
　　“轰——！！”
　　安置点，刺目的暗红光芒伴随着低沉的闷响骤然爆发，就像是一团被强行压缩后又释放的暴烈能量云。冲击波推动空气，形成可见的涟漪，狠狠撞在附近的树木和光网上。
　　整张光网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流光瞬间变得狂乱，色彩疯狂闪烁、交融！尤其是爆炸点附近的区域，光网明显向内凹陷、扭曲。
　　这张拥有“意识”的屏障，其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和能量调控瞬间被这突兀而强烈的“入侵信号”吸引过去。无数道流光，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朝着爆炸点蜂拥而去！开始吞噬、分解、吸收那团暴烈的能量云。
　　顾望墟的动作迅猛却精准，踏出的每一步都避开地上可能存在的能量残留或植物根茎。
　　苏郁川紧随其后，终端屏幕的光映亮他冷静的侧脸，他仍在监控着整体能量变化，随时准备预警。
　　沈确被苏郁晚拉了一把，咬牙跟上。
　　五米、三米、一米。
　　冲在最前的顾望墟和宋书泱，几乎同时抵达那变得稀薄的光网前。没有减速，没有试探——
　　就是现在！
　　两人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身形一矮，以一种近乎贴着地面的滑行姿态，从光网最下方疾穿而过。
　　屏障的这一侧，光线似乎更加晦暗，空气也更显凝滞。那股被“核心”汲取能量的吸扯感，变得愈发清晰和令人不适。
　　顾望墟迅速清点人数，火刃他们的人几乎有一半都没进入屏障里。
　　短暂的休整连一秒都嫌多。火刃检查了一下武器，看向顾望墟：“继续？”
　　顾望墟深吸一口气，压下高速运动后的些微心悸，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继续。它已经知道我们来了。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