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 and Redemption》时间悖论

14、Timeless Aurora

　　“没想到，现在还能再看到极光。”，柳寒看着倾倒在头顶的那缤纷景色，不禁发出幸运的感慨。
　　“是啊，这个时间真的是全凭运气了，证明我们小柳总一直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啊！”，段霁松轻点着头，笑着打趣道。不过这是实话，4月能在北欧见到极光，确实也是不易，相较于冬季的偶然性，现在的偶然性更是显得如此珍贵且难得。
　　“眷顾吗？所以才会遇到你？”，柳寒看着旁边的正在“绅士”地打趣着他的男人，笑着回怼道。
　　“快许愿吧”，段霁松不可置否，笑着耸了耸肩说道。
　　柳寒看着身旁那个比自己高一头，相差十岁的那位“老年人”，一切都宛如梦境一般，从相识到现在，一切都过的如此迅速又不可思议，段霁松闭着眼，那么细腻稳重的人，现在也宛如一个孩子般虔诚真挚，柳寒不禁笑了笑，他也闭上了双眼。
　　记忆随着星河运转，随着极光蔓延回到了今天刚刚见面……
　　飞机降落在奥斯陆加勒穆恩机场时，舷窗外是初春傍晚的淡金色天光。柳寒刚解开安全带，打开手机，段霁松的消息如约而至，不出意外，对方一直在关注着他的航班。
　　【我在B出口。路上有积雪，小心脚下。】
　　后面还是跟着那个现在早已熟悉的【小蛇拄着登山杖.jpg】表情包……
　　当他推着行李车走出海关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接机处的段霁松——他穿着浅灰色的羊绒开衫和深色休闲长裤，外面套了件防风的深蓝色大衣，这时的他要比他们在伦敦时显得更随性些。
　　当他看到自己时，眼中瞬时漾开的清晰笑意，还有那快步带着微凉的外界温度迎了上来，是很清凉的暖意雪松气息，很喜欢很美好。
　　简短寒暄后，林英则先看了看表，接了个电话，随后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我叫的车到了，我在会场周围订了个酒店，你们快走吧，趁天还没黑，注意安全"，说完，她又朝自己眨了眨眼，打趣的说了句，"玩得开心。"
　　“她一直这么......雷厉风行？"，段霁松看着林英潇洒离开的背影，笑着轻声问我。
　　而我也仅仅无奈地笑了笑，打趣地耸耸肩说道："我们英总从小到大都这样，典型的女强人。"
　　去停车场的路上，那初春的清澈空气中还带着些许融雪的湿润气息。坐进黑色的牧马人里，段霁松缓缓启动车子，轻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季节路上还有残雪，所以可能会慢些，但已经不像冬天那么难开了。"
　　车子驶出机场，沿着E4公路向东行驶。车窗外是典型的瑞典乡村景致——红褐色的木屋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开始返青的草坡上，白桦林的枝头却也已经冒出了嫩芽，偶尔还能看到残留的雪堆在树荫下闪烁着耀眼微光。夕阳则静静地为维京湾的水面镀上了一层金色余晖，与那远处岛屿的蓝色剪影完美融合，一并形成了如此宁静美好的画面，若这瞬间能被抓拍，一定是能获奖的类型了吧。我觉得这一定就是那所谓的视觉盛宴，也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这里是我想要来的地方，这里是北欧！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暖气系统的轻微声响。"累的话可以休息。"，段霁松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疲惫，他轻声开口说道，"还要开一段路。"
　　而我则也是仅仅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外面轻笑开口道："我想看看风景，这里很美。"
　　这是我第一次在初春时节来到北欧，准确来说，这是第一次来北欧，这里不同于香港永远温暖湿润的气候，也不同于在内陆西北时的那个冬日景色，这里正处于冬春交替的微妙时刻——积雪未完全消融，银色山脉仍然存在，空气中却也已经能嗅到万物复苏的气息，两种季节的景色在此完美融合，是严寒与春日的交融，也是冰冷与温暖的碰撞。
　　"冷吗？"，段霁松细腻贴心地为我调了下空调，随后又很温柔地笑着说，"别墅的地暖一直开着，现在可能温度还是有点冷的。"
　　我看着窗外慢慢后退，从我眼眸中掠过的白桦林，转头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比想象中温暖。"
　　大约一小时后，车子稳稳地拐进一条私家长道，两旁修剪整齐的树枝早已冒出了嫩芽。而那道路尽头，一栋别墅高贵寂静地坐落在山坡上，设计用心且精细，它的露台正对着开始解冻的峡湾，如果从上面往外看，一定能看到最美的夜景吧，就像在香港的家一般，打开门就能见到万千繁华，万家灯火的温馨安静的夜。
　　段霁松车技很好，开的很稳，他缓缓停好车后为我贴心地打开了车门，像极了当时在伦敦白崖之旅的那时一样，还是那样绅士有礼，如此细腻温柔。我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慢慢踏出了车门，车身较高，放下车子，靴子便就踩在半融的雪地上，发出了新奇的特有声响，而周围的空气中则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松针和隐约的花香。
　　我大概猜到了，那朵白色雏菊是从哪里被他发掘出来的了。
　　硕大的门厅里，地暖却让这整个空间温暖如春，丝毫无法感受到外界清冷的寒气。门厅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玄关的长凳上放着一双早准备好的毛绒拖鞋。再往里走，挑高的客厅里，巨大的石砌壁炉中柴火正噼啪作响，跃动的火光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影。沙发上随意搭着几条羊绒毛毯，旁边的边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和一副金边眼镜。
　　段霁松再次贴心地接过了我的外套，将它挂好在一旁的衣架上，随后又绅士地为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的温柔："让我带你看看房间，希望你会喜欢这里。"
　　一如曾经，一如初见，他更是。
　　我跟着他走上木质楼梯，扶手光滑温润，优雅无声地彰显着宅子主人的格调。抵达客卧，卧室的落地窗外就是刚刚所想的开始解冻的峡湾，很巧也很幸福！我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看到远处星火点点时的宁静夜色了！而现在，远处的浮冰则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像散落在海面上的颗颗碎钻般闪耀夺目。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我有点吃惊——他怎么能细心到如此地步，同时，也有点难受——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细心吗？还是独我一份的……但我很快将这个幼稚且奇怪的想法压制下去了，这太不正常了，他待人和蔼细腻自己也是知道的，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对。
　　或许是他看我一直在看着这杯热茶愣神，他轻轻笑着上前来，为我端起，陶瓷杯壁严丝合缝地紧贴着我的唇，温热从那白皙的茶杯传来，好热似是要灼烧我脸颊的热。他温柔又耐心地为我解答："这是百花茶，用春天刚开的花草泡的。"
　　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房间也有着淡淡的薰衣草熏香，如此舒适安逸！我并未有太多的动作，就着他举杯的手，轻轻低头微微抿了一口，温暖的液体带着淡淡的甜味流入了我的喉咙，如此温暖香甜！
　　"你先休息，我准备晚餐”，段霁松轻声说完，便带上了门离开了这个房间，还是那样照顾着我的状态，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是恰当好处的、有着不远又非近的距离的体贴，跃然于朋友界限上，却也并非过那不可言说的界限。
　　我静静地品完了茶，临走时一定要向他要上一些，或许本身是有安神的效果，也或许是因为薰衣草熏香的舒适，着实是让这一路的疲惫消散了不少。我慢慢地走到窗前，安静地看着那夕阳在浮冰间跳跃的光影，拿出了手机，不禁笑了一下手指微动——【咔】，这一瞬被我悄悄地永久记录在了我的手机与脑海中。
　　画面中时那夕阳余晖与浮冰对望，而同时出现在那相片中的，还有那玻璃上倒映出的我戴着围巾的身影，以及那身后的温暖贴心房间，甚至还有那杯所剩无几却仍有着热气萦绕在上方的茶杯。
　　从伦敦的雾到挪威的雪，从陌生到熟悉。从伦敦的初遇到挪威的再见，季节在变，地点在变，但有些东西始终如一。我轻轻抚过还未解下的颈间围巾，再次感受着羊毛细腻的触感，和那被我暖热的未散体温，温馨温暖，宛若梦境般祥和美好，和自己以往所处的压力繁重的血雨风声全然不同，令我留恋不已……
　　傍晚时分，循着香味便走下楼梯，开放式厨房里，段霁松正在灶台前忙碌——长长的原木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陶瓷餐具，工工整整赏心悦目。而座位前则放着一盏点着的蜡烛，那柔和的烛光在暮色中摇曳，更是完美地融入到了这座庄园的温馨夜景中，安静美好。
　　"正好可以开饭了"，段霁松转身，见我刚好下楼，手里端着一个砂锅，笑容灿烂地同我讲，"尝尝瑞典的春季限定"，他先为我盛了一碗奶油芦笋汤，汤色翠绿，上面细心地撒着些许烤脆的培根碎和新鲜莳萝。"这芦笋是今天刚从南部运来的，比较嫩味道会比较好"，他适时地为我介绍道。接着他端上来了今天的主菜——香煎鲑鱼，配着嫩煎的羊肚菌和当季的提鲜果蔬。
　　之后段霁松又为我们打开了一瓶冰镇的瑞典起泡酒，笑着说道："这是本地小酒庄产的，搭配海鲜正好，热红酒晚上喝？先尝尝这个？"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模样，我不禁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神秘的夜穹集团的董事长长子，现在居然在自己眼前的厨房中介绍美食，“怪不得林英说自己喜欢反差感”，确实很可爱。
　　我静静地尝了一口鲑鱼，外皮煎得酥脆，内里却依然鲜嫩多汁，羊肚菌的浓郁香气与果蔬的清新也相得益彰。"很好吃！好厉害"，他由衷地很惊讶地夸赞道。
　　段霁松并未说太多其他的，仅仅轻轻地对我微笑，那带有些许无花果的香气烛光在他眼中跳跃，他像变魔术般地又从烤箱里取出了一个香气扑鼻的苹果蛋糕——表面烤成漂亮的金黄色，顶上还配上看着像自制的香草冰淇淋。"迎春蛋糕"，他笑着为我讲道，即便还未品尝，我也能知道，这个蛋糕会是别样的香甜，或许在往后很久的日子里，我都会记得这个清甜，也会一直怀念这股清甜。
　　晚餐后，我们端着他刚刚做好的热红酒来到面海的露台。初春的夜空清澈，繁星点点，对岸的灯塔也在有规律地闪烁着，似是地上的北极星与那天边的繁星诉说着彼此的思念。远处偶尔传来浮冰碎裂的细微声响，像是春天正在轻轻地唤醒那沉睡的海湾。
　　我们在等，我们在一起等那珍贵的极光时刻。
　　"这里真美"，我轻声说，眼前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渐渐飘远消散。而段霁松却也在此时为我披上一条羊毛毯，厚实温暖，带有着一丝火炉旁的温度与气息，笑着说道："是啊，待会会更美的！"
　　两人无言却一并的，目光被北方的天空吸引。不久霎时，一道若有若无的绿色光带正在地平线上缓缓飘动，像被无形之手撩动的纱幔。
　　"看那边"，段霁松的声音在我耳边很轻地回响，"它来了"。
　　我抬眼顺着望去——那道绿色光带正在逐渐变强变亮，从伊始的淡绿变成那翡翠般鲜艳的色彩，在这无边的夜色中静静地蜿蜒流动。接着，又有一粉紫光晕在这条绿色光带边缘的缓缓浮现，一瞬间，我大抵是见到了那宇宙调色盘上最梦幻最浪漫的渐变融合。
　　"这个季节能看到极光，真是幸运"，段霁松的声音近在耳畔，"斯德哥尔摩的纬度不算很高，要在这时还遇到这么强烈的极光爆发，需要很好的运气，而你就是天命之人。"
　　“所以我遇到了我的幸运吗？”，我笑着顺势抬眼看了过去，一瞬间我看见了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美双眸——那澄澈无比又倒映着璀璨星光的双目。
　　一时失语，我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极光在我们的对视中无声地变幻着形态，时而如那瀑布倾泻，时而又如同舞动绸缎。期间，最明亮的那一刻，整个海湾仿佛都被一同映成了翠绿色，连浮冰都反射着这最神秘梦幻的光芒，像那陨落在地球上的最纯粹的翡翠一般，如此耀眼又美好。
　　"快许愿"，段霁松轻声说，自己先闭上了眼睛。
　　自己看着身旁那个男人在极光下格外柔和的侧脸，又抬眼望向天空中那场无声的光影盛宴，想起在伦敦时，他们曾在那次醉酒夜幕中互相说笑——身旁这个人曾允诺他会带自己看极光，而那时的自己只当他那句是句玩笑话……
　　这一次，自己选择无条件地信任对方的所有话语，于是便跟随段霁松微微闭眼，一同许愿。
　　此刻，极光在夜空流转，绿色的光芒倒映在段霁松微微睁开的眼眸中，也倒映在柳寒微微扬起的嘴角，更映在两人的伦敦夜色中的浪漫约定下。
　　"你知道吗"，段霁松笑着望着天空，"在北欧这边的传说中，他们相信，人的一生只要看到一道极光，许下的愿望就都会实现，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我们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顿时，一道明亮的绿色光带在此刻再次划过天际，如同回应着他那坚定的话语般，如同论文的引用文献，为他的话语带来了“科学依据”。
　　柳寒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羊毛毯，轻笑了一下，轻轻地感受着身旁人的体温。波罗的海的微风带着融雪的气息拂过面颊，极光在头顶无声流转，这一刻美好得如同梦境，却又如此真实……
　　【那就实现吧，我刚刚偷偷许下了让我们未来彼此相伴，永不分离的自私心愿。】
　　“就这一次”，柳寒望着那天边的神圣极光，心中想道，“就这一次，让我抛弃以往的唯物观念，让我有这不该有的妄念，让我自私地拥有一下你的未来吧；就这一次，我渴求着唯心的力量让这瞬的极光定为永恒，我记得所以它永在；就这一次，我摒弃了我所有的理性，只想与你永陷在这梦幻般的美好中”。
　　就这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