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 and Redemption》时间悖论

12、White Daisy from HK

　　柳寒有些疲惫地踏入玄关，一盏悬浮式的艺术吊灯洒下柔和如瀑的光晕，照亮了正中央的油画园林画作。脚下是冰黑色的地面，光洁如镜，静静地倒映着光影。一侧的整墙镜拉伸了空间，而另一侧富有设计与仪式感的悬浮换鞋凳线条利落，完美地割裂了这段静谧。
　　换好鞋弯腰将鞋妥善放置后，穿过玄关，其视野便豁然开朗，设计挑高的客厅面向着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如同一幅流动的“夜色山水画”——山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如打翻的星河，即便不开灯也能很好地将屋内的家居勾勒出其完美流畅的线条轮廓，而这片人间银河在这无声中，在远处静谧地闪烁，眼前黑暗中的繁华让柳寒紧绷的心情得以舒缓。
　　他缓缓走向隐藏在角落的高级音响，仔细挑选后，顺着他离开的背影，身后默默流淌出了极其微弱的古典乐，如同这寂静宇宙间的呼吸微波，优雅平和。
　　柳寒挂好衣服，整理好第二日的搭配后便就回到了客厅，他的脚下是厚实的浅色羊毛地毯，这是他今年在拍卖会上新拍下的，有了它在，即便赤脚踩上去也会感到柔软温暖。
　　意大利进口沙发质感细腻，他将自己放松地摔进其中，放空地看着外面的露台，转头又看着这安静空旷的房间，实木茶几的温润与金属边几的冷峻形成丰富的层次。来自角落的香薰扩散器让空气里弥漫着雪松木的淡雅香气，躺在沙发上，听着静雅的古典乐，短暂的放松时间让他可以在这黑暗中放松舒展自己。
　　磨蹭着休息了一会后，柳寒又默默起身走向厨房，他准备为自己寻觅点食物——从中午一点多一直忙到现在还并未按时摄入人体所需能量与营养，他属实是有点饿了。家里开放式的餐厨与旷阔的客厅相连，中岛台上，几盏纤细的吊灯垂下，打开它们后，明亮又温馨的暖光聚焦在纹理丰富的大理石台面上，折射出晶莹的光点。吧台上方的酒杯倒挂在酒柜的灯光下，如同水晶阵列，一切都整洁得像艺术陈列。
　　柳寒看了看冰箱所剩无几的果蔬，突然想起近日他给家里的阿姨批准假期了，很显然他又忙忘了，叹了口气，默默抬手从柜橱里拿出了一盒泡面，看了眼保质日期，在确定没有过期后就开火了。
　　看着沸腾着的冒着白气的水，他想了想又为自己加了一个荷包蛋和两根火腿肠。看着逐渐丰富的面，柳寒终于满意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即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听冰镇的无糖可乐，全部做完后，又为自己精心地调制了一盘沙拉。
　　或许有时候开心就是如此简单，一顿冒着热气的饭，一点简单的放空时光，一曲舒缓的音乐旋律，一丝静谧的雪松冷香，一幅温馨的山顶夜景，这些都能成为疲惫一天后的点滴幸福。
　　吃完饭后，简单洗漱完后，他又推开了书房厚重的实木门，不得不说，当时专门定制的降噪木门效果很好，关上门后氛围骤然变得沉静。四壁皆书，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一张宽大的深色书桌占据中央，一盏经典的古典欧式台灯是这里的绝对主角，它的光圈牢牢锁住桌面上的文件书籍和刚刚泡好的一盏清茶。窗外渗入的微光，恰好勾勒出不远处望远镜的轮廓，这里是柳寒与自我和星空对话的完美秘境。
　　明亮的灯光下，柳寒仔细认真地处理着上午收到的那朵白色小雏菊，很快这朵见证时空交换的恒定春天便就被永久封存在了这个真空相框中，柳寒满意地将它摆在书桌上，又伸手将那封信，连同之前的几封一并收在了一个有些历史痕迹的木质匣子中，随后又将它放回了那上锁的抽屉中。
　　【小寒总，我准备来香港玩，有时间为我当次导游吗？】，手机的嗡嗡声打破了细致中的宁静，柳寒有点震惊，他今天刚说过让小胡替他看看行程，过两天稍微空闲的时候为他处理一下机票与酒店。他也没想到，同一天，来自同一人，美好的惊喜可以来两次。
　　【？你来这边是有事吗？】，柳寒发完消息后就有点后悔了，他自己都明显感到自己的话语有点过于强硬了，显得如此不近人情，也显得自己好似不是很欢迎对方一样。
　　【旅游，可以吗寒导？】，好在段霁松没有太在意柳寒的语气问题，反而又发了一条现在已逐渐熟悉的奇怪表情包——“王的问候.jpg”。
　　【巧了，我准备去北欧，欢迎吗？】，柳寒已经习惯了对方表情包的选品问题，选择了直入主题。
　　【？真假？】，很显然对方确实是很震惊，毕竟微信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都消失的快了许多。
　　【真的，最近比较空闲。】，柳寒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过去，毕竟自己确实想去北欧很久了，那一眼沦陷的那张约克莫克的照片——宁静复古的小镇在北极圈的极光下静卧，覆雪的木屋顶积着厚厚白冠，轮廓在深蓝暮色中变得柔和。结冰的河面像一条哑光的银带穿过小镇，远处萨米教堂的尖顶刺入雾蒙蒙的天幕，彩色窗棂里透出星点烛光，而漫天极光正从山脉后方升起，将青绿色的薄纱静静垂落在整个雪原之上。就此一眼，他就深深迷恋上了这个神秘又沉寂的地区，他把那张照片作为了自己的头像，柳寒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到一样的地方，拍摄出相同的绝景。
　　【太好了！那我来当导游（狗狗开心.jpg）】
　　【那就提前道谢了。】
　　【不用谢，记得让我多拍几张就好～】
　　【又是报酬？】
　　【可以是】，段霁松除了又发了一个令人看不懂的表情包外，还又顺带发了一个定位——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湖区中心地带，从图上显示来看，是独立别墅。
　　“我让小胡订了酒店了，不用麻烦……”，柳寒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一刹那，他的指尖又停留在了“了”字的选中上方。他好似有点不想拒绝——对，他不想拒绝。
　　柳寒觉得既然是去旅游，为何不直面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于是他在发送完【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后，又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小胡，酒店不用定了。】
　　【好的老板，那机票要取消吗？】，柳寒抬头看了眼表，晚上11:36，他有点震惊对方怎么还没休息，这个点居然能秒回消息……自己给他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不退，16号的对吧？】，柳寒没有苛责自己继续想太多，还是先把眼前的行程定下再说。
　　【是的老板，emm老板，虽然有点冒昧，但你确定你行程是安全的吧？】，柳寒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忍俊不禁。看来这小孩想象能力还蛮丰富，不过感受到对方切实的关心后，心里也像是冬天时家中壁炉里的跳动的橙色火焰，似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散发着暖意。
　　【想什么呢，朋友家。处理好了以后，老规矩截图发我。】，柳寒看了看自己发的消息，又看了眼时间，于是又点开了那个对方可能因为在处理退房手续而还未回复的对话框，默默地再次输入。
　　【早点休息。】，柳寒发完后收拾了一下桌面，整理了一下明天要处理的要带的资料，随即便准备起身去卧室了。
　　【（图片），老板这是机票信息】
　　【老板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老板晚安！老板好梦！老板明天见！】
　　手机嗡嗡声在宁静的书房显得格外的突兀，柳寒保存和转发了图片后，向下瞥了眼底下的文字，他知道了——行，自己多虑了，这人精神的要命。
　　【赶紧睡觉，明天工作。】，秉持着礼貌严谨的态度，柳寒还是有点无奈地回复了。而另一边，段霁松也给他回复了一个【王的准予.jpg】
　　……真是疯狂的夜晚，但好像也蛮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柳寒看着自己的手机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的平淡也在此刻与这暖色的灯光一并柔和许多。点开了与段霁松的对话框，轻触两次对方的头像——“对方拍了拍您，并说我给你投资”。
　　……柳寒选择收回刚刚那一瞬的温柔。
　　柳寒关了手机，将自己的公文包随手放在了客厅沙发的显眼处，随后转身便上楼去了卧室，他的主卧延续了这整体宁静的基调——灯光更加柔和私密，床头不对称的壁灯打开后更显温馨，同时也非常适合自己睡前阅读，正对着门则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推开隐蔽式的玻璃门，便可直接步入那精致的小露台，今日港岛夜风微凉。
　　从此眺望，夜景仿佛触手可及。露台上的户外沙发还带着白日暖阳的余温，刚刚放置在小茶几上的威士忌，杯里的冰块尚未完全融化。角落的画板，未完成的油画画作描绘着对岸与天边的璀璨星空。这里是完全私属的观景台，是整座别墅与夜空最亲近的地方，也是柳寒在夜晚中与自我对话最接近的地方……
　　再过几日，就能与另一个人一同在夜色与星河下一同品酒了。柳寒向屋内望去，平时早已习惯的昏黄暖光，在今日好似又多了些温馨，但同时，光晕微弱，不足以照亮整间卧室，好似有将这熟悉的房间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一杯酒尽，柳寒就准备漱口休息了。他有预感，今夜一定就如小胡所说，必是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