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刘开开

49、第 49 章

　　又经过一段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林柠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到可以离开ICU的程度。她被转入了设施极为先进、环境也相对温馨许多的VIP病房。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意味着她最危险的时期已经度过。

　　虽然离开了那些密集监控的冰冷仪器，但她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她醒来的时间确实越来越长，有时可以睁着眼睛安静地待上好一会儿，但眼神依旧是空洞和茫然的，仿佛蒙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薄雾。她不认识人，对周围的呼唤大多没有反应，更无法说话，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无人能抵达的孤岛上。

　　尽管有医院安排的经验丰富的24小时专业护工精心照料，但沈知行坚持亲力亲为地参与很多基础的护理工作。

　　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来到病房。他会先用温水浸湿柔软的毛巾，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脸颊和双手，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会一边擦，一边不停地低声跟她说话，不管她是否能听懂。

　　“柠柠，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进窗户了。”
　　“壮壮昨天又问起你了，小家伙恢复得很快，都能自己用勺子吃饭了。”
　　“窗外的树好像又长新叶子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今天的粥好像熬得不错，你尝尝看喜不喜欢？”他会极其耐心地尝试用细小的勺子喂一点流食，尽管很多时候只是徒劳。

　　他事无巨细地跟她分享着一切，絮絮叨叨，不厌其烦。他的语气始终温柔而有耐心，像是在呵护一个刚刚来到世界的婴儿，又像是在呼唤一个迷失已久的灵魂。

　　经纪人陈姐偶尔来探望，看到曾经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在镜头前风情万种的林柠，如今却像个脆弱的人偶般无知无觉地躺着，而那个曾经冷峻矜贵的沈氏CEO，此刻正弯着腰，无比耐心又细致地给她润湿嘴唇，嘴里还柔声说着“今天看起来气色好了一点点”，陈姐忍不住别过头，瞬间红了眼眶，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这一幕，超越了爱情，更像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守护和赎罪般的坚持。

　　林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中的坚冰，在女儿日复一日的脆弱和沈知行日复一日、毫无怨言的坚守中，逐渐消融。她不再对他冷眼相待，偶尔还会轻声提醒他“你也去休息会儿吧”，或者在他给林柠按摩手臂防止肌肉萎缩时，默默地递上温热的毛巾。

　　他们的关系在共同的担忧和守候中，达成了一种艰难而珍贵的缓和。有时，他们会一起坐在病床边，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那个沉睡的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伤却不再充满对抗的氛围。

　　沈知行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眼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柠身上。他坚信她能感觉到，坚信他每一次的触碰、每一句的话语，都能像细流一样，一点点汇入她干涸封闭的意识之海，终有一天能唤醒她。

　　他等待着，耐心地、固执地等待着。等待她的眼神重新聚焦，等待她的指尖能给他一丝微弱的回应，等待她那把清亮动人的声音，再次呼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