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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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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一大早被拽起—看日出
昨日的悸动退去,我进入甜甜的美梦。
“叩、叩。”门口传来两声轻响,沈舟扬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内的动静。
天还未亮,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早起的鸟儿,不明就里地啾鸣着。
他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再次抬手,这次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节奏也清晰了。
“叩叩,叩叩。”
像清晨落在窗沿的麻雀,用小喙轻点着玻璃。指尖与木门接触的瞬间,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过了五分钟,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像一只慵懒的蚕在茧中蠕动。
“木木,再不起就赶不上最美的日出啦!”若有似无、温柔沙哑的嗓音,从门外断断续续传来。
我掀开被子,眼神迷离,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抗议:“谁啊,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木木,这里的日出特别美,赶快洗簌洗簌,我带你去看日出。”他干净低沉的声音,穿透门框,清晰地在我的耳边落定。
大约调整了十分钟,我的大脑开始清晰运转,意识逐渐回魂。
“噢!”我乖巧地从温暖的被窝里,快速跳下来,随意裹了件上衣,匆匆忙忙地奔向洗手间。
半小时后,我慢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眼神迷离,哈欠连连。
虽然洗过脸,但是眼睛勉强只能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地望着他。
“早上比较凉,多穿点。”说完,他拿起大衣,像裹粽子似的,把我包得严丝合缝,甚是夸张。
被他这么一顿操作,我不满地嘟囔:“……笨死了,谁要你的大衣。”
口是心非的我,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臂也悄悄环上他的腰。
“还是好冷……”声音闷在胸口,带着点鼻音,把冰凉的双手顺势贴在他的腰间,听他倒吸一口凉气,我得逞地偷笑。
他贪恋地把这只懒猫裹紧了一点儿,对我的主动靠近,他真是百依百顺,甚至毫无办法。
“再不走,真赶不上最美的日出啦。”他不舍地轻声揶揄,不像催促,反而多了几分宠溺。
“嗯……”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仰起脸看他,目光清澈且无辜,像只满足的猫一样,轻声回应着。
他将我搂得更紧,反过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调侃:“这是哪里来的小粘人精,甩都甩不掉了?”
“这辈子都这样吧,挺好。”他心满意足地自我攻略着。
20分钟后,俩个互相依偎的男女,坐在酒店的江畔,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的鱼肚白,东边天际,泛起一层淡淡的鸭卵青,浓浓的夜色悄然褪去。雾气缭绕,环绕在江心、吊脚楼的飞檐翘角间,好似一条乳白色的,流动的纱巾,朦胧而温柔。
不多会儿,一抹羞涩的金红暖色,迅速在云层中浸润、蔓延,将整片东方的天空,染成一幅流动的,瑰丽绸缎。
华美的锦缎满溢天空,璀璨的红玉,矜持、试探地从山脊后,缓缓挪移。并不刺眼,成片的光芒,点燃江面,吊脚楼次第醒来,黑瓦反射出乌亮的光,湿漉漉的青苔,镀上一层茸茸的金边。
江上的渔夫,撑一叶扁舟,划入这片金光,撒网,打捞一整个流光溢彩的清晨。
我词穷了,这里美得不似人间,倒像一场沉静了千年的旧梦。
“啊……太美啦……”微微颤栗的我,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般的惊呼。
他的手臂从我的身后环过来,坚定温暖地贴着我。
“嗯,真的很美……”
俊美的侧脸,被晨光照亮,轮廓分明,美得不像话。
我痴痴地盯着他,恰好,与他四目相对,瞬间,彼此的眼瞳,映照出无比明亮、温柔微小的—自己。
我和他相视一笑,然后把脸颊轻轻贴上他的肩膀,一同转头,望向那片—愈发璀璨的天地。
江上的舟子成了剪影,吊脚楼沐浴在金光里。而我们的影子,在古老的城墙上,被拉得很长、很长、最后融为了一体。
第二节 意外收获—土家织锦工作室
在酒店用过早餐后,我和他十指交握,漫步在古老的青石板巷,走走停停。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的我,拿起相机,不停地闪着快门,摊子上贩卖五花八门的小物件,还有早起赶集的本地人,正扯着嗓子,讨价还价,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冷不丁地,一声粗矿的吆喝声划破寂静:“油香儿—粑粑—!”
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山野的朴拙,在窄窄的街巷里碰撞、回荡。
我循声望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手持长筷,麻利地翻动着锅里金黄的油香儿(一种包着馅料的圆形油饼)霸道的焦香混着葱香的鲜气,毫不客气地钻进我的鼻腔。
要不是刚吃过早餐,我可能立马就买两块,往肚子里塞。
我凑近这股子焦香,意犹未尽地闻了闻。
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阿婆的摊子。
他宠溺地看着,孩子气的我,满脸无奈。
“真是个小馋猫!
他像个保镖似的,对我寸步不离,偶尔会拿起手机,记录我的一颦一笑。
逛了一小会儿,腿有些发酸,我在一家店铺前面驻足,点了一杯特制的油茶汤,细细品味。
油茶汤,是这里一大特色,它是将茶叶炸黄后,加入阴米、核桃仁、黄生米、芝麻等,加沸水煮沸,喝起来,有茶的醇厚微苦,也有各种坚果的香脆、阴米的软糯,层次分明,滋味绵长。
他坐在我对面,气定神闲地瞧着我,很是惬意。
解决完口腹之欲,我兴致勃勃,继续带着探索的欲望,发现这条街的秘密。
走着走着,我发现了今天最大的收获,藏在青石板巷深处的一家非遗工作室—土家织锦。
未见其貌,先闻其声:“哐当……哐当……”古老的木质腰织机,发出沉重而有节奏的声响,不紧不慢,像一位老者沉稳的心跳,穿透斑驳的木门,熨贴着巷弄里的寂静。
推开门,光线与色彩便扑面而来。
午后的阳光从雕花的木窗斜射进来,被窗棂切割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墙上,挂满了已完成的作品—“西兰卡普”(即花铺盖,土家传统手工织锦)那些都是土家人世代相传的图样:四十八勾、阳雀花、马毕花……用色大胆而浓烈,海蓝、玫红、明黄、墨黑,巧妙地编织在一起,构成强烈油和谐的视觉冲击。我出神地盯着这些伟大的作品,眼里泛着光。
墙角,堆着一捆捆待用的丝线,井井有条。
陈年木料的清香、植物染料的微酸、还有新织锦锻发出的…阳光的味道,我贪婪地呼吸着,古老而温暖的气息,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工作室的主人,是一位土家阿妹,她正坐在织机前,灵巧穿梭于织机,前后俯仰,微微晃动。她并未发觉我们,眼神专注,“哐当……哐当……”经纬交错,木梭在时光里回响。
“这块织锦,用色很大胆,藏蓝、玄黑的底色,正红、明黄、纯白交织,勾状纹样向外扩散,如太阳的光芒,又好似神秘的蜘蛛网,看着它,能感受到一种来自远古的、肃穆而强大的生命力。”
我的嘴角微动,侃侃而谈地发表着对它的见解。
“小姑娘,是个行家啊,你也知道四十八勾(土家织锦的图腾)?”
我摇摇头,微笑着说:“没有,我只是对色彩、布料、丝线,比较敏感罢啦。”
“可是,你刚才讲得很细致,看来对土家文化,了解很透彻。”阿妹闪过一丝惊异,眼睛放光,漾开一层浅浅的笑意,肯定地点头。
“你……是懂它的。好多人只夸颜色好看,只有你,看到了我们老祖宗画图时的心思,今天,我可算遇到知己啦,走,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室。”声音比刚才软糯了些,牵起我的手,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领着我们在屋前屋后,惟妙惟肖地讲解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你看这勾勾,像不像太阳的光?神秘感极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们土家祖先讲,万物有灵,靠太阳生长。这每一勾,都连着天地,护着寨子。
接着,她随手拈起一束正红色的丝线,递到我手里,“摸摸看,是不是有山的味道?这些是板蓝根扎染的蓝,这些是茜草扎染的红。”
“机器做的线,太滑了,没有骨头。我们织锦,要的就是这种“骨气”!
“是啊,机器做的东西,怎么会有灵魂呢。”我悄声附和着。
“这是我阿婆织的,有些年头了,你们轻轻摸一下。
我屏住呼吸,用手指的指腹轻轻拂过锦面,温润、厚实的触感,让我想起了,同为苏绣传承人的外婆,她也如同阿妹一样,一直坚守着吧,匠人的智慧,在遥远的土家族,经历岁月,大放异彩。
“沈舟扬,你不觉得,这样的智慧,不应该被埋没吗?”我扭头看向他,眨着眼睛,眼里有星星。
“那么,你想如何?”了然、宠溺的笑意在嘴角晕开。
“把这样的文化融入我们公司的服饰,一定会惊艳众人!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真的吗?”阿妹喜形于色,试图捕捉我眼里的信号,“你们是?”
“我们是“A(木已成舟)国漫服饰设计有限公司的,他是我们公司的CEO,也就是……公司决策者。”我自豪地介绍,目光灼灼,盯着沈舟扬。
“把手工的织锦融入国漫服饰的设计中,一定可以成为下一季服装的亮点。”我成竹在胸,神采奕奕地面向俩人,期待值加满。
“那么,下一季服装的设计工作,交给你咯!”他从容淡定地开口。
“什么,我升职啦?还是通过设计师考核了吗?”!难以置信地瞥了他一眼,“谢谢领导赏识,我会加油的!”
“别高兴太早,你得留在这里,跟阿妹好好学习,懂得一些皮毛可不行。”带着一丝戏虐和严肃的目光,老父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望女成凤”,以及碎碎念,拂过耳畔。
“遵命,领导!”我调皮地眨眨眼,很是受用。
第三节 听阿妹讲课,你是我不能专心的“共犯”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他五花大绑地,早早拖到了工作室,进行为期一周的“土家织锦”培训。
而罪魁祸首,却懒懒地在沙发上补觉。
“资本家的本性,还是暴露无遗了吧,什么旅游,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悄摸摸地腹诽,“这不会也是蓄谋已久?”
“木木,不要盯着我看,我没办法睡,因为你的目光太灼人,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些啥。”他慵懒地斜倚沙发,模糊地咕哝着。
他的脑袋里装了定位器不成,这都知道,我惊慌失措地闭麦,偷偷瞄了瞄。
他侧了侧身,继续保持沉睡的松弛状态,喉结几不可查地滑动了一下,翻了个身。
对于我,他耐心充足,更准确地说,他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喜欢以身体为饵,捕捉我这只,不听话的猫。
我悻悻然地离开这里,跟着阿妹来到今天的教室。
各色丝线,梭织机,还有扎染用具,井然有序地摆在一张长桌上。
阿妹在织机前坐定,腰背挺得笔直,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轻轻抚摸着紧绷的经线。
“织锦啊,先要理得清这“经”和“纬”,声音和木梭的移动一样,带着一种天然的节奏感。“经线是骨,定下了江山,一动也不能动,纬线是肉,是血脉,要靠着它,把花鸟鱼虫、日月星辰都“养”出来。”
说罢,她的双手灵巧地动起来,右脚娴熟地踏在,几根长短不一的踏杆上,发出“哐、哐”的轻响。
随着她的踩踏,经线上下交错,错落分开,露出一个清晰的通道。
“看,这样才开口(我们土家话叫“翻竹”)梭子才好过去。”
我学着她的样子,试了试,果然很难。
紧接着,她的右手捏起—沉甸甸的、缠满五彩丝线的木梭,手腕轻轻一抖,木梭像一尾灵动的鱼,“嗖”地一声,从那个开口稳稳穿过,不带一丝犹豫。
而她的左手,早在对侧等候,接住木梭的同时,右手拿起一把光滑的、牛骨做的“耙子”,利落地,将刚穿过的纬线,向怀里狠狠扣紧,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这一下要狠,要密实。线扣不紧,锦就松垮,没有魂。”
我依葫芦画瓢,左右手像不听话的孩子,手忙脚乱地交叠。
“哐当……嗒……哐当……嗒……”行云流水的动作,是经年累月的沉淀。
“喂,”他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这位神游天外的仙子,刚才阿妹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是吧?”
“让我猜猜,”他歪着头,故作沉思状,嘴角却越扬越高,“是在想早上那碗没吃完的汤面?还是……在琢磨哪家的腊肉更香?或者,是在想……英俊帅气的……我?
轻柔的语气,不是质问,分明是逗弄,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胸腔震动。
“行了,不逗你了。”他收起那副油腔滑调,眼里温柔似水,伸手,无比自然地别起,我额前的一缕不听话的碎发,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
“魂儿得赶紧叫回来才行,”他压低声音,凑近我的耳朵,“不然,我可要去找阿妹,借她最亮的丝线,编根绳子,把你拴在我身边了。”
“我才没……”话音未落,我收起被抓包的尴尬,再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确实去会“周公”了。”我开始了经典甩锅,“而且你就站在我后面,像班主任一样盯着我,顿感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啊……”我斜斜地瞪了他一眼,欲盖弥彰。
“我真有如此魅力?看来,木木视我如珍……如宝……你再这么可爱,我可要顶不住了!”他继续散发男性荷尔蒙,不依不饶。
我哭笑不得,把他视为,我不能安心学习的“共犯”,“你的夸奖,我接受了,但是,你的厚颜无耻,真的已经登峰造极……”我忍不住调侃,语气淡定,不接茬儿。
“你们俩,似乎很喜欢对方?”阿妹手上的梭织机,缓缓停下,了然地瞅着,打情骂俏的我……还有他。
“才没呢……”耳朵的一抹红晕,此时不合时宜地爬上来,我的心思昭然若揭。
“嗯,木木,她是我的珍宝,她是我这辈子的习惯,就像我的呼吸一样重要,我离不开她了……”
他的目光里带着虔诚,灼热滚烫,烙印在我的皮肤上,我被暖洋洋的气息包裹着,再也不想躲开。
如果,你注定是我的男朋友,那我,何不提早行使权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