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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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阵的光芒十分刺眼，安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身处五十年前的故乡。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里是努波。
所见之处的房屋都成了废墟，树木也被烧焦，只剩下黑色的枝丫。土地变成了黑色，其中还掺杂了些红色，地上散落着一些残破的盔甲和断了的铁剑，安娜试图去捡起其中的一个，盔甲立刻变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她仿佛置身地狱。
安娜不断地在心中对自己说冷静下来，然后说：“我飞起来找找骑士团现在在哪里驻扎。”
布莱克也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景象，魔法阵将他们传送到了努波一个较为偏僻的村庄，如果连这里都变成了废墟，那战况恐怕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严峻。
这么严重的战况，居然到现在才通知皇家骑士团，中间负责传话的那些想要把事情压下来的人真是活腻了。布莱克冷着脸，心情也烦躁起来。
他听到了安娜的话，按住了安娜，说：“别轻举妄动，还不确定敌人中存不存在会飞的魔族，现在突然飞起来只会暴露自己。”
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他，“你和魔族战斗过，你有办法吧。”她问。
“感受一下风里的神力波动就行了。”布莱克说。
布莱克站在原地，发动了神力搜寻风里的神力波动，然后指向了一个方向，“往那里走。”他说。
安娜跟上布莱克，布莱克没有回头看她，但嘴上却没闲着：“你都能做到将神力附着在血液上，怎么还是不知道多用用神力？”
安娜愣了一下，然后反问：“这种程度很突出吗？”
布莱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现世的祭司没有人能做到这个程度，至少我没见过，那些通过神眷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家伙也做不到。”
那是什么意思，她跟审判之神的共鸣非常强烈？一般来说，跟神明的契合度越强，运用神力才会越自如。
安娜暂时压下了这个疑惑，继续向前走。她越走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不仅仅是来自于伊莱娜的命运，还来自于某种巨大的危险。
这条路上所见的一切也跟刚到努波时所见的一切差不多，连片的房屋成了废墟，所有的树木都有着被烧过的痕迹，就好像经历过一场大火。
奇怪的是，这样持久的战争之后，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地方，却没有看见一具尸骨。
“这不是魔族造成的，这样大范围的焚烧只有伊莱娜的那条龙才能做到。”布莱克观察了一下以后下了结论。
但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伊莱娜要这么做，只能暂时带着这个疑惑寻找骑士团的驻扎地。
安娜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布莱克之前说的一句话，顺口问他：“为什么你说伊莱娜是最后的龙骑士？”
“首席骑士那座城堡里有一幅巨大的画，看见过没？”
安娜点了点头，“看见过，那是龙骑士潘德利根。”她说。
布莱克边观察着周围，边回答安娜：“潘德利根是百年前的人了。他活着的时候，龙族聚居的龙之谷还存在。他从小在龙之谷附近长大，和其中一条龙成为了朋友，那条龙也是他后来的坐骑。”
“但是他成为龙骑士并创造了一系列战绩后，皇帝因为他那条龙的恐怖力量对龙之谷心存忌惮，向潘德利根下令，让他铲除整个龙之谷。”
安娜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的历史成绩不错，而且她还会主动了解许多和历史相关的事，但她从来没见过有关这件事的记载。
甚至，历史书上大多都是对那位赏识了潘德利根的皇帝的赞颂。
果然，历史不过是任人摆弄的人偶，安娜想。
“然后呢，潘德利根为什么要答应？”安娜估计潘德利根最后还是履行了皇帝的命令，但还是好奇原因。
“皇帝以他的家人为要挟，逼他屠尽龙之谷。”布莱克淡淡地说。
用他的家人为要挟，让他杀死家人的家人。
“他是怎么死的？”安娜沉默了一会，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凭借龙成为了名扬天下的骑士，在成名后灭绝对自己有恩的龙，但又是出于无奈，安娜很想知道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他蒙蔽了龙的感知，屠尽龙之谷。屠完之后，他杀了自己的龙，然后自.杀。”
安娜没再说话，她想起城堡中那幅画上一人一龙气宇轩昂的模样，心里有点堵。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再强的人，也只会成为掌权者的一枚棋子。”布莱克说。
安娜注视着他的后背，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骑士呢？安心当个少公爵不就好了。”
布莱克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前方：“不知道，可能只是觉得一切都来得太轻易，想要经历点不一样的。”
简单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安娜可以理解这句话，但没办法共情布莱克。布莱克天生就是尊贵无比的少公爵，要什么有什么，连当骑士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那如果有一天你当不了骑士了，会觉得可惜吗？”安娜又问。
布莱克放缓了脚步，思索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我至今也没有对失去什么感到遗憾，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这真是一句很狂妄的话，如果不是布莱克够年轻的话，恐怕也没有资格这么说。
她没有再和布莱克交流，两个人沉默着前行，一路上所见的废墟也越来越少，安娜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直觉告诉她，这里非常危险，但四周却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像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墓地。
安娜握紧了刀柄，那把拆信刀是她和卡洛琳某次去二手市场的时候买的，但并不是作为拆信刀卖，而是被放在了卖武器的摊子上。
拆信刀可以根据喜好做成各种模样，有的像餐刀，也有的像骑士的佩剑。
这把刀的刀身修长，开刃后也十分锋利，就像是一把真正的刀。
当时安娜一眼就看中了这把刀，问了价钱以后不顾脸面放下刀走了。
偏偏那天的二手市场没什么好逛，最后她折返回来，和卡洛琳差点讲到市场关门，才说服摊主把这把刀折价卖给她。
它确实是一把好刀，如果安娜真有一把和它一样锋利的刀的话，一定能斩断许多东西。
走着走着，两人都停住了。安娜看着前面向他们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那个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或者说，向他们走过来的那具尸体。
尸体看起来很完好，如果忽略脖子上那道巨大的裂痕的话。
安娜虽然和他仅有一面之缘，但对他还有印象，他是那个胖胖的男魔法师。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身后，然后看见了如潮水一样的尸体。
有些只剩下一具骨头，穿着破破烂烂的寻常衣服，看起来像是已经死去的居民；有的身体已经腐烂了一半，穿着不完整的盔甲；还有的像拦在他们面前的那个男魔法师一样，穿着魔法师的袍子，尸身还十分完好。
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为什么她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看来有人一开始就在跟着我们。”布莱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尸体，手中慢慢出现了一把长剑。
长剑的护手上有着繁杂的花纹，剑格像是张开翅膀的鹰，鹰眼处镶嵌了最好的黑曜石，剑身的侧面折射出渗人的寒光。
安娜的父亲是铁匠，她还没有锻炉高的时候，曾听说过不少名剑。
过了这么多年，她连父亲的模样都忘了，但还依稀对其中最出名者有印象，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目睹。
风神之翼，黑骑士的佩剑，曾斩尽过帝国境内近五分之一的魔物，其中包括当时绝大部分高等魔族。
这把剑估计是用了什么高级的储物魔法，被转化成了某件首饰带在身上，这样的魔法只有高塔的魔法师会，哪怕在五十年后也是有难度的魔法。
家底厚就是舒服啊，安娜产生了一丝羡慕。
安娜瞥了一眼身后的尸群，觉得和尸群战斗并不是个好选择。
就算布莱克能够一骑当千，在没有搞清楚尸群来源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在车轮战中力竭而死，他要是死了，安娜的计划也泡汤了。
危险真的来临时，安娜反而没那么紧张，未知的危险比起确定的危险来说可怕多了，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是什么，她就有办法应对。
“别轻举妄动，我们之前都没有注意到什么动静，那就证明这里的尸群很有可能是凭空出现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传送魔法。”安娜转向尸群，观察着四周。
“你还挺冷静的。”布莱克对安娜的反应有点讶异。
“不冷静有什么用，能救命吗？”安娜反问，“既然能将尸群传送过来，那就证明传送过来的人知道我们的方位，现在只能想个办法迅速改变方位。”
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布莱克所说的寻找骑士驻扎地的办法，联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布莱克，你确定你感受到的神力波动是真的吗？”安娜扭头看向他们原本要走的方向，“可是魔界的高等魔族，在堕天以前就是神族，你怎么能保证他们无法制造神力的波动？”
布莱克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知道安娜所说的那种情况，但是那种情况只在顶端的魔族里才存在，照理来说，这样的魔族是无法逾越神族的禁制来到人界的。
神族给人界用神力制造了一层保护人界的禁制，有这层禁制在，魔族无法随意进出人界，尤其是高等魔族。
如果高等魔族真的进入了人界，就说明神族的禁制在逐渐失效，那就间接了证明三百多年前远古神祗集体陨落后的神族确实在慢慢衰落。
这种情况要是持续下去，最后人界被魔族占领只是迟早的问题。
安娜郁闷地看着尸群，想起了被自己烧掉的那件隐身衣，顿感后悔：“要是会隐身魔法就好了。”她自言自语。
“会了也没用，魔物可以分辨出活人的气息，这种不过是一时的障眼法。”布莱克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戳破了她的设想。
现在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布莱克斩钉截铁地说：“现在飞起来，在空中找骑士驻扎地。”
比起被尸群耗死，不如赌一把在空中能找到骑士驻扎地。
安娜微微张着嘴看向布莱克，很想把他的头敲下来。之前她说能够施飞行魔法是因为她还能折根烧焦的树枝当飞行的法杖，但是她周围现在什么也没有，难道他指望自己也用那种储物魔法变出根法杖来吗？
而且，这不是跟一开始的方案一样吗？那现在走了这么多路还冒这个险干什么？
仔细想想，布莱克的决策虽然没错，但也有疏忽之处。如果这里有比他还要强大的魔族，他释放神力的行为就等于主动暴露自己。
冷静点，重要的是解决眼下的问题，安娜一再安抚自己的情绪。
她伸出手，把耳钉摘了下来，不一会，瑞文就在她的背后扇着翅膀，冷冷地盯着她：“把耳钉戴上。”
“给我找根法杖。”安娜干脆利落地要求，把耳钉紧紧攥在手里。
瑞文看起来想用翅膀扇她，但还是迅速飞走了，没一会，他嘴中衔着一根树枝回来了。
他啪地一下把树枝扔到安娜手里，看着安娜戴上耳钉后又消失了。
还挺听话的，要不干脆在伊莱娜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这么做然后逼他出手好了，安娜看着树枝默默地想。
然后她迅速地施了飞行魔法飞上了天空，布莱克也操纵着风力跟着飞了上来。
安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尸群，尸群齐齐抬头看向他们，眼中闪着绿色的荧光。
传说魔族的瞳孔就是绿色的，而且盯久了以后会产生一种非人的恐怖感。
她迅速地移开了目光，竭力让自己忽略底下的尸群。
安娜越飞越高，她还从来没有飞到这个高度过，她手里的树枝不算粗，她只能死死攥紧手里唯一的工具，来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天马上要黑了，再不找到骑士驻扎地，在不知道还有什么魔族的地方乱转，只能是死路一条。安娜的视线不断地搜寻着显眼的光源，终于在某条河边看见了一点小小的火光。
她飞得越来越低，慢慢地靠近了那处火光。还没等她降落，安娜远远地看见了几个魔法阵。
安娜对这些个魔法阵再熟悉不过，都是魔法课上她死活学不会的驱魔阵锁魔阵和断魔阵。
这些法阵对魔物有巨大的攻击性，可以很大程度上制约和限制魔物的能力，如果施法者的魔力够强，甚至可以直接杀死魔族。
虽然人类不会被这些魔法直接伤到，但是挨这么多下高强度的魔力冲击，未必没有死亡风险。
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保证自己死也会抓着那根树枝一起死，然后解除了飞行魔法，甚至还顺便对布莱克大喊：“避开魔法！”
说完她甚至为自己的善良感动了一下。
飞在安娜身后的布莱克看着安娜直直地掉了下去，一下没反应过来安娜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想用神力把她托起来。还没等他出手，突然有几道魔法光束直直冲他而来。
安娜在空中遭受着此生最强烈的物理冲击，边往下掉边后悔，觉得魔法的冲击也不算什么。
掉到接近地面的高度时，安娜使紧浑身力气重施飞行魔法，稳稳地停在了低空，成功捡回一条命。
安娜松了一口气，迅速地飞到了接近火光的地方。
还没等看清楚火光处的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先传了过来：“我才不要待在这里！魔族入侵就入侵，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留在这里为那群低等的平民送命！”
安娜对这个声音还有印象，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就是那天在角斗台上被伊莱娜十秒之内制服的查尔斯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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