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30 遥寄相思 ...
-
“我不回去!”朝华拒绝道,“不论沈愈是沈家子弟还是医馆大夫,我都认他这个朋友。”
“放肆!”王爷斥道,“如此乖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朝华扬着脸,并不觉着自己有错,更加不肯让步。
香凝扯了扯朝华的衣袖,想劝她冷静一些。
“你不必劝我,我没有错,不回去!”
王爷本就存着气,见香凝一身丫鬟打扮却堂而皇之地和朝华同席而坐,一下子找到发泄的筏子,斥道:“一个丫鬟,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香凝被这一声怒斥吓得身子一颤。
朝华道:“父王有气尽管朝我来,不必拿我的丫鬟撒气!”
眼看父女俩越闹越僵,连香凝都被殃及到,沈愈劝道:“郡主,你和王爷回去吧。”
朝华没有想到沈愈会是那个开口劝自己的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愈一介白身,不值得郡主为了我顶撞王爷。”
“你脑子坏掉了?”朝华瞪着沈愈,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沈愈突然做了那个退缩的“叛徒”。
沈愈用一种朝华此时并不能理解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最后视线定格在王爷身上:“此厢情景沈愈不宜再待下去,请容许沈愈先行告退。”
沈愈说完,便抬脚走了。
王爷见朝华呆愣愣地望着沈愈离开的方向,更加生气:“人家都走了,你还要赖下去吗?一个女孩家,有没有廉耻心?”
又是廉耻心这三个字,香凝心口猛的一跳。十几日之前,她也被方夫人如此骂过。那时候她很羞愧,但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像王爷、方夫人这些贵族长辈口中的所谓廉耻心,很没有道理。
诚然她是出身低微性情不佳,可朝华有那样好的出身,那样善良爽朗的性情,为什么也会被骂没有廉耻心?朝华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她没有听从王爷,而已。
朝华和王爷大吵了一架,互相都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朝华回到王府后,一个人在院子里练了很久的鞭子。
香凝在一旁看着十分担心,待朝华好不容易停下来,连忙走上去试图劝解:“郡主,你是个很好的人,王爷说的不对。”
“我当然知道。我是气沈愈那家伙。”朝华气鼓鼓地攥着手里的软鞭。
“沈大夫很在意郡主的。”香凝想起之前在医馆时,沈愈因为朝华生气而难过的样子,继续劝道,“他许是不想见郡主和王爷闹得太僵,才说了那些话,定然不是真心的。”
“我在六合楼的时候是被气昏头了,但回来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沈愈那样说,只是希望我父王的注意力能从我们俩的身上转到周文清身上,他希望我父王能认识到周文清是个品行不端不宜议亲的人。”
“既然郡主明白沈大夫的用意,为何还生气?”香凝不明白。
朝华道:“那周文清算什么东西?就算我父王同意了,我也绝不会嫁给那满肚子钻营的官迷。哪里用得着他那般自以为是地为我打算?”
香凝笑了笑,故意道:“如此说来,沈大夫确实很过分。郡主千万不要轻易原谅他,也不要告诉沈大夫究竟为何生气。就晾着他,不理他,让他着急后悔。”
“没错,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不是说什么一介白身要保持距离的混账话吗?我现在就和他好好保持距离!”朝华气恼地发泄了两句,终于反应过来香凝是在故意说反话,掐着她的脸颊,嗔道,“好你个香凝,你学坏了,居然打趣起我来了。”
香凝见朝华的气已明显消了多半,装作无辜:“我哪有打趣郡主?我这不是见郡主生气,为郡主抱不平吗?郡主性情爽朗,朋友多的是。没有沈大夫,还有许多朋友。”
被香凝这么一闹,朝华满腹的气恼已彻底被闹没了。
“沈愈他,他也没有那么过分。”朝华的气势弱下来,“他就是想得太多。”
香凝见朝华已经缓和下来,继续劝道:“沈大夫的性情和郡主很不相同,但他的心意是好的。郡主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我想沈大夫会改的。”
朝华点了点头:“等过几日,父王气消了,我们就去医馆。”
“到时候我陪着郡主一起去。”
“当然,多亏了香凝妹妹劝和嘛。”朝华亲热地拉着香凝的手,“我发现你现在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变得好会讲话,整个人看上去也有光彩多了。”
香凝笑笑,自从来到京城,发生了许多事见识到许多事之后,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她变得比以前勇敢,比以前有见识,不再只怯懦地等着贵人的挑选和庇护。
方怀瑾离开京城后的第十三日,朝华收到了他从江北寄过来的信。
那封信是写给香凝的,拆开外面的信封里面是一个略小一些的信封,封面上写着:请转交给香凝,多谢多谢。
“想不到这个冰块还挺细心。”
朝华拿着信去找香凝。
彼时香凝正在房间里抄录医案。
朝华走进去,看向桌案上香凝抄录的一张张医案。
香凝常在书房看方怀瑾写字,闲暇时候方怀瑾也特别喜欢教她写字,虽然大多时候方怀瑾总是教着教着就耳鬓厮磨拐到其他事情上,但日子久了,香凝的字确实有了几分方怀瑾的影子。
朝华将手里那封信封上的字迹和香凝抄录的医案做对比,越看越觉着像,刚想调侃两句,就看见最末一张未写满的纸上,几行医案之后逐渐歪成了一个个的方字。
“在想怀瑾?”朝华粗略数了数,最后一张纸上大大小小的方字二十多个还不止。
香凝缓过神来,看见纸上不由自主写出来的方字,脸上一热:“我,我胡乱写的。”
朝华将信封放到桌案上,声音里带着笑意:“怀瑾来信了,写给你的。”
香凝闻言也顾不上害羞,连忙放下笔,去拆那信封。
方怀瑾的信只有薄薄一页纸,如他这个人一样寡言直接。信上写着:
卿卿吾爱,见字如面。
吾在江北一切皆好,莫要担心。
日日念卿。
香凝将这几十个字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仿佛能看见方怀瑾一脸认真地伏案写信的模样,心里的思念犹如找到了出口,更加汹涌澎湃。
“怀瑾写了什么?”朝华随口问道。
“大人说他在江北一切皆好,让我莫要担心。”
“只是这些?”
香凝的脸更红了几分:“大人还说日日想我。”
“真是想不到啊,怀瑾这个小古板也有儿女情长的一天。”朝华揶揄一阵之后,问道,“你可要回信?”
“可以吗?”香凝有些担心会妨碍方怀瑾公务。
朝华道:“他既然能寄信过来,江北的情况应该还好。王府里有专职的信使和快马,你写好了我派人送出去,绝对不会有差池。”
香凝点了点头:“我想给大人写回信。”
这一封回信香凝写了三张信纸,她写得很快,将这些日子在王府中的琐碎日常都写了上去。她心里有股冲动,想将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方怀瑾分享。但是当她写完,将信纸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忽然又觉着不妥:“我是不是写太多了?大人那么忙,会不会厌烦?”
朝华觉着香凝完全是陷入情网中的当局者迷,笑道:“怀瑾那么喜欢你,我敢打包票,你就算写的再多,他都不会厌烦。恰恰相反,他只会觉着字太少了,远远不够看。”
“真的?”
“真的!”
自那日六合楼不欢而散之后,朝华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避了好几日风头。但她是个待不住的人,待到第五天,她待不下去了。
“太无聊了!香凝,我们上街去转转!”
朝华拉着香凝上街去逛。而偏偏冤家路窄,刚从一家药铺出来的周文清一抬眼就看见了她们。
自那日在六合楼被沈愈拆穿后,王爷就明里暗里地拒绝他的拜访,再不复之前的亲近。
周文清很清楚,若再不做些什么挽救王爷的心意,楚王府这尊大佛就彻底没指望了。
他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在京城的官场上混出了一些名堂,结交了一些人脉,眼看着就要攀上贵人青云直上了,他绝不能接受就这样错失了。
周文清的目光中浮现出贪婪的执念,他看着不远处的摊子前正在玩飞镖的朝华,一条毒计油然而生。
他迎上去,在朝华的飞镖又一次掷中靶心时,拍掌恭维道:“郡主真是好身手!”
朝华见是他,原本的好兴致降了大半:“本郡主不想看见你。”
周文清笑了笑:“不知郡主可曾听说,不久前医仁堂的沈大夫因医术不精用药不当被人告了。”
“你做的?”
“下官只是倾慕郡主,所以对郡主在意之人,也多留意了一些。郡主若想帮沈大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文清看了看不远处的茶馆,“请郡主移步一叙。”
“好,本郡主倒是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朝华抬脚便要去那茶馆。
香凝拦住她,低声劝道:“郡主,恐防有诈,还是不要去了。”
朝华一脸无所谓:“放心,他还奈何不了我。”
三人进了茶馆包厢,周文清饶有兴致地点了茶楼里的招牌茶水和点心,当真做出一副闲叙模样。
朝华没那个耐心,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沈愈的医术很好,从来没有误诊过,就算你耍花样找人去诬告,最后也不会得逞。”
周文清故作惶恐状:“郡主这么说,就太冤枉下官了。下官乃是朝廷命官,岂敢知法犯法指使旁人诬告?”
“真的不是你?”
“下官是听说有人想讹沈大夫,知道沈大夫是郡主的朋友,所以想给郡主提个醒。”
周文清巧舌如簧,将那病人如何指鹿为马攀咬沈愈的事情说的活灵活现。朝华听的投入,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全然没注意到周文清看见她喝下茶水后,眼底露出的一抹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