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反派师尊怎么破》满陇桂雨

23、第 23 章

　　空间裂缝带来的短暂眩晕感消散，桑筱宁与箫言已然置身于一片全新的地界。
　　甫一落地，一股阴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便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这里的天空是永恒不变的铅灰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了的阴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阴煞之气，其中混杂着无数残魂怨念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凄厉哀嚎，直往人识海里钻。
　　放眼望去，大地是焦黑龟裂的，寸草不生。随处可见残破的兵刃铠甲、巨大的不知名兽骨，以及一些风格诡异的、早已风化坍塌的建筑废墟，它们如同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与荒芜。远处，影影绰绰的扭曲鬼影在灰雾中飘荡，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恶意。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上古战场遗址，生者禁地——幽冥鬼域。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亲身感受到此地环境的凶戾，箫言的脸色依旧凝重了几分。他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护住周身，那精纯的灵力在体外形成一层淡淡的金芒，将试图侵蚀过来的阴煞之气隔绝在外。然而，这里的阴煞之气仿佛具有某种腐蚀性，即便是他的“净世剑意”雏形所化的护体灵光，也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消耗速度远超外界。
　　“此地阴煞之气历经万载沉淀，已非寻常鬼气可比，其中蕴含战场遗留的杀戮、绝望、不甘等负面意志，对生灵灵力具有极强的侵蚀与污染效果。”桑筱宁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她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依旧戴着那副素白面具，异色双眸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你的‘净世剑意’本质与此地相克，消耗自然更大。需得学会收敛锋芒，以最小的代价维持防御，否则不出三日，你便会灵力耗尽，被此地同化。”
　　她的话语依旧是那种指点般的平静，听不出关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说话间，她周身气息愈发内敛，仿佛与这片鬼域融为一体，那些阴煞之气靠近她时，竟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并未引起激烈排斥，反而被她体内那混沌心核无声无息地吸收、转化了一部分。
　　箫言将她的状态看在眼里，心中微凛。他依言尝试收敛护体灵光，只维持在最基本的防御层面，果然感觉灵力消耗大减，但相应的，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与怨念冲击便更加清晰地作用于他的感官，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来抵御这种精神层面的侵蚀。这无疑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磨砺。
　　“根据那雕像魔念残留的信息，魔尊的据点应当在此地深处，一处被称为‘万魂墟’的地方。”桑筱宁抬手指向鬼域更深邃、阴煞之气更为浓郁的方向，“那里是上古大战时陨落强者残魂最为集中的区域，空间也最为紊乱。”
　　“万魂墟……”箫言重复着这个名字，能想象到那里的凶险程度恐怕是外界的数倍。“师尊，我们直接过去？”
　　“不急。”桑筱宁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那些飘荡的鬼影以及一些潜藏在废墟阴影中的、散发着更强气息的骸骨魔物身上，“此地虽是险地，但对你而言，亦是绝佳的试炼场。这些游荡的阴魂鬼物，以及那些被阴煞之气浸染滋生的魔物，正好用来磨砺你的剑意与应变能力。直接闯入核心区域，若实力不济，不过是送死而已。”
　　她顿了顿，看向箫言：“你需要在此地，将修为彻底稳固，并初步适应在极端环境下运用你的力量。尤其是你的‘净世剑意’，在此地施展，需得更精准，更凝聚，否则不仅事倍功半，反而可能引来更强大的存在。”
　　箫言沉默颔首。他知道桑筱宁说得没错。自昆吾秘境出来，他虽伤势恢复，但力量尚未经过实战的彻底磨合，尤其是面对这种极端环境。而且，他也渴望变强，渴望尽快掌握能与之对弈、甚至超越她的力量。
　　“弟子明白。”他握紧了手中的惊鸿剑，眼中战意升腾。
　　“很好。”桑筱宁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不远处一块巨大的残破石碑顶端，姿态闲适地坐下，仿佛一位即将观看演出的旁观者。“去吧，让我看看，你这把剑，在此地能磨砺到何种程度。”
　　她话音甫落，似乎是因为感应到了此地骤然增强的生气与那令它们厌恶的净化气息，周围游荡的鬼影和几头潜伏的骸骨魔物立刻发出了尖锐的嘶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朝着箫言扑来！
　　这些鬼物形态各异，有的保持着生前的模糊人形，有的则扭曲成不可名状的怪物，共同点是周身怨气冲天，双眸赤红，充满了对生者血肉与灵魂的渴望。而那几头骸骨魔物，骨架庞大，骨质漆黑，眼眶中跳跃着幽绿的魂火，行动间带着金石交击的声响，气息赫然都达到了金丹中后期的层次！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箫言眼神一凝，惊鸿剑骤然出鞘！
　　“铮——！”
　　清越的剑鸣在这死寂的鬼域中显得格外突兀。煌煌金芒乍现，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瞬间驱散了小范围的灰暗与阴冷。他身随剑走，剑光化作一道道凌厉无匹的金色弧线，精准地斩向扑来的鬼物。
　　“嗤嗤嗤——！”
　　净世剑意对阴邪之物的克制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剑光过处，那些怨气凝聚的鬼影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惨嚎，瞬间便被剑气净化、蒸发。而对付那些拥有实体的骸骨魔物，箫言的剑法则更为多变，或刺其关节，或斩其魂火，剑势迅猛而高效。
　　然而，幽冥鬼域的凶险远不止于此。这里的鬼物仿佛无穷无尽，斩杀一批，立刻便有更多的从灰雾中涌现。而且，它们似乎受到某种无形意志的驱使，攻击愈发疯狂，甚至不惜自爆魂体，也要冲击箫言的护体灵光。那浓郁的阴煞之气更是不断侵蚀着他的灵力，让他必须分出心神运转功法抵抗。
　　箫言很快便感受到了压力。他的剑依旧凌厉，但灵力的消耗速度远超预期。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净世剑意”虽然能有效净化鬼物，但那至阳至刚的特性，在此地极阴环境的压制下，似乎有些“水土不服”，剑意的运转不再像外界那般圆融顺畅，偶尔会出现一丝凝滞。这细微的破绽，在潮水般的攻击中便被放大，好几次都险些被鬼物的利爪或骸骨魔物的骨刺击中，险象环生。
　　他想起桑筱宁的点评——“刚极易折，过纯则缺”。在此地，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他的剑意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虽然能焚尽靠近的阴邪，但在这无边无际的阴煞之海中，火焰本身也在被不断消耗和压制。
　　“意守剑先，心随念动。净世非是焚尽万物，而是涤荡污浊，还复清明。你的剑，太急了。”桑筱宁清冷的声音如同醍醐灌顶，在他耳边响起。
　　箫言心神一震。是啊，他的剑意追求极致的净化与毁灭，却少了那份从容与转化。在这极阴之地，一味猛冲猛打，并非上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与杀意，剑势陡然一变。
　　惊鸿剑舞动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但那金色剑芒却愈发凝练，不再是大范围的挥洒，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每每在鬼物攻击的间隙点出，或以巧劲引偏骸骨魔物的冲击。他不再试图以剑光驱散所有阴煞，而是将护体灵光收敛到极致，仅以剑意护住周身要害，更多的依靠身法与剑术的精妙来周旋。
　　同时，他开始尝试去“理解”这片环境。不再将阴煞之气纯粹视为需要净化的敌人，而是去感受其中蕴含的、那种万物归寂、由死转生的潜在韵律。这并非接纳魔气，而是以一种更超然的视角去观察、去体悟。
　　渐渐地，他挥剑不再那么费力，剑意运转中的那丝凝滞感也开始减弱。虽然灵力依旧在消耗，但效率却提高了不少。他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去捕捉那些鬼物攻击中蕴含的怨念轨迹，预判它们的行动。
　　“嗤！”一道凝练如丝的金色剑罡闪过，精准地刺入一头骸骨魔物的眼眶，将其魂火瞬间湮灭。魔物庞大的骨架轰然倒塌。
　　箫言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周身气息却比刚才更加沉稳凝练。他看向石碑上的桑筱宁，虽然对方依旧戴着面具，但他似乎能感觉到那异色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几不可察的认可。
　　“略有进步，但还不够。”桑筱宁的声音依旧平淡，“此地不过是鬼域外围，更强的存在还在深处。休息一个时辰，然后继续。”
　　她没有给予过多的赞赏，而是直接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
　　箫言没有异议，默默走到一旁，服下丹药，开始调息恢复。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幽冥鬼域，等待他的磨砺，还远未结束。而他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那场棋局胜负的执着，也在这残酷的环境中，被淬炼得愈发坚定。
　　桑筱宁则依旧静坐于石碑之上，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灰雾，望向了鬼域最深处的“万魂墟”。左眼魔渊中，倒映着那里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阴煞能量以及无数强大残魂的躁动；右眼清泉里，则隐约勾勒出某种被庞大力量扭曲、隐藏的空间节点。
　　魔尊的据点，隐藏得比她预想的还要深。而且，她感觉到，在那万魂墟深处，似乎不仅仅有魔尊的力量，还有另外几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交织，使得那里的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水越来越浑了……”她心中默念，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石碑上轻轻敲击着，“也好，水浑，才好摸鱼。”
　　她看了一眼正在调息的箫言，异色双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这把剑，还需要更快的磨砺。
　　时间，似乎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