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自渡》酐囍狸

2、饭后小甜点

　　艾焱跟在萧暮雨后面，看着萧暮雨的背影淹没在稀稀拉拉的人群里，与一群群结伴而行的人背道而驰，转头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心头莫名一紧。

　　萧暮雨来到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径直走向最末端的隔间，从书包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燃起的一束光消失在灰暗的小空间里，随即在烟雾。中亮起一点猩红，他今天格外烦躁，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会儿，就是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

　　萧暮雨一支接着一支烟的抽，脑中不停闪过今天他妈与他争吵的画面，中午他准备出门来学校报道的时候，正好与打开门锁进来的女人打了个照面，这个女人就是他妈赵红女士，不知道是去打了通宵麻将，或是去干了什么，女人眼睛布满红血丝，面容憔悴，头发微乱，但很容易看出女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女人看到他，放下钥匙就冷着声音问：“又要去哪里鬼混？”

　　萧暮雨平静地说：“去学校，今天报道。”

　　女人听后指着他就破口大骂：“听听你说的鬼话，你这种人，还会去学校，不去杀人放火我就烧高香了。”

　　萧暮雨气笑了，提高音量：“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这种烂人，这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天天只知道逃课打架闹事的人，你这种监狱等着收的劳改犯，就是社会的败类，渣滓。”

　　萧暮雨脾气也上来了，冷脸大吼道：“对，我就是这种人，谁让我有这种父母呢，俗话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烂人聚一窝了。”

　　接下来就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一声声叫他去死的声音，感觉现在还环绕在他耳边，还有新班主任的话历历在目，虽然国人重要的一生，每年都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但他的人生路还会有转折点吗？还是真的会应验他妈的话，他迟早会去蹲监狱。

　　那点猩红在烟雾中熄熄灭灭，隔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萧暮雨眯着眼睛吐了口烟，不耐烦地说：“谁，有人了。”

　　艾焱地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我来寻找我的小竹马呢，你有没有看到？”艾焱在隔间外等了有一会儿时间了，空气中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烟味，他知道萧暮雨躲里面抽烟，但迟迟不见人出来，就敲门以示催促。

　　萧暮雨揉了把头发，烦躁地说：“没看到，你找他干嘛？”

　　艾焱轻浮地说：“找他去吃饭啊，我竹马不在，我茶饭不思了。”

　　萧暮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艹，滚一边骚去，在厕所里说吃饭，恶心不死你。”

　　艾焱又敲了下门，沉声道：“开门。”

　　门从里面被暴力拉开，只见那张唇红齿白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微红着眼框，头发凌乱，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艾焱往前走了几步，挤进狭小的空间，一眼就看到垃圾桶里散着好几个烟头，他伸手一把夺下萧暮雨手里的烟，把烟叼在他自己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猛的低头，单手把眼前的人困在一角，朝着他缓缓地吐出烟雾：“小屁孩，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学人家吞云吐雾，走，哥给你买小蛋糕吃。”边说边伸手轻轻地弹了萧暮雨额头一下。

　　看着眼前的人处在即将炸毛的边缘，艾焱放下禁锢萧暮雨的手，伸手牵起他的手往外走去，萧暮雨没有再推开艾焱，只是甩开了牵着他的手，自己大步往外走去，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臭着脸说：“我要吃蓝莓小蛋糕。”说完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只是不自在地放缓了脚步等身后的人与他并排同行。

　　萧暮雨在心里笑骂了一声，艹，真是一个小屁孩儿，真好哄，每次顺毛就只需一个小蛋糕，还凶巴巴的，但谁让他是自己的小竹马呢，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蒋昊他们三个坐在烧烤摊，还隔着很远就看到艾焱和萧暮雨，夕阳西下，两道交叠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他立马挥手大喊：“焱哥雨哥，这儿，我们在这儿，快来，孩子饿了。”

　　走到桌前，艾焱拉开萧暮雨跟前的椅子，然后扯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你们点餐了没有。”

　　陆成把菜放在艾焱跟前：“焱哥，你这话就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啊。”

　　蒋昊也立马点头附和：“点了点了，老板还在烤，你们看看菜单还有没有啥想吃的。”

　　艾焱翻看了一下菜单：“再来一个锡纸大虾，你们雨哥爱吃。”又转头问身边的人：“你看看，还没有什么想吃的。”

　　萧暮雨看了一眼菜单：“没有了，就这些吧。”
　　谢奕星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问：“这高低得来点酒吧，喝不喝？”

　　陆成摇了摇头：“不喝，喝不了一点，我可不想明天第一天上课就迟到。”

　　蒋昊也摆了摆手：“我也不喝，你想喝就自己点。”

　　谢奕星转头看向艾焱，艾焱耸了耸肩拒绝道：“我也不喝。”

　　谢奕星可怜巴巴的把目光投向萧暮雨：“雨哥，你不能抛弃兄弟啊。”说完装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萧暮雨不想打击他，但也确实想喝点酒：“点吧，我陪你喝。”

　　“雨哥真好，我爱你。”谢奕星手舞足蹈的欢呼完，立马跑去柜台下单啤酒。

　　等了没一会儿，烧烤上上桌，几个人立马热热闹闹地吃起来了，萧暮雨在慢悠悠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偶尔吃一串艾焱投喂的烤串，服务员把锡纸大虾摆上桌，艾焱立马夹了一只虾剥好虾壳放在萧暮雨碗里。

　　蒋昊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两人，投喂者的投喂动作和剥虾壳的动作也太过自然了吧，还有被投喂者也是一副正常操作的样子，他表示他酸了，打趣道：“焱哥，我也想吃虾。”

　　艾焱把锡纸盒往蒋昊方向推了推：“那你吃啊，怎么，还要我给你夹。”

　　蒋昊笑嘻嘻地回：“我想吃你剥的虾。”
　　艾焱看了蒋昊一眼：“自己剥，你没手是怎么滴，要不要我剥好了喂你。”

　　蒋昊咬了口烤肉，口齿不清地说：“那你怎么还给雨哥剥，你区别对待。”

　　艾焱又剥了一只虾放在萧暮雨碗里：“你羡慕啊，羡慕就羡慕着去吧，你们雨哥，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唯一的区别对待。”

　　萧暮雨给一人碗里夹了一只虾：“别贫了，吃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赶紧吃。”

　　吃饭接近尾声，谢奕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举着杯子和萧暮雨干杯：“雨哥，干杯。”萧暮雨举起冒着气泡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陆成把站着摇摇晃晃的人按回椅子上，顺手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出息，这里一堆空瓶只有两个是你的，人菜瘾大。”

　　“别拉我，喝，接着喝，我没醉。”谢奕星挣扎着去拿酒杯。

　　蒋昊看了看安安静静坐着喝酒的萧暮雨，不吵不闹，脸也不红，看着不像是喝醉的样子，但还是转头询问艾焱“焱哥，你一个人送雨哥回家可以吧，我跟成儿去送这酒疯子送回家。”

　　艾焱：“嗯，你俩先送他走吧，我待会儿送你们雨哥回家。”

　　“好，那我们先走了。”蒋昊说着和陆成一左一右将谢奕星扶起来。

　　艾焱：“拜拜，注意安全，到家了说一声。”

　　蒋昊：“好的，明天见，拜拜。”

　　蒋昊他们三个走后，艾焱看了眼旁边乖乖坐着的人：“你自己还能走吗，我们也回家了。”

　　萧暮雨眨巴着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狐狸眼，水汪汪地盯着他：“艾焱，你还没有给我买小蛋糕。”

　　这么呆萌的样子击中他的心巴，艾焱立马昏君似的点头：“买买买，现在就去买，哥哪次没给你买，你是要在这里等我去买来，还是跟我一起去买。”

　　萧暮雨一字一顿地说：“等你。”

　　艾焱弯腰揉了揉萧暮雨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好，那你乖乖坐在这里别动，我去买。”

　　艾焱去不远处的蛋糕店买了一个小蛋糕回来，打开蛋糕盒盖子放在萧暮雨跟前的桌子上，又把蛋糕叉子放在他手上：“小吃货，吃吧。”

　　萧暮雨叉起一块蛋糕没有自己吃，而是伸手就把叉子放在艾焱嘴边：“吃。”

　　艾焱往后退了一点点应声道：“你吃吧，哥不喜欢吃甜的，哥看着你吃就好。”

　　萧暮雨又把叉子往他跟前送了送：“吃。”

　　艾焱被萧暮雨这执拗的小孩子行为搞得哭笑不得：“好好好，吃。”然后一口吃掉了叉子上的蛋糕。

　　后面萧暮雨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埋头苦吃，艾焱坐在旁边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看他吃完了，又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沾着奶油的嘴角。

　　“走了，回家”，萧暮雨说完就站起身来往外走，艾焱也立马起身跟着他走，走了没多久，萧暮雨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囔囔道：“走不动了，蹲下背我。”

　　萧暮雨每次喝醉酒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不吵不闹，但他要做的事情都要顺着他，要不然倔犟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艾焱立马蹲下身去：“祖宗，你真的是我的祖宗，上来吧。”说归说，艾焱还是伸手护着慢慢趴到他背上的人。

　　街道灯火阑珊，他背着背上的人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行人匆匆，没人驻足停留，此时此景，就像回到了他们小时候一样，小时候的萧暮雨小小一只，每次玩累了，都会坐在地下，奶声奶气地和他说：“哥哥，背背。”软萌软萌的，不像现在，酷哥儿一个，小兔崽子只会在喝醉后叫他哥，酒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平时只会没大没小的直呼他大名，或者用调侃他的称呼，但还是很可爱。

　　走着走着，趴在他背上的人，将头埋在他颈窝，带着哭腔地问：“哥，我真的是一个很烂的人吗？”热气随着说话时嘴巴一张一闭的动作扑在他耳朵上，随后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滑落在他的脖颈上，那滴液体一路滑进他的胸口，温柔的液体也变得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