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见星光》我想我就是我

7、第 7 章

　　第七章：物品与试探

　　雷鸣般的掌声渐渐平息，乐队的现场演奏适时响起，悠扬的舞曲流淌在宴会厅中，试图将气氛重新拉回欢快与社交的轨道。

　　张郁从琴凳上站起身。24小时未进食，加上精神与□□的双重折磨，强烈的低血糖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

　　一直密切监视着他的张文松立刻上前，看似慈爱地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实则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低声警告：“站稳点，别给我丢人！”

　　随即，张文松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半拖半拽地将张郁带到了正准备走向主位的江星落面前。

　　“江小姐，幸会幸会！”张文松语气热络，“刚才弹琴的是小儿，张郁。小孩子学过几年钢琴，班门弄斧，让江小姐见笑了。”他用力推了张郁一把，“郁儿，还不快跟江小姐打个招呼？”

　　张郁被迫抬起头，对上江星落那双写满了关切与探究的明眸。然而，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仿佛刚才那个在琴声里倾注了所有灵魂的人不是他。

　　江星落微微一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群庆城的富家公子哥却已经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向她问好、递名片、发出邀请，试图在这位江家少主面前留下印象。

　　江星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她礼貌但疏离地应付着，目光却依旧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独自退到角落的白色身影。

　　张郁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沉默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沙发上，甚至有些失礼地拿起一杯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指尖微微颤抖。

　　这时，张歌端着酒杯，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她弯下腰，脸上带着假笑，声音却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威胁：“小杂种，你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江小姐明明对你感兴趣了！给我起来！去要她的联系方式，去问问新城招标的具体时间！你想爸今晚回去‘好好照顾’慕容安吗？”

　　“慕容安”三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张郁的心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死寂的灰暗。他咬了咬牙，忍着身上被绳索勒伤处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有些吃力地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正在与庆城副市长交谈的江星落走去。

　　江星落正与副市长侃侃而谈，她举止落落大方，言谈间既有对长者的尊重，又不失决策者的魄力与见解，气场强大，光芒四射。

　　张郁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像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他不能打扰，也不能走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煎熬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快要站着昏睡过去。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边缘，一个清冷却带着一丝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天籁，又如同将他从混沌中惊醒的钟声：

　　“你喜欢这里吗？”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江星落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谈话，正站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

　　张郁用那双深邃的、藏在银边眼镜后的眼睛凝视着她，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涩而有些低哑：“江小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江星落毫不犹豫。

　　张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戏谑和自嘲的弧度：“我只是一件物品，没有任何权利说喜欢或不喜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正紧张盯着这边的张文松，语气平直却惊心，“江小姐，你喜欢我吗？我家人可以把我送给你。不喜欢吗？也可以丢了。”

　　江星落彻底震惊了，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既因他话语里直白的“喜欢”，更因那刺耳的“物品”二字。“你…你说什么啊？什么物品…”

　　张郁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侧身，指了指宴会厅侧面一个相对安静、专门用于添茶倒酒的小偏厅：“江小姐，如果对我们的‘交易’感兴趣，可以到那边详细谈谈吗？”

　　他的用词大胆而冒犯，但那双眼睛里的破碎和绝望，却奇异地中和了这份冒犯，只让人感到心惊和好奇。

　　江星落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疏离却又语出惊人的少年，心中的探究欲达到了顶点。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向偏厅。江星落这才注意到，少年虽然年纪不大，脸色也差得吓人，但身量很高，自己穿着高跟鞋仍需微微仰头看他，估计超过一米八。只是他走得很慢，似乎身体极为不适。

　　在偏厅，两人各取了一杯酒。江星落试图缓和气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才那个是你父亲？你叫………张郁？…”

　　“名字不重要。”张郁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目光落在晃动的酒液上，“江小姐只需要记住，我是庆城张家的人，就够了。”

　　就在这时，张文松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江小姐，不知明日是否有空，赏光到寒舍一聚？也好让张某尽尽地主之谊。”

　　江星落下意识地看向张郁，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暗示。然而张郁只是垂着眼眸，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没有任何希望她答应或拒绝的表示。

　　江星落心中疑虑更深，她收回目光，对张文松礼貌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多谢张先生好意，不过明天行程已满，恐怕不便打扰。”

　　张文松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面上依旧笑着：“那真是太遗憾了。”

　　恰好此时，宴会司仪宣布政府发布会暨欢迎江氏集团投资新城的仪式正式开始，请各位嘉宾移步主会场。

　　江星落对张文松和张郁礼貌地点点头：“失陪了。”便转身款款走向主台。

　　张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地站在原地，脚踝上的电子镣铐在西装裤脚下，冰冷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