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见星光》我想我就是我

6、第 6 章

　　第六章：破碎琴音与晚宴惊鸿

　　地下室冰冷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张郁被粗糙的麻绳五花大绑，扔在冰冷的地上。

　　从昨天下午被拖回祠堂开始，他就一直被这样绑着。饥饿和脱水让他眼冒金星，四肢早已麻木失去知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摩擦出的伤口已经结痂又被撕裂，暗红色的血渍染透了单薄的衣衫。

　　昏过去，又疼醒过来，反反复复。意识在痛苦的深渊和短暂的空白间浮沉。最初的愤怒、恐惧、对母亲的担忧，逐渐被无边的绝望和麻木吞噬。他甚至开始想，就这样算了吧，停止挣扎，让生命终结在这个变态的生物学父亲手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涣散时，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张文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他打量着被像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儿子，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审视所有物般的满意。

　　“解开。”他命令道。

　　保镖解开绳索，张郁像一卷破布在冰冷的地面上滚动，发出一声闷哼，连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被粗暴地拖起来，带到另一个房间，扔进一个盛满冷水的浴池里。冰冷的水刺激着他身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些。保镖毫不留情地剥掉他脏污破损的衣服，用粗糙的刷子几乎刮掉他一层皮，强行给他“清洗”干净。
　　他赤裸的身体上还是有太多捆绑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但张文松好像也并不特别在意。

　　然后，他被套上一身剪裁精良、面料昂贵的白色西装。柔软的衣料摩擦着伤口，带来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

　　张文松拿出一副崭新的、与他脸上那副一模一样的银边眼镜，亲手为他戴上，仔细端详。

　　“完美。”他喃喃自语，手指划过张郁冰冷的脸颊，“这才是我的作品该有的样子。”

　　接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环状物被扣在了张郁的右脚踝上。“咔哒”一声轻响，锁死了。

　　“最新科技的电子脚铐，”张文松俯下身，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取不下来，全球精准定位。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抓回来。所以，别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明白吗？”

　　张郁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

　　他被拖到餐厅，面前摆着食物。他已经饿得胃部痉挛，却毫无食欲，甚至泛起恶心。当他拒绝进食时，保镖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流食灌了进去。他被迫吞咽，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都逼了出来，屈辱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中午过后，他被带到了琴房。

　　“弹。”张文松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命令道，“江星落最爱的曲子，弹到她来为止。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如果今晚出了任何差错……”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冰冷的威胁弥漫在空气中。

　　张郁的手指颤抖地放在琴键上。饥饿、疼痛、屈辱、对母亲的担忧、以及脚踝上那个冰冷镣铐的触感……所有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重重落下！

　　激昂、悲怆、不屈、绝望的琴声骤然爆发出来！

　　那不是演奏，那是宣泄！是灵魂的嘶吼！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不甘，破碎的希望和无法挣脱的囚笼之困，还有对母亲深沉的思念和无力的保护欲。他将自己八年来的所有磨难，所有压抑的情感，全部倾注在了这架冰冷的钢琴上。

　　琴声如泣如诉，如暴风骤雨，震撼着整个琴房。

　　身后的张文松听得如痴如醉，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在这极致痛苦催生出的极致艺术之中。

　　“好…太好了…”他喃喃自语，“又进步了…这才是极致的艺术…诞生于极致的痛苦…”他更加坚定了晚会后就将张郁彻底囚禁，只供自己一人欣赏的念头。

　　晚上，张家一行人华丽现身晚会现场。

　　张文松带着得体微笑，与谢云、张歌、张霖一起，周旋于宾客之间。张郁则被安排在宴会厅一角的钢琴前，如同一件精美的装饰品。

　　灯光聚焦在他身上，白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透明，银边眼镜反射着微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微微垂着头，侧脸线条优美却脆弱。

　　当修长的手指按下第一个音符时，原本喧闹的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

　　那琴声太具有穿透力，太富有情感，那不是欢快的迎宾曲，而是一颗破碎灵魂在无声地呐喊和哭泣。不甘、挣扎、绝望、深沉的哀伤……复杂而浓烈的情感通过精湛的琴技宣泄而出，萦绕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宾客们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安静地聆听。不少人被琴声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所感染，不知不觉间已潸然泪下。他们看着那个灯光下仿佛会发光的年轻男孩，心中充满了惊叹与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弹出如此撼人心魄的音乐？

　　就在这时，江星落一袭白色晚礼服，款款走入会场。这首她最熟悉的曲子，此刻却被演绎出完全不同的、令人心碎的意境。她微微一怔，目光瞬间被钢琴前的那个身影吸引。

　　灯光下，那张年轻苍白的脸，那副银边眼镜……

　　是他！

　　江边那个孤独绝望、仿佛随时会碎裂消失的少年！

　　江星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紧了。她站在原地，静静聆听，那琴声里的痛苦和绝望几乎让她窒息。她看着他全神贯注投入演奏的侧影，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看着他被白色西装包裹却难掩单薄的身形。

　　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拥有这般堪称大师级的琴技，琴声里却蕴含着如此深重的苦难。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江星落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不管有多难，不管会遇到什么阻力，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帮这个年轻人。

　　琴声渐歇，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韵悠长，大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张郁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不经意间，对上了江星落那双充满关切和探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