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第十六章风暴与鞭刑
车厢内还残留着方才一场小闹剧的喧嚣余味,江星落指尖轻点方向盘,侧目看向副驾上的少年。他微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眸,看不清神情,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今天我就先不陪你了,”张郁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次感谢江小姐的帮助,下次一定好好感谢。你送我回家吧,我家八点宵禁。如果我八点前不回去,那恐怕就不止挨打那么简单了。”
他说得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却让江星落心头莫名一涩。她见过他乖巧怯懦的模样,也窥见了他方才冷静狠厉的一面,此刻这句“不止挨打那么简单”,轻飘飘的,反而更显沉重。
“我怎么联系你?”江星落问。庆城多少人想求她一个联系方式而不得,此刻她却主动询问这个看似困于牢笼的少年。
张郁闻言,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没办法。我家家教比较严,如果让父亲知道我做了这些事,搞不好会杀了我的。”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至少,我妈妈会不好过。”
“我帮你啊,”江星落脱口而出,带着她一贯的自信与强势,“我给他点压力,他就肯定听我的。”对她而言,摆平一个张文松,似乎并非难事。
张郁却轻轻摇头,第一次抬起眼,直视着她。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怯懦或刻意讨好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藏着远超年龄的沉重与执拗。“不用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我也有我想守护的人。”
江星落一怔,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明白了,他并非完全困于牢笼,他只是自愿画地为牢,用自身的隐忍换取母亲的片刻安宁。
车子最终停在那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张家大宅外。暮色深沉,宅邸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张郁推门下车,背影单薄,一步步走向那扇雕花铁门,像是主动走向兽口的祭品。
江星落坐在车里,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良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身上的谜团和重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张郁刚踏进客厅,一股暴戾喧嚣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与他预想的冷寂等待不同,眼前竟是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张文松脸色铁青,手中攥着一根粗韧的藤条,正追着谢云抽打。谢云早已没了平日贵妇的雍容,发髻散乱,昂贵的套装上沾染了斑驳血迹,她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尖声咒骂:“张文松你个死变态!家暴男!你再打我我就去报警!”
张霖和张歌也在一旁,脸色煞白。张霖拳头紧握,眼中既有对母亲的恼怒又有对父亲的恐惧,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张歌则是一脸复杂,看着状若疯癫的母亲和暴怒的父亲,最终只是别开了眼,选择了沉默的站立。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瞬间改变了场内的局势。
谢云一眼瞥见他,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冲了过来,扬手就狠狠扇了张郁一耳光! “小杂种!是你!肯定是你搞的鬼!”她尖利的指甲几乎划破他的皮肤,声音因愤怒和酒精而扭曲,“我看到了!后面那辆车是江星落的!副驾驶座上就是你!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张郁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他舔了舔口腔内壁,仿佛尝到一丝铁锈味。他没有反驳,只是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歇斯底里的谢云,看向她身后。
张文松已经停了手,脸上的暴怒褪去,换上了一副冰冷的、审视的表情,那双眼睛像毒蛇一样黏在张郁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张霖和张歌也立刻将怒火和敌意聚焦到张郁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阴险可怕的魔鬼。
“闹够了没有!”张文松冷喝一声,将藤条扔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他先是对谢云冰冷道:“准备好离婚协议,你净身出户。”然后,目光转向张郁,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张郁,你进来。”
张郁全身不可控制地抖了一抖。他预料到会受罚,却没想过场面会如此直接而激烈地被捅开。他知道,接下来的惩罚绝不会轻。但奇异的是,他心中并无太多恐惧,反而有一股冰冷的恨意在翻涌——这是他复仇的第一步,他绝不后悔。
他沉默地跟着张文松,走向那间他无比熟悉的、散发着陈旧木头和淡淡血腥味混合气息的所谓祠堂。这里,是张文松专门用来“教导”子女,尤其是惩罚他的地方。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跪下。”张文松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张郁熟练地屈膝,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这样的姿势,他早已习惯。
他的父亲,从桌子下方,抽出了一根特制的橡胶管。张郁认得它,那里面塞满了用糯米水浸泡过的草木灰,极其坚韧,打在人身上,不会破皮流血,但会留下极深的内伤,剧痛绵长,往往两三天后才会浮现出大片骇人的淤青。这是张文松最“钟爱”的工具之一。
张文松踱步到他面前,阴影将张郁完全笼罩。他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着张郁。
“今天的事,是你做的?”他问,语气里竟听不出多少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欣赏的冰冷,“真有手段,真有魄力,当机立断。利用江家少主的势力和时机,抓得精准无比。不愧是我张文松的儿子,比你那个废物哥哥强了几百倍。”
他的话语像是夸赞,却比任何辱骂都更令人齿冷。
“可是张郁,”他俯下身,橡胶管冰冷的一端抵上张郁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你要明白,在张家,是我做主。你那些小聪明,还斗不过我。你是我的作品,一个作品再完美,怎么斗得过执笔者。”
下颌被抵得生疼,张郁却猛地挥开头,挣脱了那令人作呕的触碰。这一次他不想隐藏,他抬起头,一直压抑的仇恨如同实质般从眼中迸射出来,几乎要将眼前的男人焚烧殆尽。
他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带着彻骨的恨意:“走着瞧,张文松。这辈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和你不死不休!”
那刻骨的恨意和决绝的宣言,竟让久经风浪的张文松都心头一震,随即涌起的是更盛的暴怒。
“好!好得很!”张文松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扬起手中的橡胶管,带着风声,狠狠抽了下去!
“唔!”沉重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哼同时响起。
橡胶管如同毒蛇,一下下精准地落在他的背部、肩胛、手臂。剧痛瞬间炸开,深入骨髓,每一次击打都让他控制不住地痉挛,额头上瞬间渗出密集的冷汗。
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呼死死咽回喉咙里,只有粗重的喘息无法抑制。他蜷缩起身体,试图保护自己,却无法避开那无处不在的痛楚。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橡胶管破风的呼啸和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越发清晰——恨!他要活下去,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瞬,暴雨般的击打终于停了。
张郁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无处不在的剧痛。
张文松扔开橡胶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堆垃圾。“拖回地下室去。”他对闻声进来的心腹保镖吩咐道。
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地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张郁,拖着他,像拖着一袋破布,走向那间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黑暗和死寂瞬间将他吞没,只有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还在活着。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牙关紧咬,黑暗中,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冰冷的复仇之光。
今天的鞭刑,他会记住。终有一日,他会十倍、百倍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