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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比你大好几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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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开始了。
海棠比以前起得更早,回来得更晚。
清晨她早起了二十分钟,看夏清言屋里还没动静,就没有喊他,动作麻利地骑车走了,骑到半道,就被他飞速追来,边追便喊,“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对你哥!”
“你谁哥啊!”她也加了速。
“你哥!”
夏清言很快追上她,伸手往她脑门上狠狠点了一下,“叫哥!叫哥我就原谅你这种大逆不道、 背信弃义的行为!”
她没躲过去,也不敢单手握把,只能离他远一些,蹬得再快一些,可她再快都甩不掉这个人的手指一直戳她后脑壳。
“叫不叫?”
这人腿长胳膊也长,手劲儿还大,戳得她直烦。
“我不叫,你比我大多少啊。”她歪着头也没躲过去。
“比你大好几个月,不叫是吧,那我一路戳到学校。”
夏清言说到做到,隔一会儿戳她一下,隔一会儿戳一下,戳她脑袋,戳她脸,戳她胳膊,戳她的背......
海棠算是见识到了他莫名其妙的执着,她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缴械投降。
“哥。”
这一声哥,轻飘飘的,带着些许幽怨,钻进他耳朵里,心跳仿佛漏掉一拍,耳尖也染上了不知名的红晕。
高三是紧张的,时间不会等任何人,复习进度不会等任何人,一次次模拟考,一次次错题分析,一次次挑灯夜战,她在这学期的进步有目共睹,成绩单上班级第一的位置是她的,年级前十也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她很累,但是不敢松懈,如果从这里掉下去,她会后悔终生。
这是一场不能回头的、不能退缩的战斗。
好不容易等来的休息日,麦麦看了看日子,没有喊她一起出门放松。
天气冷了,深秋带来初冬的寒意,海棠换上厚点的衣服,发现宽松了许多,脑力劳动也耗费大量脂肪,她像往常一样早起,想去看看深秋的落叶。
轻手轻脚拿钥匙出门,关门的一瞬间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
连空气都染上了冬天的味道,风有点大,她没骑车,公交站只有她一人,上了车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开了窗冷气打在她的脸上。
街上只有零星路人,早起上班的,夜班下班的,马路上的落叶被车轮和脚步碾压,环卫工人的扫帚来不及扫就被北风吹散了。
下了车再走几分钟,这是一条法桐林荫道,位置偏僻鲜少有车辆来往,梧桐着了色,铺了一层落在地上,北风一吹,像是下起了落叶雨。
秋天总是短暂,只有深秋算得上最有韵味。
海大洋经常带着她在这边闲逛。
明天是他的忌日。
她从这头往那头走,这条路通向何处无从得知,每个脚步都踩在掉落的枫叶上,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那时候她太小,不喜欢走路,走一会儿就累了,这条路始终没走完。
转过弯,终于看见了这条路的尽头。
是一片荒废的农田,长满了枯败的杂草。
从店里买来一瓶二锅头,一只烧鸡,几包零食,来到墓园,把积落的灰尘擦得一干二净,把他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只有我来看你。”她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沓完整的梧桐叶,“像你说的,今年的深秋也很有韵味。”
“明天要上学不能来看你,就今天来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她把东西摆好,拧开二锅头倒了一杯浇在碑上,又掏出口袋里的糖炒栗子,“路边买的,还热着呢,我先吃了。”
她嚼着栗子,抹了把眼角的泪,甜的咸的一起吃进嘴里。
“我过得很好,应该也能考个好大学,你不用担心。”
刮过一阵风,她看着漫天落叶,哽咽着笑了。
吃完栗子,风越来越大,她说:“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烧鸡我拿走了,二锅头留给你。”
回到家,夏清言不在,她把烧鸡从包里拿出来,站在那儿愣了神,好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她从烧鸡上掰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
买的是熟食区最贵的,很香的烧鸡。
可她却抽噎得泪如雨下,食之无味。
门吱呀一声,她赶紧擦干眼角,火速奔向卧室,还没碰着门把手,就被人挡住了路。
夏清言弯腰低头看她,“怎么哭了?”
“这是角膜炎。”她说,“我得滴眼药水了,让我过去。”
她回头看一眼放在桌上没收拾的烧鸡,“那鸡你吃了吧,有点凉,可以放微波炉里热热。”还有她咬了一口的鸡腿,“那个鸡腿你给我留着,我咬了一口那个。”
夏清言朝餐桌看过去,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鸡腿孤零零躺在桌边。
“你买的?”他问。
“嗯,给我爸买的,他…又吃不了。”
海棠揉揉鼻子转身进了卧室,把门关上透出一条缝隙,说:“晚饭我不在家吃,你做你的就行。”
夏清言问她去哪儿吃,跟谁一起。
“麻辣烫,店里,我自己。”
他说他一起。
海棠没吭声关上了门。
一碗特辣麻辣烫飘着红彤彤的辣椒油,让人望而却步,她吃得面不改色,时不时拿纸巾擦擦鼻涕,嘴唇丰满不少。
她吃得的畅快,抬眼见对面那一碗清汤寡水,看着都没有食欲。
她问:“你不吃辣?”
夏清言擦擦嘴,“嗯,很少吃。”
也是,他做的饭也都没有重口味的,好在味道还不错。
她能吃辣都是跟海大洋学的,两人一顿饭能干掉一瓶辣椒酱,汪雪莱看不下去,一段时间里家里禁止吃辣,怕把肠胃吃坏了。
吃辣可以缓解压力,可以消除糟糕的情绪,吃完麻辣烫她想去买点儿辣的东西,但遇到了阻力。
她往购物车里扔了很多垃圾食品,夏清言见她还要扔,推着车躲了过去。
海棠一脸懵地看着他,“你干嘛?”
“这么多辣的,还有这么多辣条,你不怕闹肚子?”夏清言挑挑拣拣把她扔的一些给放回原处。
“你别——”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大超市,买点儿想吃的爱吃的怎么了,“你给我拿回来。”
命令式的语气。
夏清言没动静,“换点儿别的。”
“我不想吃别的。”她走过去把东西又扔车里,指着夏清言的鼻子说:“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动我东西。”
夏清言垂眼含笑,“还没付款呢,怎么就是你的东西了,这种少吃,不健康。”
让人无语,海棠压着眉眼看他,“还不健康,你那甜食也没少吃,上次你买的那慕斯蛋糕,那么大一块儿,超高糖高热量。”
“你没吃?”夏清言歪头。
她挑眉,“你让我吃的,我又没说要吃。”
夏清言伸手按住她脑袋,使劲儿揉了揉。
“没良心,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哪次不是你吃的最欢,还说下次换个口味尝尝,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她两手拍着头上的障碍物,“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说的,你别动我头发,乱了都。”
货架那头,一辆购物车与他们遥遥相望,谭路挡在苏念身前,说:走那边吧。
可是苏念已经转过了头,站住脚步看着那边的人。
海棠想,待会儿还得让他付钱,最终妥协了一部分。
回去的路上夏清言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有人给他发消息,他回复了好几条,过红绿灯的时候,她担心有车,一直注意着路两边转弯车辆的来往。
上楼时,她看见一个人影等在楼下,佯装没在意继续上楼,开门后,夏清言没跟上来。
洗漱完,整理好书包,她打开计划表,把成绩单附上去,把年级前三位用红笔画出来,她距离这个档位还有一些路要走。
时间很紧,不能浪费在别的事情上,她告诉自己。
一轮复习马上收官,她看着手中的成绩单,竟然比上次月考下滑了一个年级名次,而且是一分之差。
她吃饭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五分钟,晚上晚睡了一个小时,课间尽量不让自己瞌睡,就连两周一天的休息日她都用来马不停蹄地追赶。
一滴鼻血滴在手背上,一滴又一滴浸透了她的试卷,她拿纸堵住鼻孔,把手中的题分析完去了洗手间,右鼻孔好不容易不流了,左鼻孔又一股暖流顺流而下,她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拿纸巾按着鼻孔靠着墙静静待了几分钟。
几分钟里,那天在楼下等待的身影不间断浮现在眼前。
苏念,让人念念不忘的意思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