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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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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之茧》
陈胜、文君成了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前途无量。而雅雯则通过艺考的方式曲线救国,最终榜上有名。
吴广因分数所限,只能进入一所普通高中。人生的轨迹第一次将他与文君分隔开来。
而壮壮则名落孙山,看来跟文君要分开一段时间了,可并未看出他的感伤,依然那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德性。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壮壮毫不在乎的招着手,当然,又不是原地去世,我们都还在这个地球上,再见是不难的。
陈胜作为乡镇中学的第一名,却在班里排名倒数,这不免让他感到些许失落,却也感叹着乡村与城里教育的天壤之别,作为一个农村孩子,能够在起跑线远远落后的情况下,咬紧牙关奋起直追,最终进入下一比赛循环,与最优秀的学生同场竞技,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高中的课程新奇而枯燥,下了课陈胜总喜欢到学校的小河边散步,碧绿的小河倒映着蔚蓝的天空,仿佛装得下整个世界。这让他想起了家乡的西川河,浇灌和养育了村里几代人,而如今却丢满垃圾、接近干涸。秋风吹过,一片树叶飘落水中,泛起点点涟漪,思绪随之飘零。
只觉脑中传来阵阵悠扬的乐声,如此撩人心弦却又难以捕捉,细细品味之时,清澈的水中映入一朵笑脸,将他拉回了现实,陈胜猛一抬头,却是雅雯。“你怎么在这?”“我在练琴啊。”雅雯笑靥如花。
都说女大十八变,考上高中的雅雯,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发生着蜕变,不再是黄头发黑皮肤的小屁孩了,土掉渣的塑料眼镜也摘掉了,整个人慢慢的长开了,而长期的艺术熏陶也让她的气质得到了升华,好似变了一个人。
但她的疯劲,却没有丝毫的退减。
凭借音乐特长,雅雯将继续以艺术生的身份进行学习。
两人沿着河边漫步了一会,雅雯兴奋的跟他说着校园里的所见所闻,陈胜笑了,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连门口卖红薯老大爷的行踪都摸得一清二楚。
“以后本姑娘每天在这弹琴,公子可要常来捧场哦。”临走之前,艺妓小丫作了个揖,诚邀光临。
“你还是对牛弹琴吧。”陈胜拂袖而去。
“对对对,我刚才就是对牛弹琴。”面对不解风情的陈胜,雅雯不服的回怼。
上课伊始,班主任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介绍说是新同学,而其中的一位高大威猛,这不是那个谁谁谁吗?陈胜擦擦眼睛,以为眼花了。
见陈胜一脸错愕,壮汉狡黠一笑,好像在说,我就说还会再见吧。没错,虽然剪了头发,但那副万年不变欠打的损色,除了壮壮还能是谁。
壮壮下讲台的时候,对着陈胜一顿的挤眉弄眼,然后坐在了教室靠后的位置。
当时陈胜不理解,明明他的分数也就够个普高的,后来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分数不够钱来凑。话说回来,壮壮本来非要跟文君一个班,但他妈不答应,怕影响学习,但作为让步,他就挑了陈胜这个班。听他说完,陈胜心想,壮壮那学习还有下降的空间吗?影响人家文君还差不多。
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
上学第一天,壮壮就闹了个大乌龙。这混小子躲在厕所里吞云吐雾,听见脚步声赶紧把烟往身后藏。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推门进来,他竟鬼使神差地给人家让烟:“大爷,来一根?”
老头先是一愣,随即笑眯眯地接过烟:“小伙子人还怪好的嘞。”
壮壮得意的吸完烟,前脚回到教室,后脚老头也跟了来,随后课堂上就产生了这样的一幕——他被带到教室讲台上,双手举着一块黑板,上书:“上学第一天给教导主任行贿”。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新剃的板寸上,举着黑板的手臂直打颤,愣是没敢放下来——老头就坐在第一排,边批作业边用戒尺轻轻敲着讲台边缘。
原来,倒霉的壮壮把教导主任当打扫卫生的老头了。
课铃响时,壮壮的校服后背已经湿透了。
夜深了,宿舍里只剩窗外蟋蟀的鸣叫和上铺兄弟的鼾声。壮壮瘫在床上,胳膊酸得像是灌了铅,连翻身都疼得龇牙咧嘴。
“陈胜,你说这老头是不是专门针对我啊?”壮壮压着嗓子,声音在黑暗里显得特别委屈。
“你活该。”陈胜话里带着笑,“谁让你见人就递烟?跟个街溜子似的。”
“我那不是尊老爱幼嘛!”壮壮不服气地嘟囔,不小心碰到酸痛的肌肉,“哎哟...你说他抽都抽了,还罚我!这老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胜双手垫在枕头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认真的说:“你来之前,王主任从班里翻出一盒磁带,然后问是谁的?同学们说是王力宏的。”
“你猜他怎么说?”陈胜卖了个关子。
“怎么说?”
“老头生气的很,站在讲台上大声的质问,王力宏是哪个班的?”
壮壮笑得咳嗽了半天,觉得这老头还蛮可爱的,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明天陪我去趟小卖部呗?”
“又买烟?”
“买盒润喉糖,”壮壮的声音有点别扭,“最近烟抽多了老咳嗽...”
窗外,一片梧桐叶子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像是谁偷偷笑出了声。
以前的教导主任,简直是学生时代的“噩梦”。每天一大早,他就雷打不动地站在校门口,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学生。男生头发稍长一点,女生偷偷染了一缕发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场拦下,要么拉去剪短,要么责令染黑。谁没穿校服,他二话不说,掏出本子就登记扣分。那时候,看到他站在那儿,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起来。
上了高中,他这个曾经稳坐年级头把交椅的优等生,第一次尝到了跌落云端的滋味——成绩单上的名字,竟悬在了班级中下游。学业的落差尚可凭借努力追赶,真正刺痛他的,是一种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的距离感。
在这所县城的中学里,学生被无形地划成了两拨。城里的同学衣着鲜亮,谈吐自信,他们聊着天南地北,眼神里是见多识广的从容。而从乡下来的学生,则大多沉默拘谨,连在食堂打饭时,都怯于在餐盘里多添几块肉。
这种距离感,在填写家庭信息表时体现的尤为直接。每到“父母职业”那一栏,陈胜总是草草写下“务农”二字,随即仓皇地翻过纸页,仿佛这样就能翻过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每次来送生活费,那个总是挺直腰板干活的汉子,如今却只远远地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放下皱巴巴的钞票,说几句“好好吃饭”的叮嘱,便匆匆转身离去。陈胜望着父亲微微佝偻的背影——那是被十几年的脚手架与钢筋压弯的脊梁,喉咙里像是堵了块浸透苦水的棉花。
“爸,以后别跑了,路上太累。”陈胜总是这样劝。可他心里清楚,他怕的是同学打量父亲那张晒得黝黑的脸,和那身与城市格格不入的衣衫。多年后陈胜才明白,当年他拼命掩饰的,不仅是自己的出身,更是父亲小心翼翼藏起的自尊。如今想起,那些青春期的虚荣像钝刀般,一下下剜着他的心。
为了应对繁重的学业,陈胜常常去图书馆借书阅读,既是为了放松心情,也借此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他尤其偏爱中西方历史题材的名著,沉醉于其中厚重的历史氛围与深切的人文关怀。
在喜爱的作品中,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最得他心。书中的男主人公安德烈,被充满活力、明媚动人的娜塔莎深深吸引,两人一度订婚。但安德烈出国作战期间,娜塔莎难忍寂寞,竟与他人私奔。这一背叛,对心高气傲的安德烈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后来,娜塔莎意外在伤员中发现了生命垂危的安德烈。她悉心照料他,旧日感情重新燃起,可惜为时已晚,安德烈终因伤势过重离世。
另一主要人物皮埃尔,则长期因妻子的不忠而痛苦。在与情敌决斗并击倒对方后,他与妻子分居,并深陷对善恶与生死问题的思索。但不久,出于宽恕之心,他仍选择接回妻子。
拿破仑征俄期间,皮埃尔伪装成农民,企图刺杀拿破仑,却在解救一名遭受法军士兵欺凌的俄国妇女时被捕,成了战俘。后来法军溃败,他才侥幸重获自由。而他的妻子爱伦,即便在战火纷飞中仍放纵不羁,最终因误服堕胎药丧命。
战争结束后,皮埃尔与娜塔莎走到了一起,组成家庭,并收养了安德烈留下的儿子。
对于这个结局,陈胜似有些无法理解。但相比之下,更让他头疼的是书中那些冗长复杂、拗口难记的外国人名——在这部百万字巨著中,人名反复出现、关系交错,他甚至怀疑光是人名部分就“注水”了不下二十万字。为了理清人物关系,他不得不专门在笔记本上一一梳理记录,活像在做一张庞大的家族谱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