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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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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之战》
记得那时村里在传阅一本书,陈胜偷偷看过,名字忘记了,但主要是关于灾难的,大致内容是预言本世纪末将会发生“七星连珠”的天文异象,届时世界末日降临,人类面临着灭顶之灾。
如今回想起来都是无稽之谈,关键那时村里很多人信,村里的散仙郑老九甚至预言今年六月将发生大地震,会死很多人,更是搞得人心惶惶。
却说,村子不大,一东一西却住着两位能人,一位是住在河对岸西山上的“地瓜苞”,秉持传统五行八卦,穿梭于阴阳两界,解人命数,治病救人,另一位则是村东头开小卖部的郑老九,念的则是外来的经,靠的是散播福音,赦罪永生那一套,卧龙凤雏二位大神,一阴一阳,一正一邪,都有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和虔诚拥趸,谁都不服谁。
小伙伴们一想,卧槽也没多会了,即使躲过第一波,也不一定躲的过第二波,可惜俺们还这么年轻呢。
而关于如何避灾,郑老九给出了答案,他加入了一个“大法会”的组织,每逢大集,乌压压的人群,基本全是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在神秘“大师”的引导下,全体闭着眼睛神神叨叨的,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时而盘腿打坐,时而抻胳膊蹬腿,就跟摸了电门一样。据老九说,人类可以通过练功,心向上帝从而达成救赎。大白话就是,心诚则发你一张通行证,不用死在地球上。
话说这陈老九,一条腿瘸,一只眼瞎,据说一只手也是机器的,以前是村里的电工,拉电线的时候就用那只机器手,会发出“呜啊呜”的声音,不怕电。但老九这个人心眼太歪,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拉线偷电被人发现,怀疑是邻居举报伺机报复,结果制作土炸-弹的时候,把自己炸成了残废。后来电工的营生就被瓜爷抢走了,两人的恩怨就此结下。
与此同时,郑老九的傻儿子“转果”离家出走了,但他并不担心,也不去找,据他讲儿子被万能的神带走了,已经拿到了通行证,将成功躲过这次灾难。
在郑老九的带领下,不少人先后加入修炼,“摸电门”的队伍更加庞大,而大力的父亲陈定邦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经常看到他在村子的场院里,穿一条洗的发硬的白裤子,头发梳着整齐的中分,旁边停着一辆大金鹿,气定神闲的练着功夫,完全不顾及外人异样的眼神。
天天如此,有时饭都不吃,只练功,旁人打招呼他也不应,村里人说他是走火入魔了,自诩开了天眼的郑老九却嗤之以鼻,反而赞赏定邦心志虔诚,很快将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喜提天堂门票一张。
但每次,村里的另一位能人,瓜爷路过这样的场面,都是冷眼旁观,不屑驻足。
说到瓜爷,为了养孩子,他确实也没时间成天瞎晃晃,尤其是自己年纪大了,要为孩子的将来多攒点钱。于是,趁着夏日时光,瓜爷骑着大金鹿到镇上冷库,批发了好几箱子的雪糕和饮料,走街串巷的叫卖,价钱要比村里小卖部的便宜。一时间,村里的孩子奔走相告,求爹爹告奶奶,就为了能吃到一块美味的雪糕。
看到别的孩子都有雪糕吃,大力嘴上馋,偷了老爹几个空啤酒瓶,来到老五跟前换雪糕,可这时雪糕已经卖脱销了,大力沮丧的揉搓着手里的酒瓶子,心里抱怨着,怎么自己干啥都是比别人慢一拍呢?
“要不要尝尝这个?”瓜爷拿出一种袋装的饮料,叫做“冰冰凉”,据说是新出的饮品,实际上就是糖水,三毛钱,比雪糕贵一毛。
可大力只有两个瓶子,瓜爷看孩子可怜,于是,就给了他一包,幸运的大力用雪糕的钱买到了冰冰凉,开心的一蹦三尺高,喝到嘴里好甜啊。
端午节那天,妈妈领着大力兄弟俩,一早出发去村里的磨坊磨面粉,淘好的麦子装袋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大力妈推着车,大力则在后面扶着,妈妈承诺磨好了包饺子吃,因此,兄弟俩都很卖力。
磨坊是郑二磊开的,作为村里第一家机械化磨坊,效率高,品相好,生意颇为不错,村里村外好多人都来磨面磨饲料,此时好多排队的,二磊正在不停的忙碌着,大力瞅了一眼,里面机器轰鸣,乌烟瘴气,见到大力妈,二磊放下了手里的活,殷勤的接过了麻袋,说优先给她磨,二磊一副大花脸,嘴角瓢的简直乐开了花,大力妈则报以眼神上的回应,毫不客气,两人的互动显得那么的自然。
磨好面粉,待回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大力妈生气的是,都这个点了,老爹居然还在睡觉,火蹭的就上来了,一把掀开里屋的帘子,口吐芬芳,骂自己的老公不得好死。但跟往常不同的是,镇邦没有打坐练功,反而直挺挺躺在炕上,任凭如何辱骂都没答应,大力妈觉得不对劲,走近一看,见定邦两眼发直,嘴巴喃喃自语,什么我对不起你,你对不起我的,对眼眉前儿的婆娘却熟视无睹。
大力妈吓坏了,让大力赶紧去喊陈胜妈,可一出门就碰到了沿街叫卖的瓜爷,跟孩子撞了个满怀,老五见他如此慌张,便问了缘由,大力说他爹得病起不来了。
瓜爷停稳车子,紧跟着进了家门,见定邦这副模样,简单掐算下就明白了,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赶紧问有没有吃的,刚好磨了面粉,大力妈赶紧做了一碗疙瘩汤,瓜爷端着疙瘩汤,从屋内走到屋外,口里念念有词,好像是说,你们走吧,以后不会忘了你们。
上文说过了瓜爷的本事,人的事,鬼的事,总之,但凡三界之中的营生,他都能接。
刚出院门,里屋的定邦突然跪倒在床上,痛哭流涕,一出院子,人就清醒了过来,这不算完,瓜爷不时回头招手,好似给什么东西引路一样,一瘸一拐的转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给引出了村子。
回来后,瓜爷说没事了,并解释了原因,这年头下面日子不好过,是死去的亲戚好友来要吃的了,今天已经打发走了,以后逢年过节都要准备好吃的,方能确保无虞。
最后,瓜爷告诫他们,不能再练那个“大法会”的什么功了,再练下去要出事的。
大力妈被吓个半死,连连点头称是,而回过神的定邦却不这么认为,对于瓜爷的告诫,他更是不屑一顾,在他的思维里,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牵绊,只有自己一人化境是不够的,最好全家人一起练功苦学,才能洗脱凡尘,登入极乐世界,彻底摆脱神鬼的叨扰。
但是,对于丈夫的劝告,大力妈嗤之以鼻,认为丈夫已经疯了,死不死的跟自己有啥关系,夫妻俩本不是一条心,陈定邦也管不了,但对于儿子,他则十分的上心,给大力买了《福报全书》,要求他认真研读和练习,不时亲身讲述要领,分享心得,而对于学校发的书本,全数扔进了柴火堆。
大力感到亦喜亦忧,喜的是狗屁作业不用做了,忧的则是这玩意比作业还狗屁,他天生就不是进天堂的料,又怕老爹扇他耳光,只能瞎几把应付着。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陈定邦尤感修为不够,索性饭都不吃了,门也不出了,一味的打坐练功,一心向天,没多久,变得脸色发白,脑门发绿,睁眼便是金光闪现,功夫已臻化境。
正因为爷俩截然不同的态度,不久,境界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夏至将至,郑老九预言的灾厄之期迫在眉睫。村中人心惶惶,许多人家入夜后便露宿野外,金银细软捆在身上,稍有风吹草动便准备逃命。
几个半大孩子常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末日来临时的对策。大力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家里的香油喝个精光,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结果闹得茅厕里蹿了一整天,噼啪啪啦的,粪坑都可以烧火做饭了。
奇怪的是,这回父亲竟破天荒地没有动手教训他。这个常年醉醺醺的男人,只是用手掌轻轻摩挲着两个儿子的头顶,嘴里念叨着什么“福报”、“神眷”。他说兄弟俩有神明庇佑,而他们的母亲——说到这里,父亲打了个酒嗝——可没这个福分。兄弟俩面面相觑,只当又是父亲的醉话,谁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