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之上（青春序章）》杵桩王

21、第 21 章

　　《黑白故事》
　　话说，隔壁的陈定斌自从日本打工回来后，可是风光无比，不仅把家里的小瓦房升级成了二层小楼，而且在西园开辟了一块地方，养起了奶牛。
　　“奶牛有公的吗？”“这个能拉爬犁吗？”“想啥呢，这牛可金贵着呢，产牛奶的。”小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以前谁见过这玩意啊，小伙伴们围在一起看稀罕，看着黑白相间的贵族牛，真是长了见识。
　　当时谁家有罐奶粉，或者高乐高，那都是不得了的事情，大力最喜欢偷吃大爸家里的三鹿奶粉了，据说喝了对脑子好。何况听说这玩意可以直接产奶，大力当时就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丰满的奶--子。
　　作为村里第一个“海归”经历的人，陈定斌的家里每天是门庭若市，宾客盈门，孩子们也喜欢围着他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陈胜他们问起秦老师上课讲到的奇事时，他笑着说那是真的，而且还说日本人工作特别严谨，刷盘子要洗七遍，少一遍都不行，马桶里的水都能喝。农村的孩子没见过马桶，据说类似于粪坑，陈胜心想日本人粪坑里的汤都能喝，他们也太厉害了，比奥特曼可牛逼多了。
　　不过大力却说：“以前我那宝贝疙瘩你们喝的不是挺欢实吗？”大伙觉得似乎也没那么恶心了。
　　天边的牛逼人虚无缥缈，但眼前神奇的黑白牛，从此深深刻入了大力的心房，看着每天那丝滑的挤奶手法，不一会就能挤满一桶纯白的奶浆，做梦都在吮吸可口的牛奶，与可爱的母牛儿嬉戏。
　　有一次父母干仗又没做饭，在饥渴难耐之中，大力压抑的情感终于迸发了，趁着傍晚，他鬼使神差的翻墙进了陈定斌家的西园，看四下无人，一溜烟钻进了奶牛棚，二话不说上嘴直接喝奶，可没喝几口，被受惊的奶牛一脚踢了出去。
　　人家以为闹了小偷，全家老少跑了出来，陈联广大爷手上拎了把镢头，出来一看却是个孩子，嘴上一圈奶浆却好似口吐白沫，躺在地上直抽抽，陈大爷以为孩子被牛踢坏脑子了，赶忙上前查看，好在大力皮糙肉厚，一蛄蛹坐了起来。
　　回家后胸窝上青紫一块，父亲以为又跟谁打架了，赏了他一耳光。待到睡觉时，大力不停揉搓着生疼的胸口，真倒霉，被牛踢了不算，还挨了老爸的打，可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跟春柱一样，从粑粑里捡苞米粒吃吧。
　　可自那之后，也不知道奶牛是抑郁了还是咋的，突然就不产奶了，人家直接找来家里控诉，二话不说，老爸又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人家一看孩子打的这么狠，也不好意思再要赔偿了，还反过来劝阻，这事才算过去。
　　话说，大力这个娃一根筋，不管被打得多狠，也不管是否冤枉，即便把他吊在房梁上，他都咬着嘴唇永远不喊疼，打死都不吭声，直到父亲打累了才停手。
　　但这次挨完打后，大力揉着发疼的屁股，壮着胆子问爸爸：“爸，为啥咱家不能像定斌叔家那样养头奶牛？我和弟弟也想喝牛奶。”
　　定邦叼着烟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像撒豆子似的。定邦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关窗，刚伸手一拽，一阵邪风“呼”地灌进来，裹着杂物劈头盖脸地糊了他一脸。
　　“呸！呸！”定邦被迷的睁不开眼，胡乱抹着脸，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黏在脸上，湿漉漉的。
　　“爸！是钱！”大力瞪圆了眼，指着他的脸惊呼，“大风真把钱刮来了！”
　　定邦一愣，伸手一抓——竟真是一张湿漉漉的百元大钞，皱巴巴地贴在他脸上，像被风硬塞进来的。
　　“卧槽...”他捏着钞票的手微微发抖，眼珠子瞪得比定斌家的奶牛还大，活像见了鬼。
　　定邦狠狠掐了把大腿，确认不是在做梦后，连忙把钞票塞进裤兜，然后警惕地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与此同时，邻居家正为卖牛奶的钱发愁——那叠钞票怎么数都团不圆，死活就是差一张。
　　定邦这貔貅转世的，连一毛钱都没分给儿子，反倒恶狠狠地威胁：“敢说出去，老子打烂你的腚！”
　　大力气得牙痒痒，从此只要挨打，就偷偷从老爹藏钱的大衣柜衣服底下顺走一块钱作为报复。几个月下来，竟攒了厚厚的一沓——整整三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