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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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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的围帘仿佛成了一层脆弱的结界,将我与外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潜伏的危险暂时隔开。
我蜷缩在里面,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复习资料上那些关于墓葬结构、风水忌讳、祭品规格的冰冷文字,此刻不再仅仅是古怪的课程,它们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我的想象,编织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这所学校,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正在进行中的坟墓仪式。
而我们这些“学生”,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祭品?守墓人?还是……即将被埋葬之物?
日记内容的彻底消失,抽走了最后一点可供追溯的线索或慰藉。这不是偶然,是一种清除,一种覆盖。
仿佛“它”或者“它们”知道我在调查,正在 systematically(系统性地)抹去所有异常的证据,要将一切拉回正常的、绝望的轨道。
武景阳和小周……复习的他们,昏迷的他们。我的猜测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
如果复习的他们是某种“复制品”或“占据者”,那么真正的他们,其存在的“凭证”是否正在被侵蚀?他们的昏迷,是因为本体正在被替代,灵魂被放逐到了其他时间缝隙?所以昨晚他们才那么急切地、甚至来不及叫醒我地行动,是想在彻底被覆盖前找到解决办法?
恐惧不再仅仅是对于外界的威胁,更源于一种深刻的孤独和被遗弃感。
我们一同进入这里,他们却知晓了更多,选择了单独行动。是因为我所不知道的危险,让他们认为分开行动是必要的?
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我未曾察觉时,已经影响甚至“污染”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导致了分裂?
我的猜测像水一样轻轻流出来,在这个夜晚里轻轻摇晃,不能再等了。等到明天?第二天踏进教室,看到的会不会是全部变成空洞躯壳的同学,和更加诡异不可测的老师。
或者,连“上课”这个仪式都会彻底消失,整个世界完全凝固成坟墓的形态?
但是请原谅我有限的勇气,我太谨慎了,有他们俩这个前车之鉴在,我不能单独行动。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床帘一道缝隙。走廊外的光线昏暗不定,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没有任何声响,连之前那若有若无的搜寻气息也感觉不到了。
这种绝对的安静,反而比听到脚步声,更令人感到不安。
我像一道影子般滑下床铺,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宿舍门虚掩着,我侧身挤出去,走廊向两端延伸,没入昏暗的尽头,仿佛没有终点。
教师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楼。这意味着我要穿过一段毫无遮蔽的校园空地。
算了,还是去吧,总不能丢下他们两个。
我贴着墙根,借助一切阴影移动。校园死寂得可怕,白日里那些麻木游荡的学生身影也全然不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活物。
高悬的月亮散发着惨白的光,终于,我来到了教师办公楼。楼门竟然也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片漆黑。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陈年的灰尘。
欸,不对,万一他们俩也想到了调查老师的变化怎么办,那我们三个不就经历重合了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微弱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前台和走廊。一切看起来似乎……正常得过分。办公桌整洁,文件摆放有序。
一步步向内走去,手电光扫过一间办公室的门牌。
看样子似乎没有人来过这里。
嗯……之前小周说的清理程序是什么,第四个室友这么快就用上高科技了?副本设定变化得太快,我一夜之间就被他们无情甩在身后。
面前那扇门的门缝底下,渗出了一片深色的、近乎粘稠的阴影。
噢……门很脏呢。
轻轻打开,一切寂静涌入。
但听到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像是……很多很多人,在同时低声啜泣,又像是在吟诵着什么极其古老的调子。
我有预感,现在最好不要看,于是很快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很沉寂,我其实已经不想再回那间坟墓般的宿舍楼,但一时间也无处可去,就忍不住想了几个歪想法:趁现在,黑进去我被谢江钰没收的其他副本里看看。
看看画脸和十二小时赎回怎么样了。
说不定我可以结合其他无限流副本的规则和流程,来入侵这一个副本,从而解救小周他们。
又或者,还记得要我找三个梦的背后雇主吧。
他一直致力于让我们寻找三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也有很多人去帮他找,但现在一无所获,这么多人,还带上了我,现在连我都想用假货拼几个给他交差了。
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确实有认真帮他寻找,但每次刚要帮他找,就会出现什么事和环境变故,来阻止我帮他找。
这种时候我就会去解决其他困难,或者被拖慢进度,打扰节奏,而且我每次要找这三个梦时,谢江钰就会整出点事情甩掉我。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这个雇主不简单,这种软绵绵的阻止,也不是那么简单。
我似乎在三个梦这件事上,总是后知后觉,被柔软地遏制在一个小水晶玻璃球里,永远不可能有所突破,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一举一动都被不知名的什么观看。
直到最后只能给他找几个拼出来的东西交差。
三个梦跟火风,商楼,影棋地图有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吗,很可惜商楼现在已经被拆掉了,对原先火风地图也了解甚少,因为谢江钰早就做了一个新的火风地图卖给了别人,现在我们脚下所经历的地图,是不是最初的那一个还不知道,因为这些人太会玩了,也很敢想敢做。
我意识到这一些东西背后,短暂浮于表面的东西,仅仅只是窥视我一眼,就很快沉没在大海里。
应该有什么在瞒着我。
我开始不可遏制地有了一种想象,比如说一个人,致力于让我察觉到什么,但谢江钰不允许,所以他尽力暗示我,而我却因为环境变动而表现得无动于衷,这些提醒像水花一次次消失在海里,茫茫无依的大海上我是失去了方向的小船,也不需要方向。
最后他开始总是让一些谢江钰不允许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谢江钰就需要不断隐瞒我。
会是什么呢。
跟这些突然消失的日记内容有关系吗,一万个陈郁年在这些宏大的,互相联系的事情又有什么作用,还是一个新的,深不见底的阴谋。
总而言之,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势力在暗中博弈,谢江钰参与其中,甚至这些人还盯上过我,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不便对我下手。
我的雇主,那不可能又是谢江钰假扮的,我能感觉到这个执着于找三个梦的雇主,是个老头子。
三个梦太虚无缥缈,也没有具体要求,就让我们纯粹的大海捞针,这个年纪了有精神寄托很正常,但直到现在,我还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去调查他吗,一番思虑下来,我还是决定黑进被没收的其他副本里,看看情况,先跟真正的小周他们取得联系比较好。
现在好了,连我都开始黑进自己的副本了,成为了“想进就进,想走就走”那一批人里的一员。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要先限制一下室友四,要是我刚离开了,真正的武景阳他们苟延残喘的回来了,一回来就遇到满状态的室友,一下给他们俩反杀了怎么办。
先把室友削弱一下吧,给他们俩做个铺垫。
有了这个想法后,我才勉强有精神回到那一栋坟墓般的宿舍楼。
不过回来后,寝室里空无一人,我顿时头皮发麻,怎么啦,一个人都没有吗,我怎么总是在被丢下。
但是也好,我摸到第四个室友的床位上,开始捡她的法具和神秘学书籍,然后丢进垃圾桶,先削弱她的物理装备。
再看看她有没有不利于大家的法阵。
翻找一阵后,她回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
“啊…抱歉,对不起。”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开始想理由解释为什么这样做。
“滚下来。”
我老实地走下床,但转念一想不对,我为什么对一个npc角色如此避让。
于是又重新爬回去,继续翻找她的东西。
“那是我的床!”她大叫起来,要过来阻止我,手里还拿了从武景阳那里带来的作弊器,我一看,心道不好,马上跑开了。
武景阳手里的东西还是值得警惕的,是感觉危险性很高,但又找不到逻辑在哪的那一类。
“对不起,我确实不该翻你的东西。”我说:“我只是上次见你施展法术,感觉很好奇。”
“这与你无关。”
“我知道了。”
“你要去哪里?”她冷笑。
我往后退了一步:“我看天色晚了,想出去吃饭。”
“说谎。”
“你分明想离开这个副本。”
“啊…”
室友四是怎么知道的,但当下没有我犹豫的时间,她很快扑上来,没想到她身手这么好,我只是堪堪躲开,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不是的,我只是想出去吃饭。”
“我讨厌说谎的人。”
她拿起手机,一把砸在我原先待过的地方,幸亏躲开了,否则那一下下去,我的脑袋可能会烂。
眼看着事情已经上升到动手动脚的程度,我也不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副本,结果她更加眼疾手快,拿着武景阳的作弊器就乱使用。
很快的,全校同学响应她的号召,开始大批大批离开副本,进入画脸和十二小时赎回副本中。
“!!!”
这些npc逃到其他副本里会怎么样。
而且怎么会这么大规模啊,武景阳的作弊器就这么超乎想象吗。
令我意外的是,还有几百个陈郁年也跟着来了,一时间我分不清怎么回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几百个陈郁年应该是武景阳偷偷装在作弊器里带进来的。
而我居然无所察觉,几百个人就在身边,我却难以发现,陈郁年他居然能抓到几百个,果然实力不简单。
另我感觉不悦的是,怎么连谢江钰也有几百个。
武景阳,你太癫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