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狗与红舞鞋》左右大人

8、彭蔚

　　“你好美女。”

　　大东敛了敛笑意，但是靠徐蕾一近，没忍住破功，笑得灿烂。

　　“你好。”徐蕾下意识后撤一步。

　　这人太高，前下给人的感觉又太凶，又高又凶的人笑盈盈和你打招呼，反而让徐蕾害怕。

　　“叫我大东吧。”大东自来熟，不好意思笑笑，“前些会儿真是抱歉，我天生大嗓门。”

　　说的是大声吼徐蕾的事。他看有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朝里看，便下意识唬住人家，没想到这女孩和彭蔚有渊源。

　　听见徐蕾说没事，大东赶紧掏出手机，“我知道你，你是徐蕾，能不能加我个微信？”

　　“啊？”徐蕾不自然扯了扯嘴角，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你知道我？”

　　徐蕾自知走在路上有可能会被认出来，但日常中她戴着眼镜，有时甚至戴上口罩，很少被认出来且被搭讪过。

　　更何况是现在，她已退出舞团，从前喜欢她的人不仅不会对她好颜色，反倒恨不得当面骂骂她吧。

　　她知道的就已被偷拍挂网几次，要么是拍她在菜市场买菜，要么是坐地铁，配文不外乎“沦落”与“活该”两个词。热度不高而已。

　　大东见徐蕾异样，以为她觉得自己查她，忙解释道，“噢噢，我知道你是因为彭蔚告诉我的，你别担心。”

　　大东实属心机，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彭蔚告诉过，但是如此断章取义，仿佛彭蔚爱把接触过的姑娘挂在嘴边上，和认识的人肆意谈天。

　　这样，一来贬低彭蔚的猥琐形象，二来烘托自己的亲近形象，一举两得。

　　但是大东没想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两者既然是能谈论女孩的朋友关系，就说明要熊熊一窝，两人都不是好东西。彭蔚是个猥琐的，大东在徐蕾面前显眼，不仅猥琐，而且不要脸。

　　可不管如何，徐蕾脸色当场就变了。

　　警惕的眼神让她整个人更加冷艳耀眼。

　　大东见状反倒暗喜，两个鼻孔张得像两个狗□□，心里道好彭蔚你也有今天，泡妹泡到提你名都不行。不管是前女友也好，泡失败的妹也好，现在你想都别想。

　　要是还有彭蔚的失落表情佐味，他的满足将更大一些。

　　呐，刚刚说被妹子拒绝的时候彭蔚看起来可受伤了呢，还问帕孜怎么追女孩，可笑，帕孜这种没情商的男人婆怎么可能懂谈恋爱。

　　大家面前装什么纯情啊。

　　他真心觉得彭蔚不值得托付真心，能远离尽量远离，这人还不如他呢，至少他活得真真的，有血有肉，会对人姑娘好。

　　在徐蕾眼前再次晃晃手机，见徐蕾没有要加微信的意思，大东也不恼，收起手机，和颜道：

　　“你不想听到他是对的哈。彭蔚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专指找女朋友这方面，我认识他这么久，他荒唐得不行，明一套里一套。”

　　见徐蕾目光如愿向他涌来，继续道，“你不知道，以前有个结了婚的女人天天开着红色保时捷来门口堵他，闹得整个单位沸沸扬扬，周围群众看到多难看啊，所以才叫他搬去巡特警那避嫌。”

　　沉默许久的徐蕾待大东说完，开口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你讲我的，但请你知道一点，我和他一点不熟，只见过一面而已。”

　　“他的事我不感兴趣。”徐蕾恢复平静，站得乖巧。

　　大东自知说得太多有些冒犯，但并不在意，反倒戏谑插腰。他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要徐蕾的微信，而是让徐蕾知道彭蔚不是什么好人。如此，看彭蔚还能怎么演，他直接把戏台子掀了。

　　本以为徐蕾会阴着脸离开，没想到徐蕾的傲气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反倒是你，”只见徐蕾主动拿出手机，“大东，加个微信。”

　　她直勾勾看着大东说，仿佛这个微信徐蕾要定了。

　　反客为主啊！

　　这这这，给他整不会了。

　　大东简直受宠若惊，腰插不住了，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扫二维码。

　　虽是为了给彭蔚使绊子，但徐蕾既主动想加微信，他当然欣然同意，给得爽快甚至急迫。毕竟是很漂亮的妹子呀，大东还没见过气质和长相都这么好的妹子呢。

　　完事，大东挠头，看向同事，脸有点红。

　　本以为大家都忙着呢，没人能回应他略激动略羞涩、又略对彭蔚愧疚的复杂心理，但大家都望着他。

　　甚至有人朝他喊：“大东！跑了！！”

　　怎么啦？谁跑了？他不好好站在这吗？干嘛全张着嘴，皱着眉头看着他，他又不是第一次工作时候被女孩要微信了，大东故作镇定昂起下巴。

　　直到徐蕾被撞到地上，痛呼一声，他才从傻乐中回神过来，忙伸手去接，但为时已晚——

　　光顾着和美女搭讪，他负责看着的那个黄牛跑了！

　　虽身处场馆之外百米远，但场馆那边肉眼可见的沸腾，明明没到演出结束的时间，人流却如江流入海一般纷纷从门口涌出，但很快大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退票！退票！

　　场馆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喊吼声音，隔着几百米传到外头停车场大家耳朵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数人的泄愤口号。

　　既是泄愤，也是失望，真情流露。

　　看到此情此景，大东他们内心绝不是想知道里头为啥喊退票，而是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人潮汹涌，汹涌地往外涌。

　　这个该死的票贩正是朝着人群涌出的方向逃走，手铐还戴在手腕上，闪闪发光。

　　真是狡猾，警察此次行动穿着便衣一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演唱会里群众聚集，切不要因为警方的抓捕引起大家恐慌。

　　而这人往人群跑，若是完全混入人群之中，密密麻麻的万人中难以辨认，即使有手上手铐作为辨认依据，即刻就派人去抓，必然恐慌，一恐慌，惊慌失措的人群很可能发生踩踏事件。

　　那就麻烦了。

　　这些都不谈，就说本完美的行动美中不足，后续要加班抓人不说，别人抓捕组都抓到人，就他妈他们这组没有，面子上挂不住，最后奖金肯定也要比别人少，领导面前无光。

　　到手的鸭子居然飞了，众人没空鄙视大东，只想着怎么补救。

　　由于嫌疑人已经跑出一段才被发现，跑的路线是人多、障碍多的，两个去追的同事总是离目标差一点。

　　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众人的心都揪起来。

　　“他往广告牌那头跑了！”有人对讲机招呼其他组的人帮忙抓捕。

　　“哎，怎么偏偏就出口那没安排人……”有人抱怨。

　　”喂你TM老实点，别动什么歪心思！“同伙跑了，另一个黄牛正蠢蠢欲动。

　　警力不足，偏偏又不能全跑出去追了，否则这人不安分得很。

　　领队的刘七武气急，跺脚呲牙的，一把抓起另一个票贩的衣领，制止其不安分瞎望而伸长的脖子，已经跑了一个，另一个绝对不能再出差池。

　　这个也是倒霉，七武哥是刑警队体脂率最低、背肌最大块的一个，力大如牛，臂上肌肉大得半截短袖根本遮不住，大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勒得连咳嗽带喘气，再不敢伸脖子多瞧一眼。

　　这边嫌疑人蔫了，安静下来，可那边还是没追上。

　　大家不约而同失望叹气，皱起的眉头只能缓缓松开。心里暗暗期望奇迹，期望其他小组的同事能给点力，包围堵截。

　　忽然，追捕点后方一个如箭离弦的黑影子从侧边窜出来。大家只注意着追捕点那头，于是都被吓一跳。

　　但随即安心下来。

　　那黑影不大，但壮硕细长，只有半个人高，行迹快如闪电。

　　这是犬影。彭蔚来了。是有听说他今天过来负责外场安保。

　　说来奇怪，实际上，大家内心其实都对这位厅长家小少爷有所不满，三年前从外省空降支队，待一段后又想离队就离队，来到他们这后没多久居然又走了，仿佛皇帝下江南来体验民间疾苦似的，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议论纷纷，可彭蔚天天笑嘻嘻的，好说话得很，众人面上也不多讨论什么。

　　他在队里的职务并不重要，背后身份又实在特殊，所以他不在时没人提这人，就算提起愿意接话的也少，大多都是相视一笑，并不深论。

　　一个养狗的而已，咱惹不起还躲不起？

　　当没这个人就是了。

　　可只要在关键时候他出现，大家就都会安下心来。

　　也许是他爹的缘故，大家觉得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他爹顶着。

　　犬有四条腿驱动，且灵活有力、训练有素，能快速穿过百米间的行人和路障，疾风般找到最近道路，瞬间便靠上逃跑的票贩。

　　这时，彭蔚对犬命令：

　　“咬！”

　　犬便奋力地鼓起后腿抬起前身纵身一跃后扭身，精准咬住票贩的后大腿。

　　“哎呦——”

　　这人正跑着，突然大腿失了力，痛呼之后，腿软下来，但碍于被抓住的后果，依旧顽抗，速度竟不减，向前跑改为踉跄大步走，边走边想要甩开挂在大腿上的犬。

　　“这卖票的有病吧。”隔岸观这场抓捕大戏，已从地上爬起的徐蕾和千朵诧异相视，不免有些滑稽。

　　她们虽不了解嫌疑人的畏罪心理，但明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觉得这人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反抗，这精神要是放到正道上而不是当黄牛，肯定能成为十佳有为青年。

　　犬无命令，紧咬不放。

　　咬住一瞬间便疯狂甩头，盯住大腿撕咬，票贩终于快要撑不住。

　　犬再细长、再行踪敏捷，看似轻巧，也是一头70多斤的拉布拉多成犬，彭蔚平时最看重给犬的营养，现在缠在人的腿上很是难熬，宛如腿上绑个会咬人的铁块跑步，又痛又沉。

　　平衡被影响，重心颠倒。嫌疑人吃痛扭头，面目狰狞，汗如雨下，再顾不得逃跑，欲使出全力甩手砸向犬头，使其松口。

　　见状，彭蔚依旧没有下“松口”的命令。

　　彭蔚敢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首先，犬无危险，他敢保证。

　　仔细观察，嫌疑人双手被手铐拷着，想要忍着疼击打到挂在后大腿的狗，其姿势极其扭曲，就算做到，也要发出足够的力量，否则无用，难度不亚于边劈叉边倒立。可是嫌疑人大腿已然受伤，想要扭身靠的就是大腿发力，之后的击打更是。

　　由此可知，这一击他打不下来。

　　其次嘛，这人竟敢逃跑，实在可恶。彭蔚欣慰地看向牢牢挂在嫌疑人大腿上初次执行任务便如此勇敢的林林狗，终于大声喊：

　　“松！”

　　徐蕾这边或许听不太清，但附近人听得仔细，彭蔚这声明明带着掩饰不了的骄傲笑意呢。

　　追击成功都靠林林，他是林林的训导员，以林林为自豪。

　　不止小狗在抓人，警力集结，一起上前，把票贩死死压在地上。

　　“咬到动脉了吗？”

　　彭蔚靠近问已抓住票贩的两同事，陈臣和吴劲松。除了他们，一个在外场出口执勤的保安发现这边的异状也过来帮忙。

　　四人一同仔细检查，出血并不算多。得到否定回答之后，彭蔚满意点点头，摸出一块小肉干奖励给已回到腿边的林林。

　　一人一狗看起来极其淡定，一点不像刚刚才立了大功的狗人俩。

　　陈臣和吴劲松都是队里老人，虽没和彭蔚共事过，但都对其许许多多的荒唐事有所耳闻，故此番情景使另俩人对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倒有些刮目相看。

　　这人似乎不是草包。

　　也是，这几年领导的小孩都挺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