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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上清:妖皇不要到处造谣,怎么可能有事呢,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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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射日能成功的原因在于大劫,大劫之始在巫妖之争,巫妖之争在于两族争霸……
道理帝俊不是不懂,只是身处局中,难免被劫气牵引,心思浮躁。
可方才,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之前收到的巫族消息———祖巫祝融有感而孕,生太子长琴。
当日笑笑就过去的消息,此时却不免想到上一个量劫的惨状——龙凤麒麟三族何等威风,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祖龙、元凤、始麒麟,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的大能,结果呢?一个个都被天道算计,连死都不得安生,甚至……帝俊猛地打了个寒颤,想起了那些流传不甚广却足够骇人的秘闻——据说那几位,临了都被天道安排了“有感而孕”,死得憋屈至极,连身后名都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
妖皇陛下那被劫气蒙蔽的真灵,仿佛被冰水浇头,骤然一个激灵。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他本能地想到自己,天道总不至于让他这妖皇亲自去经历那种……可怕的事情。
但随即,另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太一!他弟弟太一!东皇太一,妖族最强的战力,混沌钟的主人!
若是天道,或者那些暗处的对手,想要用最“有效”、最“诛心”的方式削弱妖族,还有什么比让堂堂东皇“有感而孕”更狠毒的招数吗?让太一承受那般屈辱,不仅战力大损,恐怕连道心都会受损,届时妖族……
帝俊面色一肃,再也坐不住,立刻以秘法传讯,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和紧张赶紧传讯给弟弟,让他平日里多加小心,离什么阴阳造化之气远远的。
……
金鳌岛上,正与通天商议着如何进一步完善碧游宫布局的太一,识海中突然响起兄长这番没头没尾、语气严峻的传讯。
太一一时困惑:阴阳造化之气?兄长为何特意提醒这个?如今洪荒,修行此类道法的大能虽不多,但也并非没有……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身旁的通天。
上清通天,盘古元神所化,先天清气本源,其所修之道,虽主杀伐凌厉,但三清同源,终究脱不开造化玄妙……上清之气,算不算造化之气?他眼神微闪,几乎是本能地迟疑了一瞬,落后半步拉开了与通天之间原本极近的距离。
正说到兴头上的通天忽然觉得身边一空,那股熟悉的、带着太阳暖意的气息退开了些。他诧异地停下话头,转头看向太一,却见对方正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通天不明所以,伸手想去拉他手腕,“突然退开作甚?是我说的哪里不对?”
太一见他手伸过来,想起兄长的警告,身形微侧,再次避开,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歉疚:“无事,只是忽然想起,天庭还有些事务需我处理。”
通天的手僵在半空,眉头拧了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太一这前后态度变化明显,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转眼就“天庭事务”了?这借口找得也太不走心。
“太一,”通天收回手,抱臂看着他,唇角勾起,带着点戏谑,又有点不容置疑的追问,“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种借口搪塞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属于上清的杀伐之气自然而然地笼罩过来。太一被他气息所摄,又想起兄长的警示,心头一跳,竟又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背几乎要抵上旁边那根廊柱。
“说话。”通天见他这般反应,越发觉得有趣,又往前一步,几乎将太一困在自己与廊柱之间,低头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心,语气放软了些,带着诱哄,“嗯?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太一被他困在方寸之间,避无可避,抬眸对上通天那双带着疑惑和坚持的漆黑眼眸。他知道通天的性子,不问出个所以然是不会罢休的。沉默了片刻,他终是微微偏过头,避开通天过于直接的视线:“兄长方才传讯……让我离……蕴含阴阳造化之气的人或物……远些。”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通天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阴阳造化之气?帝俊让太一小心这个?还特意传讯?再联想到太一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以及那明显的躲避动作……
“哈?”通天几乎是气笑了,他伸手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一,“所以,你觉得我这上清之气?会……会对你怎么样?” 他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帝俊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太一,居然还真信了?还躲他?
太一被他问得有些窘迫,“……我并未那般想你。”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低了几分,“只是……小心些总归没错。”
“小心?”通天哼笑一声,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靠得更近,手臂重新揽上太一的肩,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戏谑,甚至带着点痞气,“那我现在离你这么近,上清之气都快把你裹起来了,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他存心逗弄,故意将“不适”两个字咬得暧昧不清。
太一被他揽着,挣了挣,没挣脱,索性也就不动了。他抿了抿唇,老实回答:“并无不适。”
远在天庭的帝俊,发完传讯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连发了好几道传讯,内容从“警惕陌生大能”到“注意饮食”,啰啰嗦嗦一大堆,却再也没收到弟弟的回复。
妖皇陛下望着茫茫星空,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太一,你可一定要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啊……”
……
不周山脚下,巫族聚居之地血气蒸腾,粗犷的石殿与图腾柱林立,与天庭的仙气缥缈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狩猎归来的血腥气与篝火的焦灼味道,夹杂着巫族战士们豪放的笑语与角力时的呼喝。
太子长琴独自坐在他的石殿内,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着膝上伴生之宝的琴弦,却未成曲调,只泄露出几声杂乱的、带着烦躁不安的音符。
他面前摊开着几片古老的龟甲,上面刻划着巫族传承的秘纹,记载着沟通天地、淬炼血脉的法则。
然而,此刻他眼中看到的,却不是这些传承,而是另一幅景象——破碎的天空,坠落的金色太阳,祖巫们狂暴而绝望的怒吼,以及最终……那席卷一切、让祖巫真身都为之崩解的恐怖能量爆发,还有那不周山……倾塌的轰鸣。
那是未来的一角,是巫妖之争最终的惨烈结局。不知为何,这段属于“未来”的记忆碎片,如同梦魇般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他尝试过向几位相熟的祖巫隐晦地提及“劫数”、“两败俱伤”,但回应他的,要么是“我巫族儿郎,何惜一战”的豪迈,要么是“妖族窃据天庭,合该陨落”的仇恨。劫气已然弥漫,影响着每一个身处其中者的心智。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琴弦上用力一划,一道清越却带着警示意味的琴音荡开,驱散了殿内些许沉闷的气息。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向外走去。
他首先找到了关系相对融洽的玄冥祖巫。玄冥司掌雨冰,性情在祖巫中算是较为沉静理智的。
“玄冥姑姑,”长琴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近日我观察天象,煞气积聚似有异常,恐非吉兆。”
玄冥不以为意,只说事在人为,巫族何时便怕了那两只金乌。
长琴无奈之下只得行礼告退,改变既定的命运长河,绝非易事,此时不成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走在部落中,看着那些充满活力、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甚至带着几分期待的巫族青年,心中那份沉重感愈发清晰。他们不知道前方是怎样的尸山血海,怎样的两败俱伤。
他抬头望向不周山巍峨的山体,那是盘古父神脊梁所化,是巫族的象征与荣耀。而在他的记忆碎片里,这座神山,终将倾塌。
太子长琴轻轻抚过手中的古琴,他所能做的,或许便是在这愈发喧嚣的劫波中,尽可能地去拨动那些细微的、可能改变轨迹的弦。哪怕只能救下少数人,哪怕只能让结局不那么惨烈……他也必须尝试。
只是,这弥漫在天地间的劫气,以及双方那已然无法调和的仇恨,如同巨大的漩涡,他这点微弱的努力,真能激起不同的浪花吗?他知道,那位和他一起回溯到时间上游的妖族公主也在挣扎求变。
这盘死局,是否真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