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渡》落终絵

105、尘与火之间

　　瓴城的天空被染成了不祥的橘红色，浓烟如同狰狞的巨蟒翻滚升腾，即使隔着数条街区，也能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和隐约的煤气味。警笛声、消防车的轰鸣声、人群的哭喊尖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末日般的混乱图景。

　　渡川他们的特勤车拉着警笛，在拥堵的街道上艰难穿行，最终在距离火场核心区域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被迫停下。前方道路已经被倒塌的建筑物碎块和燃烧的杂物彻底阻断。

　　“下车！徒步前进！”渡川率先推开车门，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火星的灰烬簌簌落下。他迅速扫视现场，火光映照着他坚毅而冷峻的侧脸。消防水带像扭曲的巨蟒在地上蜿蜒，水柱冲击着燃烧的楼体，激起漫天水汽，却难以迅速压制凶猛的火势。一些被熏得满脸乌黑、惊魂未定的居民被救援人员搀扶着向外撤离，哭声和呼喊声不绝于耳。

　　“渡队！”现场救援指挥部的负责人看到他们，如同看到了救星，急忙跑过来，他戴着安全帽，脸上满是烟灰和汗水，“情况很糟！爆燃点可能不止一个，三号楼和五号楼受损最严重，有整体坍塌风险！里面肯定还有人没出来！我们的消防员尝试了几次内攻，都被高温和浓烟逼退了！”

　　渡川快速套上防火作战服，检查着随身装备，语速飞快：“结构图？”

　　凌寒已经将平板电脑屏幕转向他，上面是调取出的该小区原始建筑图纸和实时热成像扫描叠加图。热成像显示，三号楼和五号楼内部有大片高温区域，尤其是中层和底层，如同燃烧的火炉，但也有一些相对低温的区域，可能意味着存在幸存者空间。

　　“烬，你带一队，从五号楼西侧强攻，那里火势相对较弱，寻找垂直通道，逐层向上搜索！注意上方坠落物！”渡川迅速下达指令，“寒，你留在这里，建立临时通讯中继，利用无人机从上方监测整体结构变化，为我们提供实时导航和预警！有任何坍塌迹象，立刻通知！”

　　“明白！”焚烬已经穿戴好装备，眼中闪烁着面对危险时的兴奋与凝重，他大手一挥，带着几名精锐队员，如同利剑般插向火势汹汹的五号楼。

　　“凌寒，保持联系。”渡川看了凌寒一眼，后者冷静地点点头，已经开始操作无人机升空。

　　渡川则带着另一队人，冲向情况更为复杂、结构也更不稳定的三号楼。楼体外部已经有多处裂缝，窗户几乎全部碎裂，熊熊火焰从窗口喷吐而出。高温让空气都扭曲起来，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

　　“跟我上！”渡川没有丝毫犹豫，一马当先，从一个被炸开的缺口冲进了浓烟滚滚的楼道。里面能见度极低，刺鼻的浓烟让人窒息，灼热的气流炙烤着暴露在外的皮肤。脚下是滚烫的积水、碎石和烧焦的杂物。

　　“有人吗？回应！”渡川和队员们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大声呼喊，同时用生命探测仪扫描着两侧紧闭的房门和坍塌的废墟。

　　“这……这里……救命……”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前方一扇扭曲变形的防盗门后传来。

　　渡川精神一振，和队员合力用破拆工具强行撬开房门。屋内烟雾弥漫，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蜷缩在角落，用湿毛巾捂着口鼻，孩子在她怀里微弱地哭泣着。

　　“快！带他们出去！”渡川示意一名队员护送这对母子撤离，自己则继续向深处搜索。他的胃部因为吸入浓烟和剧烈运动而开始剧烈绞痛，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一层一层地向上搜索，又陆续救出了几名被困的老人。越往上，火势越大，温度越高，结构也越危险。头顶不时有燃烧的碎屑和水泥块落下。

　　“渡队！不能再上了！五楼以上火势太大，结构可能随时……”一名队员看着探测器上显示的五楼以上几乎全是代表高温的红色，焦急地喊道。

　　渡川抬头望向被火焰吞噬的上层，热浪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似乎听到了极其微弱的敲击声，从更高处传来。

　　“还有人！”渡川抹了把护目镜上的烟灰，声音嘶哑却坚定，“你们先护送获救群众下去！我上去看看！”

　　“队长！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渡川低吼一声，不容置疑。他深吸一口（灼热得刺痛肺部的）空气，抓起一个便携式灭火器，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通往五楼的、已经部分坍塌的楼梯。

　　楼梯摇摇欲坠，扶手滚烫。渡川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火焰舔舐着他的防护服，发出滋滋的声响。每向上一步，胃部的绞痛就加剧一分，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终于，他爬上了五楼。楼道里一片火海，能见度几乎为零。那微弱的敲击声似乎是从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传来的。

　　“坚持住！”渡川一边用灭火器喷开前方的火焰，一边艰难地向前移动。高温和浓烟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他快要接近那个房间时，头顶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钢筋扭曲声！

　　“渡川！结构应力突变！五楼东侧承重墙有坍塌风险！立刻撤离！”凌寒急促的警告声通过耳机传来，同时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

　　渡川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前猛扑！就在他扑倒在地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大块燃烧着的水泥预制板轰然砸落，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彻底掩埋，火焰和烟尘冲天而起！

　　“渡队！渡队！回应！”耳机里传来凌寒和队员们焦急的呼喊。

　　渡川被震得耳鸣眼花，后背被飞溅的碎石砸中，一阵剧痛。他咳出几口带着烟灰的唾沫，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小片相对安全的三角区域，前方就是那个传出敲击声的房门，但退路已经被堵死。

　　“我……没事。”他喘息着回应，声音沙哑得厉害，“被困在五楼东侧走廊……退路断了……目标房间就在眼前……”

　　他撑起身体，用尽最后力气撞开了那扇已经变形的房门。房间里，一个腿被倒塌家具压住的老人正用一根铁管无力地敲打着地面，看到渡川，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求生的光芒。

　　“坚持住，老人家，我带你出去。”渡川上前，试图搬开沉重的家具。然而，连续的透支和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臂发软，一次尝试竟然没能成功。胃部的绞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不行……还不能倒下……

　　就在他咬牙准备再次尝试时，耳机里传来了焚烬兴奋又带着喘息的声音：“老渡！撑住！老子从六楼炸开个洞，下来接应你了！还有，你猜我在这边发现了什么？一个被遗弃的临时观测点，有非民用的高倍望远镜和……一点有趣的‘蓝色’能量残留！”

　　渡川的心猛地一跳。蓝色能量残留？！

　　尘与火之间，救援与阴谋，竟以这种方式再次交织。

　　（第一百零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