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护着那戏精了!》隗谯

6、第 6 章

　　入夏的云雾山总裹着层湿漉漉的潮气，晨雾还没散尽，竺旻松就挎着竹篮钻进了竹林。青石板路上沾着露水，他走得轻，却还是惊飞了枝桠间的山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搅碎了晨间的静。竹篮里已经躺着几颗刚挖的竹笋，嫩得能掐出水，他却没停，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竹林深处，沈齐哲的伤还没好透，王阿婆说鲜竹荪炖鸡汤最补，他得找些回来。
　　“慢点跑，小心摔着。”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竺旻松脚步一顿，回头就见沈齐哲站在竹林口，玄色外袍换成了粗布短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还贴着纱布的伤口。他靠在竹杆上，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看过来的眼神软得像晨雾。
　　竺旻松脸颊一热，连忙把竹篮往身后藏了藏，嘴硬道：“谁跑了？我就是走得快了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茅舍歇着吗？”
　　沈齐哲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替他拂去发间沾着的竹叶：“再歇着，骨头都要锈了。况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山。”他的指尖碰到竺旻松的耳尖，少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转身就往竹林里走，声音闷闷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放心。”
　　沈齐哲跟在他身后，看着少年的发梢在晨光里晃悠，心里软得发疼。他坠崖后醒来就在这茅舍，浑身是伤，连动根手指都疼，是竺旻松每天上山采药、下河摸鱼，笨拙却认真地照顾他。一开始他还瞒着身份，只说自己是落难书生，少年却从不多问，只把最好的都留给他，烤得喷香的野鱼，熬得稠稠的小米粥，甚至在他夜里疼得睡不着时，坐在床边给他讲山里的趣事，讲萤火虫怎么提着小灯笼找朋友，讲老槐树怎么在雷雨天里护着树下的兔子。
　　“你看！这里有竹荪！”
　　竺旻松突然停在一丛竹子下，兴奋地指着地面。几株雪白的竹荪顶着褐色的菌盖，像小伞似的立在腐叶间，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小铲子挖着，生怕碰坏了菌柄。沈齐哲也蹲下来，帮他把挖好的竹荪放进竹篮，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电流窜过似的顿一下，又飞快地移开。
　　“今天炖鸡汤，再炒个竹笋，晚上还能烤个鱼。”竺旻松一边收拾竹篮，一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晚饭，眼睛亮晶晶的，“王阿婆昨天给了我两个鸡蛋，还能蒸个蛋羹，给你补身子。”
　　沈齐哲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辛苦你了，旻松。”
　　竺旻松的耳朵瞬间红透，他猛地站起身，挎着竹篮就往竹林外走：“谁辛苦啦！我就是顺便采的！”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慢了些，故意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来。
　　回到茅舍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竺旻松把竹荪和竹笋泡在井水里，又去鸡窝捡了两个鸡蛋，转身就看见沈齐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他昨天落在茅舍的话本，正看得入神。那是本破旧的《江湖异闻录》，封面都快掉了，却是竺旻松最宝贝的东西。
　　“你怎么看我的话本？”竺旻松走过去，伸手就要抢，却被沈齐哲抬手躲开。
　　“看看都不行？”沈齐哲笑着扬了扬话本，“这侠客救了书生后，怎么没下文了？”
　　“后面的我还没看完呢！”竺旻松急得跳脚，伸手去够，却没注意脚下的门槛，踉跄着往前扑去，沈齐哲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的腰，将人稳稳地拉进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竺旻松能清晰地闻到沈齐哲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山野的青草气，好闻得让他心慌。他的脸颊贴在沈齐哲的胸膛，能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一下下，像敲在他的心尖上。
　　“小心点。”沈齐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沙哑，他慢慢松开手，却还是扶着竺旻松的胳膊，生怕他再摔着。
　　竺旻松猛地后退一步，捂着发烫的脸，转身就往厨房跑：“我……我去炖鸡汤！”跑进门时，还差点撞在门框上，惹得沈齐哲在身后低低地笑。
　　厨房里，竺旻松蹲在灶台前，看着跳动的火苗，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在沈齐哲怀里的画面，对方温热的手掌，沉稳的心跳，还有身上好闻的味道，都让他忍不住脸红。
　　“在想什么？”
　　沈齐哲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竺旻松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柴火掉进灶膛。他回头看，见沈齐哲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碗刚凉好的井水，正笑着看他。
　　“没……没什么！”竺旻松连忙接过井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下心里的燥热。
　　沈齐哲走进厨房，帮他添了些柴火，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鸡汤，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闻着就香，旻松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是！”竺旻松立刻骄傲起来，忘了刚才的窘迫，“我跟王阿婆学了好久呢！以后我还能给你做山野里的果子酱，做烤兔子，做……”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起沈齐哲伤好后总要离开，心里突然有点发空。
　　沈齐哲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伤好了，带你去京城好不好？京城有比这更热闹的集市，有比这更好看的话本，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好吃的。”
　　竺旻松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吗？你会带我去？”
　　“真的。”沈齐哲点头，语气认真，“我会带你去逛最大的集市，给你买最甜的糖画，带你去听最好听的说书，还会给你买好多好多话本，让你看到够。”
　　竺旻松笑得眉眼弯弯，蹲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的鸡汤，心里满是期待。他开始想象京城的样子，想象和沈齐哲一起逛集市、听书的场景，连柴火什么时候烧完了都没注意。
　　傍晚时分，茅舍里飘满了鸡汤的香味。竺旻松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桌，又摆上炒竹笋、蒸蛋羹，还有烤得金黄的野鱼，满满一桌子菜，都是沈齐哲爱吃的。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就着夕阳吃饭。沈齐哲给竺旻松夹了块鸡腿，看着他吃得满嘴流油的模样，忍不住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好吃嘛！”竺旻松含糊地说，又给沈齐哲夹了一筷子竹荪，“这个补，你多吃点，早点好起来，带我去京城。”
　　“好。”沈齐哲点头，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等他回到京城，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给竺旻松，绝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吃完饭，竺旻松收拾碗筷，沈齐哲坐在石凳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踏实的幸福。夜色渐深，山里的星星格外亮，像撒了满天的碎钻。
　　竺旻松洗完碗，坐在沈齐哲身边，抬头看着星星，突然说：“沈齐哲，你说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家？”
　　“应该是吧。”沈齐哲看着他，“就像我们一样，有自己的家，有想守护的人。”
　　竺旻松侧头看他，月光洒在沈齐哲的脸上，“沈齐哲……我不想你走”
　　沈齐哲伸手轻轻揽过竺旻松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我不走，等我伤好了，就带你去京城，我们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竺旻松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点点头，闭上眼睛，听着沈齐哲讲京城的趣事，听着山里的虫鸣声，渐渐睡着了。
　　沈齐哲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少年，轻轻拂去他额前的碎发，眼神里满是珍视。他知道，从在崖底被竺旻松救起的那一刻起，这个山野少年就住进了他心里。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来守护这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少年。
　　夜色渐浓，茅舍里的灯光渐渐熄灭，只有天上的星星，还照亮着两人的心，久久不曾离去……

作者有话说

　　[化了]哈，库存发完了[化了]以后尽量日更[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