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黎都》语赋

44、相死守护

　　黑风谷的地牢阴冷潮湿，铁链拖拽的声响在石壁间回荡。江墨、许逸、宁绪被反手缚在刑架上，衣衫染血，气息奄奄——截粮焚营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却不料黎王早有防备，设下陷阱将三人擒获。

　　“黎渊若识相，三日内便孤身来黑风谷，否则，这三人的性命，便祭我北疆军的军旗！”黎王的声音透过牢门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打开这地牢的钥匙，在黎渊的眼球里。他若真念及旧情，便该知道如何选择。”

　　信使快马加鞭将消息送抵京城时，黎渊刚处理完加急奏折。听闻三人被俘，他猛地攥紧拳，指节泛白，心口的旧伤骤然抽痛。当听到“钥匙在眼球里”时，他眼底没有丝毫犹豫，只沉声道：“备马，即刻前往黑风谷。”

　　老臣们纷纷阻拦，劝他从长计议，黎渊却摇了摇头，拿起案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塞进袖中：“他们为我出生入死，我岂能坐视不理？”

　　三日后，黎渊单骑抵达黑风谷。他一身玄色龙袍染了风尘，脸色苍白却身姿挺拔，在黎王的亲信“护送”下走进地牢。

　　昏暗的火光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刑架上的三人。江墨嘴角渗血，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壁，气息微弱；许逸胸口被利刃划伤，却仍死死瞪着来人，眼中满是不甘；宁绪的折扇早已断裂，锦袍破烂不堪，却依旧强撑着抬起头，对着黎渊急声道：“陛下，快走！这是陷阱！”

　　黎王缓步走出阴影，看着黎渊决绝的模样，冷笑一声：“你果然来了。怎么，想救他们？那就把钥匙取出来吧。”

　　黎渊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江墨苍白的脸上，声音温柔却坚定：“等我。”

　　他抬手抽出袖中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右眼。江墨瞳孔骤缩，嘶吼着想要挣脱铁链：“陛下！不要！臣不要你救！”许逸与宁绪也目眦欲裂，拼命挣扎，铁链在刑架上撞出刺耳的声响。

　　黎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匕首猛地刺入眼眶，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玄色龙袍。他咬着牙，硬生生将右眼球挖了出来，指尖颤抖着拨开眼球后的薄膜——一枚小巧的青铜钥匙，果然藏在其中。

　　“陛下！”江墨哭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

　　黎渊丢掉匕首与眼球，任由鲜血模糊视线，左手握着钥匙，一步步走向牢门。他的动作略显踉跄，却异常坚定，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牢门应声而开。

　　“解开他们的锁链。”黎渊的声音因剧痛而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守在一旁的护卫被他剜目的狠厉震慑，竟不敢违抗，连忙上前打开铁链。

　　江墨刚挣脱束缚，便虚弱地倒了下去。黎渊快步上前，稳稳将他抱起，左手托着他的膝弯，右手轻轻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抱着稀世珍宝。鲜血顺着他空洞的右眼不断滴落，落在江墨的脸上，温热而刺眼。

　　“陛下……你的眼睛……”江墨哽咽着，伸手想要触碰他的伤口，却被黎渊按住手。

　　“无妨。”黎渊笑了笑，眼底虽只剩一片血红，却满是释然，“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宁绪扶起许逸，让他趴在自己背上，对着黎渊沉声道：“陛下，我们快走，黎王的人很快就会追来！”

　　黎渊点头，抱着江墨转身便走。他仅剩的左眼视物虽有些模糊，却丝毫未影响脚步，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江墨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与身上的血腥味，心中痛如刀绞，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暖意。

　　地牢外，马蹄声与呼喊声已然响起。黎渊抱着江墨，宁绪背着许逸，四人迎着漫天风沙，向着谷外疾驰而去。身后是黎王暴怒的嘶吼，身前是未知的险境，但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