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撕成神BE剧本》凯闲

2、亡国殇

　　“吉时到！北国公主慕容晴，启程——”

　　南国使臣扯着嗓子喊，那声音里透着明晃晃的嘲笑，像根刺一样扎在每个人心里。

　　沉重的马车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把外面的一切都隔开。慕容晴端坐在里面，她依旧带着她那狐首面具，背挺得直直的，像个木偶。她身上那套嫁衣，金线绣的，宝石镶的，好看是好看，却沉甸甸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哭，不闹，甚至看不出一点害怕。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看到姐姐尸体的那一刻，在她自己说出“愿意去”的那一刻，全都用光了。现在，里面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冷。

　　高高的城楼上，淑荣皇后死死抓着栏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那支越来越远的送亲队伍。那队伍披红挂彩，却让人觉得心里发寒。她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就这么被一点点带走，走向那个害死了她长女的地方。

　　马车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变成一个小红点了。皇后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木头栏杆里，割破了，流血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疼，早就盖过了一切。

　　“阿晴……”

　　南国军营内。

　　“寂渊，使臣来报，北国公主的和亲车队今夜便会到南国边境客栈。和亲车队中有一队兵马是慕容风的禁卫军。如今北国皇宫内没有禁卫军把守。”

　　“杀。今夜兵分两路，沐寒声由你带领三千兵马，暗杀和亲公主车队。我带领一万精兵直捣北国皇宫。”

　　江寂渊坐在营帐主位上，抚摸着面前的剑。时机成熟了。

　　“好。”

　　通往南国的路途，漫长而颠簸。马车摇晃了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才在一处僻静的客栈门前停下。

　　北国使臣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车前，低声道：“公主，走了一天，在客栈歇歇脚吧。”

　　慕容晴轻轻撩开车帘，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平静地应道：“好。你们都累了，早些歇着，明日再启程。”

　　客房内，烛火摇曳。

　　贴身婢女桃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慕容晴在妆台前坐下：“公主，奴婢为您卸妆吧。”

　　“不必了，”慕容晴轻轻推开她的手，“你也累了，先去歇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桃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从地退下了。

　　夜深人静时，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几个黑影闪入，手中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南国的士兵！

　　“公主快走！”北国禁卫军的惊呼声在夜色中炸响。

　　刀剑相击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宁静。忠心耿耿的北国士兵拼死抵抗，用血肉之躯为慕容晴争取着逃生的时间。

　　桃枝推开慕容晴，为她挡下了一箭。

　　看着桃枝在自己眼前倒下，慕容晴声泪俱下。

　　“桃枝！”

　　“公主，跑。”桃枝凭着最后一口气说出。

　　慕容晴看着倒下的北国侍卫，拼死护住她。泣不成声。

　　曹公公连滚带爬地跌进寝殿，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陛下！不、不好了！靖南王江寂渊……他率禁军暗卫，已将皇宫团团围住！”

　　慕容毅猛地从龙床上坐起，烛光下，这位昔日雄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风儿呢？！朕的禁卫军呢？！”他厉声喝问，声音却在空旷的殿宇里透出一丝虚张声势的空茫，“都到哪儿去了？！”

　　曹公公以头抢地，泣不成声：“禁卫军……禁卫军大半已倒戈！太子殿下……至今音讯全无，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殿外杀声震天，兵刃交击之声与垂死哀嚎迅速由远及近。宫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猛地撞开！

　　江寂渊踏着血与火走来。玄色铁甲上沾满暗红，手中长剑犹在滴血。他一步步走向王座，眼神冷得像万载寒冰，不带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慕容毅，”他甚至未曾使用敬语，声音平静地宣判，“你的国祚，到此为止。”

　　慕容毅目眦欲裂，还想说什么，江寂渊的剑锋却已化作一道冷电，精准地没入他的心脏。北国皇帝身躯一震，最终沉重地倒在了他守护一生的龙椅上。

　　几乎是同时，内殿传来一声凄绝的悲呼。

　　“陛下——！”

　　淑荣皇后身着凤袍，头戴珠冠，打扮得如同赴一场盛大典礼。她看着倒下的丈夫，又望向步步逼近的江寂渊，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彻骨的绝望。

　　“慕容家的血脉……不会绝于此……风儿，雪儿，晴儿”她喃喃着，猛地抽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凤躯倒地，与龙椅上的皇帝遥遥相望。

　　江寂渊冷漠地看了一眼这帝后死别的景象，转身，毫无波澜地下令：

　　“烧。取慕容毅首级。”

　　冲天烈焰随即腾起，吞噬了雕梁画栋，吞噬了尸山血海，也吞噬了一个王朝最后的尊严与痕迹。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京城，也映在江寂渊的瞳孔里，仿佛在他眼底，也点燃了一场永不熄灭的业火。

　　慕容晴提着裙摆冲出客栈，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惧。然而她还没跑出多远，一道戏谑而阴冷的声音便从前方的阴影里响起：

　　“公主，这是要往哪儿逃啊？”

　　沐寒声缓步走出，月光照在他腰间佩剑上，泛起一道寒光。他上下打量着慕容晴，眼神轻佻而残忍：“真是我见犹怜。狐首面具都挡不住公主这张美人面，我都有些舍不得下手了。”

　　慕容晴脸色煞白，步步后退。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晴儿，上来！”

　　一道黑影策马疾驰而来，不等众人反应，马上之人已俯身精准地揽住慕容晴的腰，瞬间将她带离地面，稳稳落在马背上。

　　“哥？！”慕容晴在颠簸中紧紧抓住来人的衣襟，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风一手紧握缰绳，将妹妹护在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担心你一路安危，一直扮作平民暗中护送。南国……欺人太甚！”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裹挟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身后，沐寒声的怒喝声传来。他迅速翻身上马，紧追不舍。弓弦震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了慕容风坐骑的后腿！

　　骏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慕容风在落地的瞬间紧紧护住妹妹，两人就势一滚，虽狼狈不堪，却也不敢有片刻停留。

　　“走！”

　　慕容风拉起慕容晴的手，一头扎进路旁茂密的树林。树枝刮破了衣衫，荆棘划伤了皮肤，他们却浑然不觉，只是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直到——脚下的路戛然而止。

　　两人猛地停住脚步，碎石从崖边滚落，久久听不到回音。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冰冷的山风从谷底呼啸而上，吹透了他们绝望的心。

　　“哥，没路了。”慕容晴看着身后的悬崖。

　　“哥……没路了。”慕容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回头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雾气缭绕，仿佛巨兽张开的漆黑大口。

　　慕容风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眼神如困兽般死死盯着前方。

　　沐寒声好整以暇地骑在马上，嘴角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这次，看你们还能往哪儿跑。呵，北国太子，北国公主……这身份，今日便是你们的催命符！”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快马驰来，声音洪亮地禀报：“报——统帅！暗卫传来捷报，靖南王已攻破北国皇宫，慕容毅伏诛，淑荣皇后自尽，皇宫……此刻已陷入一片火海！”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慕容风与慕容晴心头。

　　“父皇！母后——！”慕容晴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慕容风的身体剧烈一晃，双目瞬间赤红，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射向沐寒声，声音是撕心裂肺的咆哮：

　　“江寂渊——！南国——！你们背信弃义，屠我皇室，焚我宗庙！此仇此恨，我慕容风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们——！”

　　随即一把将慕容晴推向悬崖边缘更安全的位置，自己则毅然转身，拔剑直面追兵。

　　“放箭！”沐寒声眼神一冷，无情下令。

　　瞬间，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慕容风挥剑格挡，却如何挡得住这密集的箭雨。几支利箭瞬间穿透他的胸膛、手臂，鲜血迸溅！

　　但他竟如磐石般屹立不倒，用尽最后力气嘶吼：“晴儿……活下去！”

　　“哥——！”慕容晴眼睁睁看着兄长为自己挡箭，万箭穿心，那声凄厉的呼喊划破天际。巨大的悲痛和冲击让她脚下岩石松动，身形一晃，直直坠落下万丈悬崖！

　　沐寒声策马冲到崖边，只见云雾缭绕，早已不见了慕容晴的身影。

　　他脸色阴沉，立刻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沿着悬崖底下，一寸一寸地找！”

　　北国的风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吹过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宫墙。如今，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与冲天的火光，映照着胜利者冰冷的铠甲。

　　江寂渊踏过焦黑的瓦砾与尚未干涸的血迹，走进了北国皇宫的主殿。象征着北国皇权的龙椅孤零零地立在高台之上，其上空无一人，唯有殿外俘虏们压抑的哭泣与哀鸣，为这场胜利奏响了凄凉的背景音。

　　他身后，是垂首踉跄的北国战俘，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濒死的巨蟒，在燃烧的宫殿背景下蜿蜒。他们之中有曾经的贵族、官员、士兵，此刻都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国破家亡的麻木与恐惧。

　　一名副将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难掩激动：“王爷，北国皇族已肃清，负隅顽抗者皆已伏诛！我军大获全胜！”

　　江寂渊的目光掠过副将兴奋的脸庞，却没有丝毫波澜。他的视线投向远方，越过熊熊燃烧的宫殿，仿佛要穿透这漫天火光，看到南国军营里那座安静的营帐。

　　他赢了。用最彻底、最残酷的方式，赢得了这片辽阔的土地，赢得了不世之功

　　“清理战场，清点俘虏。”他淡淡地下令，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将慕容氏宗庙……夷为平地。”

　　命令被迅速执行。在战俘们绝望的目光中，代表着北国精神支柱的宗庙，在烈焰中轰然倒塌。

　　江寂渊转身，不再看这片他用鲜血与烈火征服的土地。他大步离去，玄色披风在猎猎风中翻卷，如同胜利的战旗，也如同……送葬的招魂幡。

　　他走向他的战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该回去了。

　　回到那个，或许能让他从这无边血色中，获得片刻安宁的、她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