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她病弱但能打》望亭书

18、皆为死物

　　闻秋是在下面一层楼被长老们发现的，被发现时她身上还被师姐贴心地放了个防御结界。

　　想到寒砚之前不惜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她，心中是说不清的复杂，从对方随便动动手就解决掉那只九尾狐的结果来看，她这个举动里面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闻秋是胆子小，还没出社会经历太多，但不代表她傻。

　　之前察觉到不对还能自我安慰可能是巧合，天下修仙文千千万，套路不都是那样吗？

　　但剑宗、仙君弟子、小师姐、黑色长戟……

　　各种buff叠满，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了。

　　呜呜呜师姐是芝麻馅的黑心反派怎么办？

　　闻秋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在所有长老和同门面前哭出来。

　　不过抛开今天这次意味不明的舍身相救，对方之前的确是救了她，往好处想想，或许对方还没后面大结局那么黑？

　　书看了太久，她也就勉强还记得点大致阵营，其他细节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甚至连寒砚的名字都没记住，但是——

　　她记住了大反派的武器。

　　由弓变成戟，在反派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地刺破仙门的层层防御，然后穿过众人的胸膛。

　　一开始，主角和读者谁都没想到她是反派，都以为她是潜入魔界当卧底，虽然卧底着成了魔尊，众读者都还坚定地认为她是潜在的主角团之一。

　　直到这位正派小师姐逐渐敌我不分，在仙魔之战中将仙门正道的人当糖葫芦串成串。

　　面对曾经同门的质问，她只是笑着拔出武器，毫不留情地杀过去。

　　那本书没有交代反派为什么黑化，她早早拜入仙门，是宗门内人人称赞的小师姐，没有挫折没有磨难，就像天生的反社会人格，黑得毫无理由。甚至后面疯起来自己师父都刀，笑得越好看动手越凶残，直接拉着整个世界给她陪葬。

　　闻秋很少见主角团没胜过反派的，这本奇葩修仙文算是其中之一，她当时大晚上看完格外破防，熬夜写了千字长评怒骂作者没有心。

　　当时骂得有多凶，她现在就有多害怕。

　　前辈的经验早就告诉她不要随便喷，但是她年少无知没有当个事。

　　——毕竟文里又没谁和她同名同姓！她怕个啥！

　　闻秋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师姐本来就对她挺不错的，再加上她现在还知道未来……

　　呸，她知道个屁的未来！

　　她连现在的剧情发展到哪、主角团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闻秋心如死灰，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她昏迷前的情景。

　　今日穿了身洁白衣裙的师姐言笑晏晏，食指抵在闻秋的唇上，呵气如兰。

　　她不是闻秋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但她笑起来有种独特的气质，明媚纯粹，像冬日的暖阳，但那笑又薄得像深渊上的浮冰，叫人心惊肉跳。

　　“嘘，不要出声。”

　　僵硬得好似雕塑的闻秋起了一身冷汗，恐惧如深渊恶鬼掐住她的脖子，她发不出声也喘不过气。

　　她都担心自己一个穿越者没被发现身份烧死，反而要被反派吓得因为憋气死掉。

　　师姐声音轻柔，朝她伸出手：“师妹瞧，它吓到你了，这是它给你的赔礼。”

　　她将一颗染血的妖丹放在她掌心，轻声细语，宛如呵护着家中尚且年幼的小妹。

　　“要放好了哦，被人发现的话会有点麻烦呢。”

　　她尾音上扬，显得灵动俏皮，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给她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闻秋被迫拿着九尾狐妖丹的手抖个不停，多重刺激下，终究还是如愿晕了过去。

　　初弦长老怜爱地拍了拍疑似被吓傻的弟子，“小秋啊，怎么好端端的晕在这里？”

　　她对这个老闻家的小丫头有点印象，性子内敛不爱说话但人挺勤勉乖巧，每次见了人都会怯生生地打招呼。

　　裴涣到处都没看到寒砚，“你师姐呢？她不是跟你一起的？”

　　闻秋回过神，被一群人围着，有点紧张，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自己知道的事情。

　　她如今是仙门弟子，如果一直回不了家，在这里待久了则迟早会和魔界对上，反派是未来的魔尊，提前将她的反常告诉长老们，或许可以趁早削弱未来魔界的一大助力？

　　但闻秋又转念一想，她在后面偷偷搞事情如果被反派知道了该不会第一个解决她吧……

　　闻秋猛地在心里摇头，否决了这个选项。

　　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说不定她好好引导一下，对方就还是觉得修仙好放弃入魔了呢！再说她和寒砚打好关系，仙君那里岂不是就好办了！

　　闻秋下定决心，打算给寒砚说点好话，在反派那里刷点好感，但她一开口——

　　“我们给长老们发了求助的消息后，就开始组织下方的弟子撤离，等大家都差不多走完，上面传来动静，是一只九尾狐，师姐为了保护我受了好严重的伤，然后是一把黑色的戟飞过来……杀了那只九尾狐。”

　　“那个人穿着黑袍，看不清模样。他要杀我们，师姐说自己是仙君弟子，对方有所迟疑最后好像还是信了，他当时是想杀我的，但长老们来得快，他只来得及带走师姐。对了！我看见他手上有茧，不像是长期握戟，倒像是惯常用剑的。”

　　天哪她在说什么！

　　闻秋浑身僵硬，难以相信自己口中吐出并非自己打算的话，此时此刻，除了自己的脑子还属于自己，她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也变得不受控制。

　　恐惧带来了巨大的晕眩，但这次，她的意识格外的清晰，连心脏的跳动都不曾加快半分。

　　是什么手段？她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呢？是寒砚师姐吗？

　　闻秋细思极恐。

　　她这番话信息量不可谓不大。

　　在场的几位长老跟着陷入深思，之前他们就在怀疑，剑宗穷归穷，但苍穹塔的布防一向严格，执法堂的弟子都是挑的门内精英，连溪长老实力亦是剑宗顶尖的存在，可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魔界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塔内，并对里面的禁制动了手脚，有奸细已经是毋庸置疑的。

　　但问题是这个奸细是谁。

　　初弦长老盯紧闻秋的表情和眼神，小姑娘看上去很紧张，但又因担心被带走的寒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话还算条理清晰。

　　确认她并没有撒谎后，几位长老暗自传音商讨。

　　最后敲定：这事他们做不了主，先出去再说。

　　闻秋口中的黑袍人实力不俗，行事也足够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气息。惯用剑……那么很可能就是来查看苍穹塔状况的剑宗奸细，但问题是，剑宗长老就没有不认识寒砚的。

　　当然，故意装出那副样子骗小弟子也说不准，搞出这么多事情，差点重创剑宗的人能是什么心思简单的吗？

　　闻秋心道：当然没留下踪迹，因为根本就没这么个人！

　　不知道控制她言行的是什么东西，她没有感到半分不适，除了和寒砚相关，她说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而被所有人惦记着的寒砚，此刻已经再次到了第九十九层。

　　师无故不可思议：“你这次这么快，上次在装什么？”

　　见她身边没人，他刚刚爬出来打算透口气，眨眼间就到了九十九层，上次看她爬得艰难，还以为她因为修邪法和那些妖兽一样被这座塔压制。

　　寒砚沉默两秒，随后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地咳了口血，虚弱地靠在身侧的墙壁上。

　　“喏，这就是后果。”

　　师无故惊得整个木偶身体都飞了起来，“喂你你你！你不要说吐血就吐血啊！”

　　少女提了提嘴角，清丽的脸上浮现个毫无阴霾的笑，她伸出手，师无故犹豫了下，还是停在她掌心，有些别扭地偷偷瞧她脸色。

　　“放心啦，逗你的。走吧，该去做正事了。”

　　她说是这么说，但脸色不见半点好转，本就单薄瘦削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如白玉的脸皮几近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场不可触及的梦。

　　师无故难得惆怅地想，她恐怕真的活不过今年。

　　和上一次来不一样，这一次，九十九层的大门紧闭，乍一看和周围的墙壁没什么两样，若非寒砚记性好，还真不一定能找准位置。

　　师无故盘腿坐在她掌心，木头制造的手摩挲着下巴，“你能打开吗？”

　　寒砚将手贴在门上，浓密的睫毛微沉。

　　不确定道：“或许可以？试试。”

　　她往后退了几步，黑气缓慢从她身后溢出，在九十九层形成个庞大的领域，保证动静再大也不会被下方的人注意到。

　　停云弓出现在她手中，随后被黑气覆盖，弓身拉长化作一把两米多长的戟。

　　“你要做什……”

　　寒砚动作比他想的更干脆利落，手中戟尖擦过赤阳铁的地面，留下一道尖锐的刮痕，她并未用什么招式，却以极惊人的力道刺入眼前的墙壁。

　　咔嚓——

　　蛛丝网般的痕迹迅速爬满整面墙壁，旋即轰隆一声彻底坍塌。

　　因为领域的存在，这一层的动静并未惊动剑宗的人。

　　寒砚跨过地面的碎铁残渣，手持长戟踏入。

　　迎面而来的是刺骨的海风，海面蓝得发黑，和她上一世不同，没有所谓的腥气，只有极淡的死气。

　　黑海之下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沉睡着无数妖魔，和下方关在隔间不同，它们似乎并不能离开这片海，即便之前这道门开着，也没见谁想要往外。

　　但如果系统给她的大纲剧情是真的，那么这里的东西迟早会被放出去。

　　有点可惜，如果系统重新找的宿主不是君轻离，她还可以直接抢过来。

　　“你还要待在外面？”寒砚自认是个很民主的主人，不会强迫傀儡做不愿意的事情，比如自寻死路。

　　师无故听出她话中之意，老实缩回她袖中，反正他同她神识相连，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一切。

　　寒砚掐了个避水诀，如鱼入水，极快地在里面穿梭。

　　沉睡在海底的生物身上覆盖了层灰色的如同尘埃一样的东西，上次她与黑龙交手，这些生物身上的尘埃被洗去，这次一来，它们身上又有了层。

　　元婴、化神、合体……

　　越往中心靠近，妖魔的修为越高，从普通妖魔逐渐变成上古凶兽，又隐隐以那黑龙为首。

　　寒砚在黑龙沉睡地不远处站定，左手掌心悬浮着十几枚妖丹，修为各异，模样和她手中的蛭妖丹相似，只有颜色上有少许区别。

　　她一用力，十几枚妖丹在她手中化为飞灰，却并未感受到丝毫的妖气和生机。

　　这就有意思了。

　　这海下的妖魔，竟然都是死物，或者说，会动、会杀人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