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只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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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池念双眼一亮。
他没料到阿吉竟然会特地和他说这么一番话，还多给了他一张烤饼，一时间想见龙的念头更加强烈。
饼的表皮烤得黄里透焦、带着烘烤出的酥脆，一阵阵麦粉的甜香热腾腾袭来，和着远处飘来的羊排油脂香，简直——无法形容！
只光看着这张饼，池念的肚子就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他看着滚烫的麦饼正想怎么下口，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
一位着装华丽的青年替他放下藤碗，又放下他的包裹，请一旁的伙计帮忙看管。又攥住他的手，笑着说道：“旅人，先同我们跳舞吧，一曲舞毕，饼就恰好能吃呢！”
不等池念回答，那人竟一用力，将池念扯了出去。
也就在这瞬间，“咚咚咚”的声音忽然响起。
有人开始演奏乐器、打鼓、唱起歌来了。
晚会竟是这样突然开始的。
池念如同鱼儿般跌入人群，眼前缭乱着的都是身着华服的男人女人，也有的旅人和他一样有些局促，但很快都被这气氛带动起来。
周围的红柳木枝上不知何时挂满了彩绦和铃铛，在风中和人们一起舞蹈，“咚”、“咚”、“刷拉”、“嘿呀”！
人们仿佛受到感召，忽然手握着手，两轻一重地在沙地上来回跳跃。一片混乱中生出了有序，池念在来回局促的过程中，也不知握住了谁的手。那手炙热、有力，带着他不自觉踩上鼓点。
说来奇妙，当他的脚步和鼓点一致时，人们高声唱着的歌就一下子冲进了他的身体里。
“砰、砰、砰”。鼓点混合了心跳，起伏的律动一下子虏获了他。某个瞬间，池念只觉每一颗砂砾都在身边跳舞，耀眼的火堆旁燃烧着漂浮着萤光。
在篝火的热烈照耀下，池念发现大家已成了一个律动的圆，圆圈中不仅有像他一样的旅人、穿着华美的舞者，还有前来帮佣的伙计——他们有的也在跳，有的虽然不在舞圈中，却也跟着舞点，把一张张编织结实的驼毛毯铺在沙土地上。
他们的动作也优美得像舞蹈，跳舞似的收起落在地上的藤框，换上新的麦饼，还有人顶着一篮子水果，身上的轻纱在夜晚幻化成蓝紫红黄各色的轻雾，映衬着远处的闪着清亮色泽的月儿湾。
“好！”随着高声的呼和，红柳烤羊排、沙坑焖饼、盐烤鹰嘴豆源源不断地送上来了，还有酸果拌沙葱和晒得半干去了核的椰枣蜜饯。
一桶又一桶的咸奶茶和沙枣汁，也送上来了。
马萨终于还是抓住了池念这位大客户。这位大汉探头探脑地看见了池念的动作，立刻跳着同样的舞步来到池念身边，问他是否要租一个帐篷和无限可供享用的食物——当然，这里的其他旅人也受到了推销，但没有一人像池念这样得到这么多的热情。
马萨一直在池念身边待到这曲舞毕，池念也就没让他失望。
因为经过这么一跳，池念的肚子更饿了，他从笑闹着的人群中走出，与舞伴招呼着告别，回到自己的包裹旁足足取出来三枚金币，问马萨是否可以带走一些食物。
“当然，当然，我尊贵的旅人。我们会为您准备热腾腾的晚餐！”马萨捏着金币几乎热泪盈眶，抬手招呼。
“呼啦啦”，漂亮的青年们一拥而上，全都围着他跳舞，他们摆出一张长桌，全是为他预备的食物。
他们感谢池念为他们带来了财富，便也将舞蹈最珍贵的部分分享，将歌里的词儿轻轻在他耳畔念唱。
“少年人，和我们一起跳舞吧，每一日都是辛勤的一日，每一夜都是一天的丰收。”
他们围着池念高声唱着：“春日有风，夏日有月，不必等待硕果累累的秋，夜晚就是一天的丰收。”
噢，原来这是一种丰收的舞步！
人们一下一下的踏着，踩掉一天的汗水，庆祝每一天的丰收。
池念一下子也精神了，他看懂了这些舞步，立刻不觉得累，只觉浑身轻盈。他身旁，那些刚才稍露疲态的旅人们，这会儿也个个神清气爽。
裹着羊皮的鼓手们相视一眼，加快节奏。“咚咚”的沉响变成“咚咚、嗒、咚咚”的催促，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有力。他们将气氛不断烘烤，直到篝火变成一堆发红的炭火。
“让我们开始享用美食吧！”
音乐暂停得和开始时一样爽快。领头人一声令下，鼓手就笑着起身，人们“呼啦”一声散去，孩子们躺倒在驼毛毯上打滚，大人们则各自来到帐篷开始拾掇食材。
池念的帐篷里早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因为食物太多，池念隐约还感受到几道好奇的目光。
他没有立刻坐下享用，而是用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终于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措拥、阿吉几人。
池念三两步跑过去，招呼他们：“快来吃饭吧！”
几个孩子显然又不好意思又心动，你推我桑地，最后阿吉说：“那是你买来的食物呢，我们哪儿能随便吃？”
“正是要大家一起吃呀！”池念坚持，“再说，你们还教会我布置篝火晚会呢。”
池念说得真诚，几个孩子本就心里痒痒，这会儿互相看看，终于又你推我桑地跟来了。
“你要了这么多食物，”措拥红着脸问，“是要带回去给你的龙吗？”
池念点点头：“是啊，不过我的龙也吃不了这么多食物，它让我先和自己的朋友分享。”
这的确是龙在他出发前就谆谆嘱托的。
龙用尾巴卷来许多金币，叮嘱他一定要多找些好朋友，一起享用最美好的食物和风景。
听到这话，几个人脸上羡慕的表情更明显了。池念毫不怀疑，这里的每个孩子都会想要有自己的龙。
但他已经有自己的龙了——光是想到这一点，不需要鼓点、音乐和舞步，他的心脏就又开始加快地跳。
“快、我们趁热吃吧！”为了掩饰突然而来的羞赧，池念忙招呼几人道。
边说着，自己也拿起一只饼，“咔嚓”一口咬下去。
正像刚才那位青年说的，这饼已经到了刚刚好入口的地步，夜晚的凉风帮助了料理，让那滚烫的香味一下子蔓延在齿间。咯吱作响的酥脆外皮，内里软韧的面香、洋葱的辛辣和油花随着每一次咀嚼弥漫咸鲜，一层层的味道几乎黏在口腔，香酥得令人停不下来。
池念只吃了半只，就立刻给每人都分了两只饼，又把剩下的三只放回到热石上保温。
他本以为这种饼已是这儿最惊艳的食物了，却不料，下一口羊排也令人大为惊讶。
被切成条状的羊排表层微焦，一口咬下，温热的肉汁就在口腔里炸开，带着羊肉特有的腥甜直冲鼻腔。
不仅如此，细嫩的肉中散着细碎的盐穗草，木枝的清香巧妙调和了厚重的肉味，即便是来不及好好咀嚼，一口咽下，喉咙里也能留住一丝松木的烟熏气，连舌根都泛起暖暖的麻意。
阿吉也正吃着羊排，见池念吃得香，眨了眨眼说：“别急呢，喝点沙棘汁解解腻！”
她的推荐非常适时，池念喝了一口沙棘汁，清爽的感觉从头到尾沁人心脾。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又一次想道——龙还没有喝过这么特别的饮品呢。
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想要带给龙的东西已经多得心里装不下了！
池念匆忙咽下最后一口羊排，擦干净双手，一边让几个小伙伴继续吃，自己则站起来收拾小车。
马萨大叔非常慷慨，不仅为他准备了食物，在得知他要为朋友带回特产后，还给他准备了一辆可以运送食物的木板推车。推车上铺了一层热石和小型的木桶，可以用来温肉、盛放多余的咸奶茶和沙棘汁。
池念将各种食物分别切割下来一部分，放置在热石上，又学着之前众人的模样用粗沙覆盖，又抱着木桶跑到一边——场地边缘有提前备好的月儿湾清水，专门用于冰镇饮品。
将新鲜的沙棘汁和咸奶茶倒入冰凉的木桶后，池念终于完成了一份超大宴席的打包工作。
他本想让几人继续吃完剩下的食物，不料一转身，就见三个小伙伴已经站了起来。
阿吉站在最前面，抿着唇轻声道：“嗯，其实我们有话想说。”
措拥和另一个男生也往前一步：“想对你和你的龙说。”
对他和他的龙？
池念愣了一下，心中一动，目光里染上点认真。他直觉他这回能给龙带回更珍贵的礼物。
只见阿吉指了指措拥两人，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三个，从小就在这儿打帮手了，还从没度过像今天这样奇妙的一天。”
“我们没离开过沙漠，”措拥说，“成日和骆驼打交道，但是你忽然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有龙！还说你的龙让你邀请我们共进晚餐！”
小个子的、有些胆小的男孩儿也说：“谢谢你，现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有龙了。”
他们三个说得真诚，一点儿也没怀疑龙的存在。不仅如此，阿吉还从怀中取出了一样小小的玩偶。
皮骆驼？不，那形状不像是骆驼，而是某个长着翅膀的生物。
阿吉见池念目光好奇，脸红了红说：“我们没有见过龙，但听一些大人们说了龙的模样，有角、有翅膀、有爪子，像胖鸟，我就做了一只皮龙，不过，这和峡谷骆驼赛获奖的皮骆驼不一样，里头没有什么黄金……”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礼物太简单，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措拥推了推她，她才抬起眼，惊讶地看见池念很是惊喜的表情。
“谢谢！”池念正想给龙带一只皮骆驼，没想到几个小伙伴竟能给他这样的惊喜。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什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谢。”
听他声音里充满喜悦，阿吉面上也露出开心的表情。
不远处的火光映照在四人脸上，映出他们在夜色里明亮的笑容。
“你以后还来玩儿么？”
“会带着龙一起么？”
几个人说着悄悄话，直到马萨大叔呵斥着他们回去。
池念这才站起来，还有些不舍得与几人告别。
旅行就是这么一件奇妙的事，他们相识不过一会儿，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情谊。
池念对几个人挥挥手：“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在心里想。
还要带上龙一起来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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