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等我拯救》北栀晴

8、疯狂乐园（三）

　　“哥哥！我们去玩海盗岛吧！”小舟拿到硬币后兴奋地喊道：“小舟最喜欢玩海盗船了，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不等温云舟回应，远超成年人的力量从手臂处传来，迫使他走向海盗船的方向。

　　楚雾默不作声跟在温云舟的身后，手里把玩着硬币：“硬币上有残响波动，小心一点，我们可能正在被引导进核心区域。”

　　温云舟点头。

　　硬币可能作为一个钥匙，而拉着他的小舟则是残响领域的活体引路人。

　　等到了标志着海盗船区域的游乐项目前，却不是温云舟印象中的样子。

　　“我们到啦！”小舟在一个装饰着夸张海盗船头像的建筑前停下。

　　这里是幽灵海盗船。一个室内水上历险项目。入口处是一个张开的骷髅头，黑漆漆的洞口里吹出阴冷潮湿的风，带着浓郁的水腥味和防腐液的味道。

　　欢快的海盗歌谣从洞口深处隐隐传来，但旋律扭曲，歌词含糊不清，更像是某种诅咒的吟唱。

　　这里有零星几个人排队，可能有恐怖元素存在，没有其他项目火爆。接待员看见他们有硬币，就连忙迎了上来，带到了贵宾通道。

　　楚雾一看到这个地方，他的直觉就无时无刻叫嚣着危险，里面残响浓度高到离谱。

　　他提醒温云舟：“里面的残响浓度更高，而且可能会有大家伙。温云舟，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尤其是你熟悉的人叫你。

　　“别信，别应，别回头。”

　　小舟可不害怕，他看见地方就兴奋得不得了，甚至还在挑衅楚雾：“大叔！你害怕了吗？这么大个人还没有我胆子大吗？”

　　楚雾咧嘴一笑：“小屁孩，人越长大胆子就越小，你也会变成我这样。”

　　小舟：“才不会，小舟无所不能！大人只会骗小孩。”

　　温云舟看着他们斗嘴，本来的恐惧消散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入了那骷髅巨口。

　　小舟看了一眼哥哥走了，连忙跟上。“大哥哥等等我！臭大叔，都怪你，哥哥都不等我。”

　　楚雾迈开几步，超过小舟，嘴欠道：“我超过你喽～”

　　小舟很讨厌这个大人，他准备跑起来超过楚雾。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被楚雾一把捞起，坐在了他的臂弯上。

　　楚雾：“别乱跑，这里不安全。”

　　小舟虽然不喜欢，但也知道此刻需要听大人的话。他发现，这个地方跟之前他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在进入骷髅巨口的瞬间，温度骤降。外面的喧闹声被彻底隔绝，只能能见朦朦胧胧的声音，像在蒙在被子里讲话。

　　温云舟鼓起勇气，走在最前面。

　　海盗船通道只有一条绿色的灯带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照映出两旁长满苔藓的石壁。海盗歌谣旋律依旧播放在狭窄的空间里，时而靠近，时而远去。

　　明明外面是暂时的模样，这个地方却是旧的，就像真正是荒废了十五年一样。

　　看来，这就是乐园的核心所在地了。

　　楚雾低头看向小舟：“你为什么想带我们来这里？”

　　小舟灿烂一笑：“因为——好玩！”

　　楚雾敲敲他的脑袋：“讲实话。”

　　小舟捂住自己的脑袋，“呜，因为我出生在这里。”

　　温云舟好奇，背对着他们出声：“出生在这里？之前管你的女性不是你的妈妈吗？”

　　小舟解释道：“她不是我的妈妈。乐园里每一个小朋友都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们一醒来就这么大，而且大家都不会变化。”

　　“像我是乐园第一年出生的，是最早的小孩，小晓是第二年出生的。对了！我可是孩子王哦！大叔，你也要听我的哦！”

　　楚雾揉揉他的头：“才不会听你，大叔可比你大多了。”

　　小舟：“比乐园还要大吗？”

　　楚雾：“那不一定。”

　　“那就是骗人。大人老骗人，之前兔子哥哥也是，说好的要带小晓玩，然后小晓就被他弄丢了。问他还说不知道！”

　　说话间，他们顺着路登上了一艘船，小船自动缓缓向前滑去。

　　歌词从内部清晰传来：

　　“十五个船员站在箱子上～”

　　“哟嗬，再来一杯酒～”

　　“眼睛和嘴巴，是付给船长的酬劳~”

　　“留下的，永远留下～”

　　突然，船身一震。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下面顶了一下！

　　船剧烈摇晃，温云舟不得不抓紧船沿，手中的硬币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把光芒尚未显现的硬币贴近水面。

　　“嗤——”

　　随着热铁进入水面的声音，下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巨大的黑影迅速窜入深处消失。

　　“它怕这个。”温云舟低语，紧紧握住硬币。

　　楚雾眼神凝重。

　　这个残响领域比他想象还要危险，这里浓度高到离谱，至少超过了A级。

　　如果能回去，肯定要被助手小眠骂了，又不思考往前冲。

　　楚雾叹了一口气。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两个完全就是临时组成的二愣子小队，几乎没有净化领域的经验。

　　平常官方澄明院都会派出三至五人的行动小组，然后带足装备，进入残响领域前还会测试领域活跃程度，里面的颜色越浓郁，危险程度就越高。

　　在人员进入时，还会同时喷洒一种叫做“认知稳定剂”的信息素气溶胶，可以有效干扰进入人员感知环境中的色彩和声音，降低同化的概率。但这通常会造成恶心、失忆的副作用。

　　楚雾想，他也是胆子大，带着一个新手就是库库闯了高级残响领域。

　　他怎么一冲动就听了温云舟的请求呢？

　　不过楚雾又实在好奇，这个预言中的救世主能做到什么地步，能为我们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找出一条生路吗？

　　他看着温云舟的背影，而此刻的救世主正长大了嘴巴，发出感叹的一声。

　　“哇——！”

　　“好漂亮——！小舟喜欢！”

　　温云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水晶。这水晶仿佛是星辰的碎片，坠入凡间后凝成固体，静静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平静照耀人间。

　　他们来到了终点。那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在洞穴中央，有一枚半个拳头大小的多面体水晶正静静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散发着白色光芒。

　　在他看见水晶那一瞬间，他的腺体止不住发烫，一次次的剧烈疼痛让温云舟不禁弯下了腰，蜷缩起来。

　　小舟担忧地看着他：“大哥哥？！你没事吧？！”

　　温云舟艰难回复：“没……事……”

　　似乎是闻到了温云舟的信息素，水晶光芒更甚。光芒所及之处，形成了隔绝区，宁静又祥和。

　　然而，在那水晶下方，水面之下，似乎沉淀着大团大团浓墨般的阴影，正在缓缓蠕动。

　　楚雾眯起了眼睛，把手里的小舟放稳在船里：“小心点，刚刚那个大家伙，恐怕就趴在那下面守着它的宝贝呢。”

　　温云舟的视线被那枚悬浮的水晶牢牢吸住。它散发出的光芒仿佛能直接照进他的灵魂深处，抚平一切躁动不安。

　　“那是核心吗？”他低声问。

　　“不，那是锚点碎片。”楚雾纠正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水晶下方那片蠕动的深水阴影，右手已经按在了武器握柄上，“你坚持住，我去取锚点。”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如猎豹般窜出，动作迅捷得几乎带出残影。

　　他精准地踩在水道中几处凸起的礁石上，几个起落便逼近了那发光的水晶。

　　就在楚雾的手即将触碰到水晶的瞬间，异变陡生！

　　水晶光芒骤然暴涨，一道无形的波纹以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整个洞穴，不，是整个“幽灵海盗船”的内部空间，都剧烈震荡起来。

　　假山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水面的波纹变成了激烈的浪涛。

　　温云舟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水晶方向传来，不是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意识。

　　眼前的景象飞速褪色，向前移动，楚雾回望的惊愕眼神，小舟试图上前的身影，都化作了模糊的色块。

　　最后映入他感知的，是楚雾颈侧那道狰狞疤痕在强光下异常清晰的轮廓，以及一股微弱属于Omega信息素的残留气息。

　　楚雾他是Omega？

　　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与失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是永恒。温云舟的意识重新凝聚。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无垠的空间里，上下左右皆是虚无，没有光源，却亮如白昼。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气味，只有绝对的寂静和空无。

　　“你来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温云舟猛地转身。

　　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温云舟”。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身形，甚至连眼角细微的弧度都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本该与他一样的眼眸里，盛载着无法言喻的疲惫，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神性。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身形有些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纯白之中。

　　“你……”温云舟喉咙发紧，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是原主？是残影？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幻象？

　　“我是你，也不是你。”原主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微微笑了笑，“是我将你拉入了这个世界，也是我为你留下容川，跟“天空”做交易，布下楚雾作为接应人。”

　　“为什么？”温云舟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为什么是我？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家，澄明院，还有你……”

　　原主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温云舟，看到了更遥远的时空。他轻轻抬手，周围的纯白开始流动，演化出模糊的景象。

　　是疯狂乐园，是十五年前的乐园，也是信息素崩溃事件发生时的真实地狱。

　　无数人在欢闹中突然扭曲异化，信息素如同瘟疫般失控，相互影响，攻击，将乐园化作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个世界病了，温云舟。”原主的声音带着疲惫，“规则在崩坏，信息素这种本该是纽带的力量，正在成为导致毁灭的催化剂，澄明院看到了崩坏，但是他们固执地尊崇世界的规则，想让其安静入坟。”

　　“他们用绝对的秩序抹杀任何不确定和混乱，包括人类的情感与自由意志。特别是你的苦涩信息素，被他们认为是绝对的不稳定因素。”

　　景象再次改变，展现出澄明院总部冰冷的装饰，以及被他们净化后的人们，他们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活在世上。

　　“他们是错的。”原主的语气斩钉截铁，“生命因混沌而鲜活，因自由而璀璨。既然世界想让我们走向灭亡，那我们就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