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游戏，他们的地狱》宁茶三分苦

4、不同境界的不同认知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这个一路同病相怜，却显得如此脆弱的“难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害怕？”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无波，“为什么要怕？”

　　李明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弄得愣住了。

　　为什么不怕？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激动地坐直了身体，手指有些发抖地指向房间里的其他三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惶恐：

　　“你看这里啊！阴森森的，门都锁着，窗户还有铁栏杆……还有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还在扎马步的“闪电侠”，以及面红耳赤争论不休的两个胖子，“你看他们，没有一个正常的！我们跟这样一群人关在一起，谁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和失控的恐惧。

　　方初顺着李明的手指，再次缓缓扫过他的三位“室友”。

　　那个瘦子依旧披着床单，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沟通天地能量。

　　那两个胖子还在进行永恒的哲学辩论，唾沫横飞。

　　他们的行为荒诞，逻辑崩坏，毋庸置疑。

　　然而，方初的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玩味。

　　“是啊，他们是不正常。”
　　他收回目光，看向李明，那双之前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显得漆黑的眸子，此刻却仿佛沉淀下某种幽暗的光，“但是，你没发现吗？他们……很有意思。”...

　　“有……有意思？”李明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一群疯子关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可言？

　　“你看，”方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分析实验样本。

　　“他们的行为看似混乱，但都有其内在的、固执的逻辑。那个瘦子，他坚信自己是超级英雄，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拥有力量和责任。那两个胖子，他们争论的问题看似愚蠢，但你仔细听，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理解世界的起源，执着得可爱，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三个病人，眼神深处不再是排斥，而是一种……评估。

　　“至少，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纯粹，直接，不虚伪。比起外面那些表面正常，内心却充满算计和恶意的人……”

　　方初的声音里渗入一丝冰寒，“他们，反而显得干净多了。”

　　李明张大了嘴，看着方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理解方初的思维，只觉得这番话比这个房间本身更让他感到一股寒意。

　　这个人，是不是……也已经不太正常了？

　　方初没有再解释。

　　他重新靠回墙壁，闭上了眼睛。

　　恐惧？不，他早已将恐惧连同软弱一起，埋葬在那个被闪电击中的雨夜。

　　现在，占据他内心的，是更沉重、更黑暗的东西。

　　是即便身陷囹圄也无法熄灭的仇恨之火，以及一种开始悄然滋生的、将眼前这一切“疯狂”都视为可利用资源的……冰冷盘算。

　　这所精神病院，这些精神病人，似乎真的，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第二天清晨。

　　一丝惨白的光线从装有铁栅的窗户挤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部分黑暗，却带不来多少暖意。

　　方初从一种浅眠而警惕的状态中醒来，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一道视线正牢牢地锁定着自己。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收缩。

　　那个自称“闪电侠”的干瘦男人，正盘腿坐在他床边的地上，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你干什么？！”方初瞬间坐起身，后背紧贴墙壁，下意识做出了防御姿态。

　　任谁一睁眼看到这么一幕，都难免心惊。

　　那瘦子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又露出那种纯然无害、甚至带着点献宝意味的笑容。

　　他指了指从窗户栅栏间投射到地板上的那一小片方形光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嘘——我在吸取能量。”

　　他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阳光的姿势，尽管那光斑只照到他的膝盖，“你看，早上的阳光，最新鲜，最有力量！吸收了它，我就能变得更强大！”

　　方初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警惕未消。

　　他顺着瘦子手指的方向，看向那片光斑。

　　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像一群渺小的精灵。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荒诞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诱惑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的脑海。

　　能量……吸收能量……

　　他自己的异能，那沉寂的雷霆之力，是否也需要某种“能量”来激活？

　　这精神病院能压制它，是否也因为这里隔绝了某种它赖以存在的“场”或者“能量”？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剧震。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瘦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单纯的看一个疯子，而是带着一种探究，甚至是一丝……同道中人的审视。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用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低声问道：“你……真的是闪电侠？”

　　瘦子一听，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遇到了知音。

　　他用力点头，胸膛挺起，用一种混合着骄傲和秘密的语气说：“当然！我就是闪电侠！超级厉害的闪电侠！我是被派来这里执行秘密任务的！”

　　他左右看了看，凑近方初，用气声说：“不能告诉别人哦。”

　　看着他这副深信不疑、全身心投入角色的模样，方初心中那股因异能失效和环境压抑而产生的暴戾与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他忽然觉得，这个瘦子，或许比他之前认为的要有用得多。

　　他的“妄想”，他的“逻辑”，在这个扭曲的地方，可能恰恰是一种独特的生存智慧，甚至是一种……力量。

　　方初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靠回床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铁栅分割的天空。

　　阳光依旧惨白，但在他的眼里，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开始觉得，这个自称“闪电侠”的室友，或许是他在这座白色监狱里，找到的第一个，有趣的“突破口”。

　　他甚至破天荒地，对着依旧在努力“吸取能量”的瘦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时，方初的注意力却被对面空着的床铺吸引。

　　李明不见了。

　　那个昨晚还哭哭啼啼，对周遭一切充满恐惧的男生，他的床铺只剩下凌乱的被褥。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在这个地方，一个人突然消失，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立刻看向依旧盘坐在地上“吸收能量”的瘦子，压低声音问：

　　“他呢？去哪了？”

　　瘦子连头都没回，依旧对着那片阳光做着深呼吸，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向往的语气回答：

　　“他啊，拿着盆子去河里游泳了！真羡慕啊，河里能量更足！”

　　“河里游泳？”方初听完直接愣住了。

　　这精神病院守卫森严，高墙铁网，哪里来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