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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通天敕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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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提轻笑点头表示赞同,眸色渐深,即使同为圣人,他们也与三清存在很大差距,而三清之中唯有太上令他捉摸不透,并非特指实力,太上本身就令他危机感十足,看似温和的存在实则最为无情啊。
接引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师弟你怎会给玄都讲因果大道呢?”不怪他对此事惊奇,这可是师弟的绝学了,就算是亲传弟子也是随心意而讲一点。
准提神色不变,道:“东方多毓灵秀俊杰之士,偶尔见到资质卓异者便总忍不住为其讲道一番,也算结个善缘吧,毕竟同为玄门,指点一下也无妨。”接引这次听懂了,师弟这是嫌西方优秀弟子太少了。
虽是冲动之举,但玄都听道时的表现却是令准提惊喜异常,凡尘之时,心存善念而初心不改,有大功德之相,清醒过后又不为过去所动容但依旧心存善念,可见其修道之心的坚定,无情才是最大的慈悲,因果已了,若还是放不下,便越陷越深,因果缠身,即使最终醒悟也难登大道。
准提暗赞不已,“此子与我西方有缘啊!”随后悠悠叹了口气,“可惜……”
接引明白师弟的意思,一脸无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还是以后努力去东方寻找几个资质好的弟子吧。
准提见状叹气声更重了,菩提叶自枝桠纷扬飘落,拂过他紫袍上万千佛纹。一阵无言后,细碎的笑意重新从他眼底漫上来。
讲道期间有各种幻象是很正常的事,往往跟自己的经历有关,而玄都某一部分幻象他竟然都看不见,准提怀疑:莫非是太上师兄插手了?若不是,那就有意思了,躲天意,避因果。
接引一袭素白袈裟随风轻扬,不知师弟在想什么,只是见师弟不再愁眉苦脸也放下心来,眉目舒展间,似有春水漫过尘世枯槁。
两位圣人周身漂浮着无量光,虚空之中梵音缭绕,朵朵青莲虚影从他们身下绽放,层层叠叠漫向天际,将整片混沌再次染成祥和的金芒。
……
忽的,天地一寂。
玉虚宫内,元始掌中玉如意“铮”然长鸣,案头封神榜无风自展,其上空无一字,却隐隐有血光浮动。
碧游宫中,通天蓦然抬首,眸光如电,穿透三十三重天外天,直抵混沌深处——那里,劫气翻涌,如黑云压城,无声无息间已缠绕上天道命数。
通天指尖一颤,杯中清茶无风自动,荡开一圈涟漪。通天心中一沉,无端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忽的开口,道:“水火。”
侍立玉阶下的道童立即躬身,道袍泛起涟漪:“弟子在。“
“敲钟吧。”
“谨遵法旨。”
碧游宫外,东海波涛骤止,漫天紫气凝为实质,化作九重阶陛直抵宫门。
“铛——”
水火童子手中玉槌尚未触钟,那口悬于宫檐下的古钟竟自鸣三响。童子慌忙回首,只见教主不慌不忙地说道:
“敲足九九之数。”
通天话音方落,水火童子手中玉槌忽化双龙。赤龙喷吐南明离火,黑龙引动北冥玄水,水火交缠间撞向钟壁。每记钟声皆凝成实质——前三十六响化作金莲坠地,中三十六响变作血云翻涌,末了二十七响竟是无边寂静。
第三声还未响起,多宝道人已撕裂虚空而至,第一个踏碎虚空而来,随即便见其余亲传弟子纷纷而至,又过了一会,所有弟子都已到齐。
通天教主眸光如寒星扫过殿下万千弟子。多宝道人、无当圣母、金灵圣母、龟灵圣母等亲传弟子立于最前,身后乌泱泱一片截教门人,皆屏息凝神,静候法旨。
“劫气已至,天机混沌。”通天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震得金鳌岛外海浪骤停,“自今日起,凡我截教门人,皆闭宫修行,不得踏出东海半步——违者,生死自负。”
殿下顿时一片哗然。虬首仙忍不住踏前一步:“师尊!那阐教欺人太甚,前日还打伤我教门人,难道就……”
“噤声!”通天袖中一道剑芒闪过,虬首仙鬓边一缕黑发无声飘落,众仙顿时噤若寒蝉。
乌云仙突然跪地叩首:“弟子愿以身应劫,换一线生机!”紧接着万仙齐跪,声如潮涌:“求师尊开恩!”
通天不予理会,并指斩断半幅袍角。青袍落地化作天堑,将碧游宫与洪荒彻底隔断。
“自今日起,越此界者——“圣人之言引动天道共鸣,九霄之上骤然劈下八十一道混沌神雷,在界碑处烙下“劫灭“二字。
良久他挥袖道:“都退下罢。”
诸弟子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俯首行礼,“弟子遵命。”
八十一重玉虚宫,紫气缭绕,仙音袅袅。元始天尊高坐九龙沉香辇,掌中玉如意莹润生光,映照天道玄机。
案前封神榜无风自动,缓缓展开。榜上空白一片,却隐隐有血光浮动,如雾如霭,缠绕其上,久久不散。元始眸光微凝,素来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浮现一丝异色——那是对劫数的洞悉,亦是对天命的沉吟。
“截教……”他低语一声,指尖轻抚过封神榜边缘,榜文竟微微震颤,似在回应。
血光愈浓,劫气渐深。
元始闭目,神念穿透三十三天,直抵混沌深处。通天那闭宫敕令的余威仍在东海回荡,万仙俯首,劫云翻涌。他知晓,此劫已避无可避,纵是圣人,亦难全盘掌控。
“大哥当有计较。”
一念及此,元始身形骤然虚化,玉虚宫内只余一缕未散的清光。再凝实时,已至八景宫外。玄都洞前紫芝摇曳,似在恭迎。
太上早已静立丹墀,神色淡然,仿佛早已知晓他会来。
“劫起,截教当先。”元始开门见山。
太上微微颔首,眸光深远:“通天闭宫,不过暂缓劫数。”
“若劫不可避,当如何?”
太上未答,只抬袖一指。八景宫外,那株亘古长青的紫芝,竟无声凋零一叶。
元始默然,素来如古井无波的面容竟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白玉般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如意,
“三弟他...“元始低语半句便止住,他抬眸望向东海方向,看见碧游宫外那道被通天亲手斩出的天堑——青萍剑气与劫云纠缠,将整座金鳌岛染成了玄紫色。
太上拂尘轻扫,八景宫前那株半枯的紫芝又落一叶。元始心中想道:此次量劫过后,三清是否还能同坐论道?
太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泊的笑意。他轻抚长须,目光悠远地望向东海方向,语气平和如潺潺流水:
“二弟,且往好处想。“
他袖中飘出一缕丹香,在空中化作阴阳鱼缓缓游动。
“通天总算狠下心,不再理会那些执迷不悟的弟子了。“
元始闻言,手中三宝玉如意忽明忽暗,映照出他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八景宫檐下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太上说着,轻轻一弹,那阴阳鱼便化作飞灰消散。
元始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他转身时竟带着几分迟疑。太上轻抚长须,嘴角噙着一抹洞悉天机的笑意。他望着元始离去的云迹,眼底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清光。
太上袖中飘出一缕先天紫气,在八卦炉上结成一幅卦象:乾位显化金鳌岛轮廓,岛外血雾缭绕。坤位浮现玉虚宫影,宫檐下悬着半截断裂的剑穗。中央太极鱼处,三朵青莲同根而生,却各自转向。
八景宫外的紫芝突然又生新芽,只是这嫩芽生得古怪——向东的一枝带着剑气,向西的一枝绕着玉光,正中那枝却被丹火映得透明。太上一挥手,三枝又自行纠缠成结。
二弟在乎与三弟的情谊,只是方法用得不当,进一步了解量劫其中危害,想必日后行事更有分寸。三弟亦如是,若他真的做到所说的一切,那么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三弟下令弟子紧闭洞门、静守修行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早一些。
这场量劫,终究给三清各自留了转圜的余地。
太上垂眸而坐,玄都静立阶下,忽见师尊抬目,眸光如古井微澜。
“玄都。”
太上缓缓起身,素来无为的气度中竟透出一丝凝肃:“此次入劫,你放手施为。”
玄都一怔。放手施为?师尊向来教诲“不争”、“顺其自然”,如今竟允他全力出手?
似是看透弟子疑虑,太上袖中手指轻掐道诀,八景宫外忽有风雷隐动。
“劫数如潮,天意如刀。”太上望向昆仑方向,声若叹息,“到了这一步,人教亦难独善。”
“弟子谨记。”玄都躬身长揖,广袖垂落,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师尊,弟子此行……该先去何处?”
太上背对着他,白发如雪,道袍随风轻扬。他静默片刻,只轻轻吐出二字:
“朝歌。”
太上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商灭周兴,天意已定,但劫中变数……未必尽在算中。”
玄都拱手一礼:“弟子领命。”
太上终于回首,眸光深邃如渊,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记住,此行凶险,但太极之理,刚柔并济。”
太上不再多言,转身踏入八景宫深处,只余一句飘渺道音回荡:
“去吧。”
玄都抬眸,望向朝歌方向,天边劫云翻涌,似有雷霆暗藏。他轻笑一声,踏步而行,身影渐散于云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