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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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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永徽山中阴风阵阵,林中野兽不安定的诡异吼叫声令人心神难安。
一名蜷缩于简陋营帐中的士卒因耐不住寒冷正瑟瑟发抖,身旁的同伴也冷得没有一丝睡意,他起身钻出营帐,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火光,他暗骂一声后到一旁的树林中小解,尿完后他忽然反应过来,周围怎么不见一名巡逻的士卒,正纳闷之时,突然见到丛林中冒出数点绿光,漂浮不定,犹如地府中的幽魂,他顿时惊恐失色,正要转身逃跑之时,脖子一疼,随即晕了过去。
一名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黑衣人将士卒解决后,学狼吼了一声,跟着林中窜出无数黑衣人,他们一路将巡逻的士卒全都打晕,直至主帅所住的山洞前。
山洞门口布有两队亲兵,此刻他们虽有些困意,却都不敢马虎大意,强打起精神来坚守岗位。这时突然射来数支飞针,均打中亲兵们的脖颈,没片刻工夫一个个软倒在地。幸免的几名亲兵立即大叫:“有敌人来袭······”
林中领头的黑衣人娇叱道:“动手!”手持双刃冲了过去。
一名黑衣人朝半空中射去一支响箭后,紧随其余同伙一同手持兵刃冲进山洞。
山洞内响起一阵厮杀,很快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便结束了。
双刃上的鲜血犹在滴落,玄英扯去头上的面罩,露出她清秀明丽的脸庞。
这时外面早已乱作一团,郦若泱与徐瓒分兵两路将叛军团团围住,饥寒交迫中的叛军有何战斗力可言,想要活命只得乖乖放下兵器。
玄英押着靳异从山洞中出来,郦若泱正巧领军赶了过来,见对方安然无恙均松了口气,另一边的零星的抵抗很快被徐瓒剿灭了。
这次行动很是顺利,在一开始便由玄英率领百余人的行动小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靳异,使其无法指挥叛军,然后郦若泱与徐瓒率军分由北、东两个方向杀入叛军营地。仍在睡梦中的叛军骤见神兵天降,俱都手足无措,毫无战斗经验的他们只能放弃抵抗。
郦若泱留下徐瓒打扫战场、安顿俘虏,她与玄英押着靳异回博饶复命。
至半路忽见一大队禁军行色匆匆而来,领头之人竟是储君身边的贴身侍卫刘元毅。
刘元毅与黄志、潘大牛均是随虞瀚东来博饶的,如今黄志已成为独当一面的广武将军,潘大牛成了先锋大将,而刘元毅则被储君留在身边,升任禁军统领,几人可以说是各有成就。
两队人马渐近,刘元毅于马上拱手施礼道:“事态紧急,还请殿下宽恕卑职礼仪不周。”
郦若泱蹙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刘元毅连忙禀报道:“昨夜储君下令封闭五王子府,可我们搜遍全府没有找到五王子,后来从其亲属口中得知,五王子与王妃,还有两名子女早就乔装出城去了。现在储君已经发下海捕文书,要将五王子抓捕回来。”
郦若泱虽明知早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感到心中难受,毕竟都是手足兄弟,如今竟闹到这种地步。她又问道:“那你们现在去哪?”
刘元毅回道:“仲孙大人猜测五王子定是躲在永徽山上招宫请求大王庇护了,我们这是要上永徽山上招宫拿人。”
郦若泱惊道:“父王在上招宫?”
刘元毅点头道:“数日前,大王嫌宫中太过吵闹,已搬至永徽山上招宫居住了。”
郦若泱当机立断吩咐玄英道:“你押解靳异回城,我随刘统领去上招宫。”说完随刘元毅去了。
再上永徽山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郦若泱清楚地记得自虞瀚东离开博饶后,她就再未上过永徽山。上招宫还是原来的样子,两年前虞瀚东领着黄志、潘大牛、刘元毅、白五一入上招宫,成为郦照熙的禁军护卫,那时郦照熙还是一个双腿俱残、受尽冷漠的九王子。短短半年的时光,虞瀚东不但治好了郦照熙的双腿,还一步步将其扶持为黎国的储君······那时虽然身处凶险,却过得无比充实,因为他们有奋斗的目标,有喜欢的人在身旁······
待郦若泱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上招宫的门口。
上招宫门前聚满了众多黎王的禁军护卫,他们均严阵以待。
天空中忽然阴云密布,压抑的气息使人喘不过气来。
刘元毅向上招宫的禁军首领宣读了储君的手令,五王子郦照茂意欲叛逆弑父,现要将其抓回博饶受审。
负责黎王安危的禁军统领杜疆直接否认道:“你回去禀报储君殿下,五殿下不在上招宫。”
刘元毅自然不信,他踌躇片刻后道:“杜将军可否容卑职进出看看。”
杜疆肃容道:“大王在此,岂是让你说搜就搜的。”
刘元毅面露难色,不禁望向身旁的郦若泱。
郦若泱趋前一步,道:“杜将军,那我能否进去?”
这回轮到杜疆面露难色了,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僵持之时,忽然又有好些人赶至山上,待这些人走近,众人这才认出为首的两人分别是岳麓君和十三王子郦照杰。岳麓君贵为黎王的兄长,在王族中有着崇高的地位,郦照杰则是与储君最亲近的兄弟。
刘元毅、杜疆纷纷施礼。
岳麓君望了一眼刘元毅,道:“此间之事你不用管了,你先下山去吧。”
刘元毅不明所以,回道:“储君交代的事,卑职不敢擅离职守。”
郦若泱心知岳麓君是为刘元毅好,眼下是王族内部的斗争,今后一旦翻旧账,参与其中的外姓之人往往是最先遭殃的。她喝令道:“刘统领!你只管下山去吧,我自会去跟储君解释。”
刘元毅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随即施了一礼,退下山去了。
渐已成年的十三王子郦照杰走到杜疆身边,冷冷道:“现在本殿下与王伯父、王姐要进上招宫面见父王,杜将军还要阻拦吗?”
杜疆虽久在黎王身边,可是何曾见过今日的场面,他也深知黎王已大限将至,再也无法庇护五王子了,与其得罪储君,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退至一旁,让出了入宫的通道。
郦照杰昂首率先步入上招宫,岳麓君与郦若泱紧随其后,在他们身后是大批禁军及亲随护卫。
一进入上招宫,郦照杰所带来的亲随护卫便开始四处搜寻。至主殿内,只见年迈的黎王安坐于主位,身边只有宫中的内侍长高监。
郦照杰收起之前跋扈的气焰,与岳麓君、郦若泱一同施礼。
黎王用一双惨淡的眼珠望着自己的兄长、儿子、女儿,心中无比的凄凉。过了好一阵,他这才幽幽道:“你们一同前来所为何事?”
作为长辈的岳麓君主动开口道:“数日前,郦照茂假借军情紧急,令属下靳异调走北郊大营五万大军,秘藏于永徽山中,伺机对储君不利,更有弑君篡位之心。幸而储君早有察觉,及时封闭五王子府,并急令豫章公主遣军平叛,方才化解了这场危机。现如今匪首郦照茂在逃,应速将其抓捕归案,以儆效尤。”
黎王死气沉沉的身躯不禁颤了一颤,他有气无力道:“如今茂儿已经一无所有,可否让储君放过他。”
郦照杰想起郦照茂曾撺掇王族世室的祭师阴谋陷害其母,他至今都无法咽下这口恶气,于是朗声道:“父王错矣!想当初二王兄在府中占卜问卦,询问父王的死期,父王审问都没有便将二王兄赐死了。如今五王兄之罪孽更甚,父王怎么反倒心软了。还有大王兄猎场谋反,七王兄被厨子杀死,这些事父王难道都忘了?”
郦若泱看着侃侃而谈的十三弟,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不光储君变了,连这个年纪最小、最听话的十三弟也变得不认识了。
黎王浑身剧震,跟着一个劲地咳嗽起来。
外面传来挣扎求救的声音,不一会几名亲随护卫将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押了进来。
郦照杰见状,拼命朝亲随打眼色。
领头的一名亲随立刻会意,强行将那男子拖了出去。
那男子狂喊道:“父王救我···父王救我···”
殿外传来惨绝的呼救声,有男有女,还有孩子,只片刻工夫便清净了。
座上的黎王突然口喷鲜血,脑袋一歪,再没了动静。
高监上前探了下鼻息,确定再也没有气息后,他扑倒在地,悲呼道:“大王薨逝了——”
岳麓君、郦若泱、郦照杰跪倒在地,此刻三人心境各有不同,岳麓君忽然萌生兔死狐悲之感,心中很不是滋味;郦若泱虽对这个父亲已没有多少感情了,但死去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还是忍不住落下了几滴眼泪;郦照杰则与他俩不同,自出生后他极少感受到父爱,现在初尝权力的滋味,正乐此不疲。
三人一番商议后,由岳麓君留下来主持丧礼,郦照杰为黎王披麻戴孝,郦若泱速速赶回博饶将此间之事告知储君,让储君立即登位。
步出大殿,只见广场上十数具尸体已然被搬走,宫中的内侍、宫女正在努力擦拭地上的血迹,这一刻郦若泱忽然想起郦照茂最得意之时的风姿,那是多么令人向往,可如今全家惨遭屠戮,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博饶的,只知道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就这么走着走着便进入了储君府。
此刻的储君府宛如一个小朝廷,许多官员聚在大殿内聆听储君发号施令,一个又一个官员得到指令后奔进奔出,其中竟有不少的新面孔,诚然这些人将成为新王的重要班底。
当郦若泱茫然地踏入大殿时,原本嘈杂的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跟着所有官员面向郦若泱齐声唱喏。郦若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望向主位上的储君,道:“父王薨逝了!”
郦照熙霍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神色由震惊转而舒展,却没有一丝悲哀之色,更像是挣脱束缚后的畅快。
群臣议论纷纷,随后由相国阎漪提议应放下一切,处理国丧。其他大臣均附议。
郦照熙肃容漠然道:“眼下自然以国丧为重,但国事也不可放松。本宫身为人子应先尽孝,在国丧期间国事就拜托相国了。”说完朝阎漪深深一躬。
阎漪受宠若惊,立即还礼道:“请储君放心,老臣定不辱命。”
紧接着整个东都博饶城的百姓素服守孝,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幡,哀悼逝去的国君。
早先在和平年代,国丧曾严格规定继任的国君必须要守孝满三年,在此期间只能粗茶淡饭,不可处理国事。然而进了乱世后,时事瞬息万变,继任的国君很可能还未守孝满三年自己就被人杀了或国家被他国攻灭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继任的国君谨守守孝的传统了。
在先国君入土后的第二天,郦照熙便即位正式成为黎国新一代的君主,同时他已经开始处理起了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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