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舟在雾中泊》智育

10、七叶莲

　　次日天还未亮，沈泊舟就等在了云家院外。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里面装满了进山所需的物品，绳索、柴刀、干粮、水囊，甚至还有一包应急的伤药。

　　云雾推门出来时，看到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模样，微微一怔：“只是去采药，不必带这么多。”

　　“有备无患。”沈泊舟咧嘴一笑，很自然地接过云雾手中的药篓，“我来背。”

　　晨雾尚未散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上。沈泊舟刻意放慢脚步，好让身后的云雾跟上。山路崎岖，他不时回头伸手搀扶，云雾起初还有些抗拒，后来便也默许了。

　　“七叶莲长什么样子？”沈泊舟找话题问道。

　　“叶分七瓣，形如莲花，故名七叶莲。”云雾轻声解释，“多生长在背阴的岩缝中，喜湿不喜光。”

　　沈泊舟认真记下，眼睛不停扫视着路旁的岩壁。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株草药，好看见云雾开心的样子。

　　越往深山走，路越难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沈泊舟挥舞柴刀在前开路，不时提醒身后的云雾注意脚下。

　　“累了吗？歇会儿吧。”他寻了处平整的石头，用袖子擦了擦，让云雾坐下。

　　云雾确实有些气喘，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接过沈泊舟递来的水囊，小口喝着，目光却仍在四处搜寻。

　　“别急，慢慢找。”沈泊舟在他身旁坐下，从背篓里取出干粮，“先吃点东西。”

　　那是他特意从镇上买来的芝麻饼，香酥可口。云雾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好吃吗？”沈泊舟期待地问。

　　云雾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沈泊舟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他看着云雾小口吃饼的样子，只觉得这深山老林也变得可爱起来。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前行。忽然，云雾停下脚步，目光定在不远处的一处岩缝中。

　　“找到了？”沈泊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岩缝中确实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七片叶子均匀展开，形如莲座，叶脉在斑驳的阳光下泛着淡淡银光。

　　“是七叶莲。”云雾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激动，“而且已经结籽了。”

　　沈泊舟大喜，正要上前采摘，却被云雾拉住。

　　“岩缝太窄，我进去。”云雾说着，解下身上的药篓。

　　“不行，太危险了。”沈泊舟拦住他，“让我来。”

　　两人争执间，云雾已经利落地攀上岩石。他的身形确实比沈泊舟更适合钻岩缝，几个起落就接近了那株七叶莲。

　　沈泊舟在下面紧张地看着，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云雾小心翼翼地挖掘着七叶莲的根部，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就在他即将成功时，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

　　“小心！”沈泊舟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跌落的云雾。

　　两人滚作一团，沈泊舟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怀中的人。碎石哗啦啦落下，砸在他的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检查怀中的云雾是否受伤。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随即都愣住了。

　　沈泊舟这才意识到，云雾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那清瘦的身躯比他想象的还要单薄，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

　　云雾的脸瞬间红透，慌忙想要挣脱，却被沈泊舟抱得更紧。

　　“别动，”沈泊舟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他仔细检查着云雾的手脚，确认只有几处擦伤，这才松了口气。而自己的后背却被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你受伤了。”云雾皱眉，立刻从药篓中取出伤药。

　　“小伤，不碍事。”沈泊舟满不在乎地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云雾的脸。

　　云雾不说话，只是固执地让他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缓解了疼痛，却让沈泊舟的心跳得更快了。

　　“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云雾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责备。

　　“那你也不能冒险。”沈泊舟转身，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是受伤，我会心疼。”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云雾的手微微一颤，药瓶差点掉落。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沈泊舟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他的手：“云雾，我...”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岩缝中的七叶莲轻轻摇曳，几粒细小的种子随风飘落。

　　“种子！”云雾惊呼，连忙起身去接。

　　沈泊舟的话被打断，有些失落，但也跟着起身帮忙。他们小心地收集起那些珍贵的种子，云雾用特制的小布袋仔细装好。

　　“有了这些种子，可以试着种植。”云雾的语气轻快起来，“若是成功，以后就不必冒险来采了。”

　　看着他的笑容，沈泊舟觉得刚才的惊险都值得了。他帮着云雾将整株七叶莲小心挖出，连根带土用苔藓包裹好，放入药篓中。

　　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时轻松许多。沈泊舟依然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搀扶云雾。两人的手一次次相触，又一次次分开，每一次都让沈泊舟心跳加速。

　　快到山脚时，云雾忽然开口：“方才...你想说什么？”

　　沈泊舟脚步一顿，转身面对他。夕阳的余晖为云雾镀上一层金边，他清澈的眸中映着天边的晚霞，美得让人窒息。

　　“我想说，”沈泊舟深吸一口气，“我心悦你。”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云雾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沈泊舟看不懂的复杂。

　　良久，他轻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沈泊舟坚定地点头，“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在乎你。”

　　云雾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就在沈泊舟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却轻轻握住了沈泊舟的手。

　　没有言语，但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泊舟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回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手下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回到云家时，天已擦黑。云奶奶站在院门口，看见他们牵着手回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吃饭。

　　那一晚，沈泊舟在云家吃了晚饭。饭桌上，云奶奶不停给他夹菜，态度比以往更加亲切。而云雾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临走时，云雾送他到院门口，将那个装着七叶莲种子的小布袋塞进他手中。

　　“这是...”沈泊舟不解。

　　“一起种。”云雾轻声说，耳根微红。

　　沈泊舟握紧那个小布袋，心中满是暖意。他知道，这不只是一包种子，更是一个承诺。

　　月光下，他望着云雾清秀的侧脸，轻声道：“明天我还来。”

　　这次，他不需要任何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