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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缘千里来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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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林骄便踩着铃声从后门走进教室,开始早读。
前桌的方至靠着林骄的桌子,边微昂着头高举着书装模作样地朗读,边微微偏头惊讶地问道:“骄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今天开学第一天,我妈妈说要送我上学。”
“难怪喽,那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啊?”方至关切地问。
“昨晚11点就睡了,没去那。”林骄淡淡地说。
“哦哦。”方至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继续朗读要背诵的课文。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一身穿蓝色POLO衫和黑色休闲裤,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发表开学致辞。
方至背靠林骄的桌子,偏着头小声地说:“骄哥,我都怀疑这件POLO衫是不是他们男老师的工作服,人手一件,还不重色。”
林骄只是笑了一声,继续翻看手中的语文课本。
“骄哥,你看到过陈总在校外的样子吗,那真的是要多潮流有多潮流。”
一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姓陈,教学治班自成一套,学生尊称一声“陈总”。
“嗯?”林骄配合着发出疑问的声音。
“我听说啊,陈总刚来的时候还是靓得很的,美式前刺冲锋衣,谁人不叫一声哥,结果班上一个女生疯狂追求,都闹到年级部了,吓得陈总赶紧换头。”
林骄听完并未多言,只是认真翻阅着刚到手的语文书。
方至身旁的何明听完凑过来感慨道:“陈总真是为教师职业牺牲太多。”
经过十分钟的总结过去和展望未来,班主任陈总拿起手旁的保温杯,润了口嗓子,喜笑颜开:“这个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说完带头鼓掌。
话音刚落,一个高个少年便施施然走进教室,少年容貌俊朗,体型修长,眉眼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狐狸眼似笑非笑,鼻梁高挺,薄唇弯弯,面庞如玉,身姿笔挺,即便身穿着二中最为普通的蓝白校服,也像是从容赴宴的贵公子。
是他!
林骄坐在最后一排,隔着人群与任善对望,微微皱眉,有些惊诧,暗自感慨一声:云城真小。
任善一进门,便引发一阵骚动。
“我去,他好帅啊。”
“跟林骄比谁好看?”
“两个人风格不一样,一个是要喊老婆,一个是要喊老公。”
“你敢当着林骄的面喊老婆?”
“当我没说,过过嘴瘾还不行。”
任善温柔一笑,朗声开口:“大家好,我是任善,任何的任,善良的善,很荣幸能来到一班,希望未来能和大家成为朋友,请多关照。”
少年的嗓音富有磁性,寻常的客套话听起来也显得亲切自然,格外熨帖。
“我去,声音也好好听。”
“是啊,感觉有点像我老公的声音。”
“好想拍个照分享给我姐妹啊。”
“如果你不怕手机被收的话。”
四周窃窃私语不断,林骄只是抬头看了几眼便垂眸继续默记必背篇目。
“任善,你个子高,就坐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可以吗?”班主任陈总指了指林骄的方向。
一班的人数是单数,总有个人没同桌,当初班主任陈总犯难的时候,林骄就主动请缨,一个人坐到了最后一排,之后也就一直没变过。
“好的,谢谢老师。”任善乖巧地道谢,穿过同学们层层或热切,或打探的视线,不急不缓地踱步到林骄身旁落座。
一落座,周围的人便跃跃欲试,忍不住想和新同学攀谈。看着林骄端坐在课桌旁,神色平静,对任善视若无睹的模样,任善便起了一番逗弄的心思。
“同桌你好啊,请问怎么称呼?”任善看向身旁的林骄,装作初见的模样。
“林骄。”林骄觑了他一眼,似是不解他在玩什么把戏,淡淡地说。
“请问是娇媚的娇吗?”任善一脸无辜地发问。
任善的声音不大,却也能传到周围人的耳中,一时间,四周的气氛有些凝滞。
简单的一句话轻佻又带有若有若无的恶意,若不是任善一脸无辜,目光真诚,众人都要怀疑这位新来的大帅哥是不是故意的了。
看来上帝还是公平的,在赋予一个人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时,一定也会附赠一个二百五的脑子。
“不是,是‘撼珮骄骢弄影行’的骄。”林骄突然转头直视任善无辜的双眼,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带着淡淡的挑衅意味。
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只在任善眼前晃了一眼便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平常平淡的神情。
还特意拽首不是高中必背篇目的古诗词,脾气不小,任善暗自笑了一声。
“好名字,同桌,我的书还没到,请问可以跟你一起看吗?”任善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
林骄还未回话,方至便递了几本书放到任善课桌上:“你用我的书吧,骄哥他不太习惯和人一起看。”
“这样不好吧,那同学你用什么呢?”任善面色为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方至露出爽朗的笑容:“叫我方至就好,没事儿,你用呗,我跟我同桌一起用就好,骄哥不太习惯跟人一起看书。”
话音刚落,班主任陈总便敲了敲讲台:“好了,同学们现在拿出必修五,现在开始上课。”一时间,教室便安静下来,只有哗啦呼啦的翻书声。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任善就将班上同学认了个全,摸清了大部分人的性情,不多时便和班上大多数男生称兄道弟,也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
林骄相貌上乘,听说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按理说即使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也该是个颇有存在感的人,可在班上却总像个透明的“幽灵”一样。
下课的时候,教室里总是三人五人成一圈,聊天聊地,嬉笑打闹,林骄则要么趴着休息要么埋头看书,或是出教室打水上厕所,从不与人闲聊,在这个班像是个无人触及的“荒岛”。
二中下午的最后一两节总是自习课,林骄是基本不上的,老师们讲完新课,林骄也就利索地收拾东西从教室后门离开教室,来无影去无踪的。
其他同学则见怪不怪,即使是唯一能跟林骄说的上话的方至也从未过问。
明明身处最躁动的年纪,却又活得像一潭掀不起半分波澜的死水,无论何时,林骄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即便是笑,也是清浅一笑,雁过无痕。
任善一时兴起时,也在课上逗弄过林骄,想瞧见更多生动的神情。
不过,多数时候,林骄总是视而不见,半分不受影响地飞快地记着笔记,若是被闹得烦了,也不过冷淡地吐出“别闹”“听课”几个字便作罢。
只一次英语课上,林骄像是不堪其扰,放下写得飞快的笔,侧身认真地问任善:“好好听课,对你我都好,可以吗?”
任善看着林骄眼下淡淡的青色,一时有点怔愣,转而吊儿郎当地说:“我不需要。”
林骄只是微微皱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却愈发冷淡:“随你。”随即,利落地转身提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补上刚对话期间漏记的知识点。
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自然有很多退路,是他多管闲事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从手中悄悄溜过,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月考的日子。
一下考班上的同学就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着考题和答案。
“诶,你们说这次考试谁能拿第一啊?”
“还能有谁,肯定又是林骄啊。”
“那不一定,我感觉刘宇轩考得也挺好的样子,刚我们对了下数学答案,那些坑他都没踩,就最后一大题的第二小问没做出来。”
“那道题我也没做出来,要不问问林骄?”
“算了吧,从来没见他跟人对过答案,一考完就没影。”
“怎么感觉跟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也没见他上过自习课,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神秘的要紧。”
“那他怎么次次第一,不会提前看试卷了吧。”
原本正趴在桌上休息的方至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严肃地冲着教室中间围在一起讨论的人说:“别乱造谣,也不怕乱说话咬了舌头,骄哥可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
少年目光如炬,原本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的人陡然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讪讪一笑,随即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毕竟背后议论人是非还被挑明终归是件不体面的事。
当然,也有不服气的,低声蛐蛐两句,不敢高声作语,毕竟方至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若是闹到老师面前,少不了一番麻烦。
窗外阳光遍地,斜照进窗,却给不了满屋亮堂,仍留下一片阴翳。
任善便置身于那一片阴翳里,斜靠在墙面上,仰着头,转着笔,微微耷拉着眼,懒洋洋地看着不远处的闹剧。
原以为能看到一出好戏,哪成想不过尔尔,无趣得紧。任善伸了伸懒腰,微眯着眼,像是一只舒展筋骨的猫,也不知道林骄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