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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看守者?”赵大花茫然。

      “维持这个时空碎片的稳定,梳理那些因我存在而可能逸散的、对凡人而言过于庞大的能量,防止它彻底崩塌或者污染到其他层面……简单说,就是负责‘打扫’和‘维护’。”守山人语气平淡地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当然,作为报酬,你可以继续使用你获得的那点力量,甚至……如果你能活下去,或许能从中领悟到更多关于‘规则’的运用。毕竟,你能撬动它一次,说明你有点天赋。”

      赵大花彻底愣住了。

      从一个大公司的社畜原画师,到一个诡异游戏里的主角,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莫名其妙、听起来就无比危险的“时空碎片看守者”?

      还要给一个随手翻身就能引发洪水的“山神”打工?

      这职业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我拒绝呢?”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守山人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它抬起一只手,那只手也笼罩在黑袍中,看不真切。它随意地指向那些马赛克村民,以及地上奶奶的遗体。

      “拒绝的话,契约中断。我收回我逸散的力量和关注。这个依靠契约和我一丝力量勉强维持的时空碎片会立刻崩塌,里面的一切,包括你奶奶残留的痕迹,以及这些……‘马赛克’,都会彻底湮灭,归于虚无。而你,”它的“目光”落在赵大花身上,“失去了契约保护和这个‘世界’的锚定,你的意识是返回你原本的躯体,还是随之一起湮灭,我不确定。或许一半一半?”

      它说得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赵大花心上。

      她没有选择。

      从一开始,从奶奶签下那份寄名契开始,或者说,从她无意中“锚定”了这个时空碎片开始,她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看着奶奶安详却冰冷的遗容,看着那些虽然恐惧她却也真实存在过的村民,想起自己那个可能再也回不去的“现实”……赵大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抬起头,看向那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存在,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该怎么做?这个‘看守者’……“还有,你刚才说我返回我原本的躯体,你是说还能回去?这里,不是我做的游戏?”

      赵大花急切地追问,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这一切并非完全虚幻,如果她还有回去的可能……

      守山人那模糊不清的面容似乎转向她,尽管看不到眼睛,赵大花却能感觉到一种极具穿透力的“注视”。

      “游戏?你好像连着说了好几次这样的字眼,我还真对它产生了一点兴趣。”守山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话音未落,赵大花甚至没看清它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裹在黑袍里的身影已然逼近到面前,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极其淡薄、仿佛陈年积雪混合着岩石尘埃的冷冽气息。

      她的视线被迫聚焦在对方兜帽下的阴影处。

      那里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有浓稠如墨的黑气在缓缓旋转、涌动,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

      之前看到的那个漂亮而线条利落的下巴,此刻更像是这个诡异入口的边缘装饰。

      “等……”明明说自己是妖怪,偏偏要自称为守山人,这个下巴可真是漂亮——

      赵大花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那黑洞就骤然扩大,瞬间吞噬了她的全部视野。

      没有触感,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意识被强行抽离、投入无尽漩涡的失重和晕眩感。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吸入了那旋转的黑气之中,自我认知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赵大花的意识如同被海浪冲上岸的浮木,重新聚拢。

      但她感知到,自己不再是自己那个八岁小女孩的身体,也不再是泥泞破败的村庄院落。

      她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以一种奇特的、抽离的第三视角,俯瞰着一个熟悉的场景。

      逼仄的出租屋,堆满杂物的书桌,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屏幕,还有那个瘫在工学椅上,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手指无意识在键盘上摩挲的……她自己。

      二十八岁的,现实世界中的,社畜赵大花。

      这,这不是她之前在做的事儿吗?

      就在她“穿越”到那个诡异世界之前,她刚刚熬完一个通宵,正在对着屏幕发呆,感慨着“又熬过一天”。

      此刻,她正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像个失去灵魂的空壳,麻木地坐在那里。

      屏幕上是未完成的游戏原画设计稿,旁边还开着聊天窗口,同事在催促修改意见。

      桌角放着吃了一半已经冷掉的外卖,空气里弥漫着隔夜泡面和电子设备散热的混合气味。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割裂感席卷了她。

      一边是那个力大无穷、经历生死、直面神灵(或者说山妖)的八岁“守村人”赵大花;一边是眼前这个被生活压榨得奄奄一息、只能在虚拟世界里寻找慰藉的社畜赵大花。

      哪个才是真实的?或者,都是真实的某一面?

      “看到了吗?”守山人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展示一个寻常的景象,“这就是你所谓的‘原本的躯体’,你认知中的‘现实’。”

      随着守山人的话音,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并非物理上的变化,而是某种……本质的显露。

      赵大花“看”到,无数纤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线,从那个瘫坐着的“赵大花”的太阳穴、心脏、指尖延伸出去,连接着电脑屏幕,连接着手机,连接着窗外那座庞大城市无形的信息网络。

      这些丝线微微颤动,传递着焦虑、疲惫、麻木、偶尔迸发的微小创意以及对遥远故乡和已逝亲人的深切思念。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头顶,悬浮着一个极其黯淡、几乎要熄灭的“火苗”,那火苗代表着生命力、激情,或者说……灵魂的光辉?

      此刻,那火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灰色的疲惫感所吞噬。

      而在那个“赵大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那个她正在设计的、标注为《守村人》的游戏文件夹,此刻却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微弱但异常坚韧的“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屏幕本身,而是源于操作者的强烈情感投入和潜意识投射。

      无数关于童年记忆的碎片、关于奶奶的思念、关于对现实压力的逃避和反抗、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根”与“守护”的渴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那个文件夹,赋予了它一种奇特的“活性”。

      “这是……”赵大花的意识感到震颤。

      “这就是‘锚点’。”守山人的声音解释道,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冷静,“一个濒临枯竭的凡俗灵魂,在无意识中,以其最强烈的情感、记忆和执念为引,混合了一点……嗯,用你们的话说,可能是‘灵感’的火花,意外地捕捉并锚定了一段漂流在时空缝隙中的、与你血脉相连的‘印记碎片’——也就是你童年村庄某个时刻的‘倒影’。”

      “你并没有‘创造’一个世界,小家伙。你只是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本能地抓住了一段与你共鸣的‘过去’,并用你的认知和想象,为你自己,也为那个碎片,构建了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壳’。你所经历的,是那个碎片本身蕴含的、因我的存在而被固化和放大了的‘历史可能性’与‘规则显化’,混合了你自身潜意识对‘成长’、‘挫折’、‘守护’的理解。”

      赵大花恍然大悟,又感到无比震撼。所以,那个世界并非完全虚构,它基于真实的“碎片”?她的死亡轮回,是那个碎片世界的规则和奶奶契约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她的怪力,是撬动了维持那个世界的底层能量?

      “那奶奶……那份契约……”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那个老妇人……”守山人的意识波动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变化,像是……一丝赞赏?

      “她很了不起。在那个碎片所处的‘真实历史’中,她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妪。但在你锚定的这个‘壳’里,她敏锐地感知到了我的存在,以及你那不稳定的‘锚点’状态。那份‘寄名契’,是她以自身残存的所有生命力和存在印记为祭品,自发形成的一道‘稳定符文’。她强行将你与这个碎片世界的联系加深、固化,并试图将可能对你造成的‘规则反噬’转移到她自己身上。‘以身相替’,替的是你作为‘锚点’需要承受的世界排斥和规则压力,以及……与我这种存在直接连接的负荷。”

      守山人顿了顿,继续道:“她成功了,在某种程度上。她牺牲自己,确实为你争取了适应的时间,并让你意外地获得了一些权限。但她也失败了,因为这种联系一旦建立,就无法轻易切断,除非世界崩塌。而现在,她已燃尽,这份联系和随之而来的‘职责’,自然落在了你这个真正的‘锚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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